一九五 焦躁的衛稹
……
三月初八,神都,太極殿,早朝……
“怎麼回事?半個月時間,為何殿前司大軍行軍才不足二百里?河源急報都多少封了?他們究竟在幹什麼!”
但見衛稹在大殿之上是大發雷霆,不斷將一封封河源發來的急報從龍椅上擲下,滿堂文武只顧低着頭,不敢出聲以免觸犯龍顏……
“說話啊!你們怎麼都不說了?”衛稹顯然是氣極了,龍體都在不斷地顫抖,“朕的殿前司究竟是怎麼了?史宗傑到底是怎麼帶的兵?”
這話一出,百官眼神同時瞥向舉薦史宗傑領兵的謝陽,只見他眼角不住抽動,知道今日若不給個說辭是不行的,與是硬着頭皮出列對衛稹拱手行禮。
“皇上,殿前司大軍行至元陽省境內后,正逢數日大雨磅礴不曾停歇,道路泥濘難行,橋堤又被暴雨沖走,所以才不得不停止行軍……”
“閉嘴!”聽了謝陽的解釋,衛稹大喝一聲,“一場大雨就讓他們止步不前,朕還指望他們解高陽之圍么!你們難道不知道,段洪賊首都公開稱帝和朕叫板了,朝廷的臉面都快丟盡!”
謝陽嚇的趕忙跪了下來,連聲磕頭說道:“皇上息怒,息怒啊……”
“皇上息怒……”
百官這時也不得不跪下來以平衛稹的怒氣,姿態放的是萬分的謙卑。
席滿心裏一陣苦笑,殿前司早已不是衛稹初登基時的那支震懾大周四方士庶的中央王牌軍了,那支軍隊在雍涼之役后就已經名存實亡,現在的殿前司就是一群散懶慣的少爺兵而已。
身為太尉的席滿自然知曉殿前司行軍途中各種弊端,這次出征本就準備不足,錢糧軍械全都不到位,選將也是錯漏百出,還指望沿途各州各省籌糧?買糧的銀子從何而來?難道要各省府衙自討腰包么?
而且主要的是,殿前司這些新軍將士常年待在京畿附近,根本就沒吃過什麼苦,開始幾日或許能憑血勇提氣行軍,可一旦這股新鮮勁過去,枯燥的行軍生涯不是這些缺乏訓練紀律的少爺兵可以忍受的,更別提面對流賊時會發生什麼事了……
總之,這次殿前司出征,事實上許多在殿上的官員都並不看好,只不過都揣着明白裝糊塗,反正無論勝敗都和自己沒關係,別影響自己利益就算全軍覆沒也無所謂。
“飯桶,都是一群飯桶!”
望着殿堂上百官跪拜的畫面,衛稹只能憤恨的丟下一句,無力的垂坐在龍椅之上,神情在這一瞬間彷彿老了十幾歲……
“皇上,保重龍體啊……”邊上的錦盛見此,忙上前寬慰了幾句。
捋了下情緒后,衛稹又沖大殿內喊道:“姚仲……”
“微臣在……”姚仲聞言,立馬起身出列上前恭候。
衛稹看着他說道:“朕想問你,現在該如何是好?”
姚仲沉思片刻,回道:“回稟皇上,當務之急就是一方面派人催促討逆將軍繼續前行,另外傳令元陽各處府衙加緊修補道路,好讓大軍能繼續順暢的前行,不過……”
“不過什麼?”衛稹問道。
姚仲回道:“需要朝廷撥付銀錢給各處府衙,方能加快修路進度……”
衛稹點點頭,隨後對新任的丞相閻良說道:“閻丞相,即刻從國庫取二百三十萬兩白銀撥付殿前司大軍必經各處府衙,莫要再貽誤大軍行程了……”
“老臣遵旨……”閻良立馬出列跪在衛稹面前領命。
這閻良背景一般,自姜晏死後,衛稹不想再讓一個強勢的世家把持着丞相一位,特意選了五十二歲的閻良為相,可惜這閻良能力平平,與姜晏相比,簡直就是天差地別,不過這樣也易與衛稹掌控。
吩咐完一切,衛稹只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疲憊,與是和身邊的錦盛吩咐道:“乏了,退朝吧……”
錦盛躬了一聲,然後和跪伏在地的百官大聲說道:“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聞言,連忙三呼萬歲,待抬頭之後,才發現衛稹早就消失在了自己眼帘之中。
閻良起身後,頓時心裏犯難了,國庫早已虧空,春稅還未上貢,短時間上哪湊這二百三十萬兩銀子去呢?
