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弓城中 第三章 回憶
第三章回憶
“黑衫營……這可是你先惹的我!”
楊鵬快步走在寬闊的街道上,敞開的胸襟處,那枚烏沉沉、黑漆漆的項墜左右擺動。他的身後刀疤少年快步追趕,再後方則是一群光脊露背的鐵匠遠遠跟隨。
這支奇特的隊伍靜靜地走在街道上,立刻引起了一隊巡防兵士的注意。
這一隊兵士有十幾人,一個個頂盔摜甲,手執長槍。他們的跨下,都騎着戰獸。
那戰獸生有一根長長的獨角,漆黑的鬃毛間彷彿有黑色的焰光升騰;四蹄雪白,猶如踏着一朵朵雲絮一般。
這獸叫“黑炎雲蹄戰獸”乃是曳弓城兵士的標配騎乘。
“看禍禍那樣子,像是又被誰惹毛了!”顯然,這伙兵士也認識楊鵬。
“看方向像是去黑衫營,要不要攔住他。”
“攔什麼?你閑的蛋疼啊!”
“就是!黑衫營,名字叫的倒是響亮,但誰不知道那也是個‘禍禍窩’!‘禍禍’打‘禍禍’,誰被放倒了怪誰沒本事,犯得着咱們去管嗎?”
兵士們互相議論着,騎着戰獸遠遠跟隨着,並未阻攔。一看就知道,這一隊巡城的兵士也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主。
“敢抓我妹妹!”
楊鵬臉頰緊繃,透着凶煞之氣。奔走間,眼前一副副縹緲古道中的畫面出現,很快地定格在了一處洞窟之中。
那是一個很長的洞窟,有些昏暗,圓形的洞壁上下左右岩石突兀,泛着血紅的光。
也將這洞窟中的一切映照成了血紅色。
一處較為寬敞處,一個少年筆直站立,眼前是一條長着人頭的大蛇。
少年衣衫破爛,上面血漬斑斑;一枚烏沉沉、黑漆漆的項墜被一根同樣是黑色的絲線拴着,掛在他的胸前。
而那條大蛇渾身上下則是蛇皮破爛,翻開的血肉露出帶血的蛇骨,肚腸都流了出來。
大蛇的旁邊坐着一個小女孩,卻是人身,現在正趴在那大蛇的身上哭泣,“娘,娘”地哭喊着,抖動的身軀后,有一條蛇尾蠕動。
“人族?”
大蛇那碧綠的目光已經有些散亂,但還是看清楚了面前站立的少年,那破爛的身軀不由得顫動了幾下。
少年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佇立。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過了一會兒,也許是看到那少年並沒有什麼惡意的動作,大蛇喘息着說道。
“講!”
“把我女兒帶出去,如果你也能活着走出這鬼地方的話。”大蛇目光中有祈求,還有一絲希望,“當然,我會付出報酬。”
少年依然沒有說話。
“我願意現在就將我的魂魄送給你,趁着我還沒死。”
“要!”
那烏沉沉、黑漆漆的項墜中,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直接傳入了少年的腦際,“宮主,那是一頭‘碧蟾太陰王蛇’,具有強大的血脈傳承,你將來正好用的着。”
這個世界乃是人族剛剛興起的世界,修鍊體系並不完備。練士階段,體內凝出煉靈,奪取