當他把求助的眼神望向百官時,那些百官齊齊將頭別開不去看他,都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然後心安離得地出殿而去……
見到這一幕,閻良嘆息一聲:“唉~老了,看來老夫不適合丞相這個位置啊,還是早日告老還鄉吧……”
現在的他早就從初當上丞相時的興奮迅速跌到了谷底,短短一個月時間,便已經心灰意冷了……
……
“兒臣參見父皇……”
御花園內,衛稹在錦盛陪同下散心已解連日來的煩躁,卻見一身皇家輕衫的妙齡少女對着衛稹行了個標準的萬福禮,這少女正是衛稹的掌上明珠,年芳十五的逸陽公主,出落的是亭亭玉立,貌如碧玉。
見到自己女兒,衛稹緊鎖的眉頭這才稍稍舒緩,換上一副慈愛的面容,伸出手撫摸着她的頭笑道:“逸陽,你在此做甚?”
逸陽笑着說道:“兒臣在為父皇祈福,母后說過,父皇近日為國事操透了心,所以特意在御花園內拜香設案,祈求上蒼讓父皇萬事順心……”
“皇上,小公主一份孝心真是天地可鑒啊……”邊上的錦盛連忙讚許地對衛稹說道。
衛稹點點頭對逸陽公主說道:“難得你有這份孝心,陪朕一起在御花園內走走吧……”
“兒臣遵旨……”
逸陽聞言,恭敬地行了一禮,便陪在衛稹一側,向御花園走去。
逸陽公主不同她姐姐玉香公主那樣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反而顯得比較文靜平易近人,深得後宮各房妃嬪喜愛,自然也讓衛稹喜愛有加。
當父女倆來到一座白玉石砌成的亭子前,衛稹見亭子內石桌上好像有不少紙張,便好奇地問道:“逸陽,你在這裏寫詩文么?讓朕瞧瞧……”
逸陽甜甜一笑,搖搖頭說道:“父皇誤會了,今日功課兒臣早就完成了,那些是兒臣對我大周各地聽聞來的奇聞軼事,寫在紙上好制訂成冊,方便閑時觀看而已……”
衛稹聞言更加好奇了:“哦?那你倒說說,都寫了些什麼在這紙上啊?”
逸陽公主神采奕奕地回道:“今日所記不過是最近從侍衛和母后那聽到的一個人罷了……”
衛稹問道:“是何人?”
逸陽公主說道:“還能有誰,前軍都督劉策啊……”
“他?”衛稹一怔,忙說道:“你記他作甚?”
逸陽公主笑着說道:“前軍都督收復我大周故土驅逐胡奴,救遠東萬民與水火,實乃我朝近百年來第一大功臣,兒臣當然要記下來,將來定要將他列入史冊之內,為我大周再添點睛一筆……”
“這劉策何來第一大功臣之說?”衛稹面色略帶不悅,“我朝中各級將領難倒還不如他一個劉策么?其他不說,就李宿溫可頂十個劉策不值吧?”
逸陽搖搖頭說道:“父皇,姐夫雖然名滿天下用兵精練,然兒臣以為,他和前軍都督一比,還是有不足之處,前軍都督收復冀州,這其中兇險兒臣雖未臨戰場,但也能從中揣摩出這場惡仗之慘烈,而且僅從斬獲敵酋數目來看,也遠非姐夫可以相提並論的……”
聽着逸陽公主一番合情合理地分析,衛稹不得不承認她說的都對,同時心道已經三月了,劉策應該已經處理完遠東的事務,準備起征開拔了吧?
“劉策,朕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這些的,正好朕也想見見你究竟長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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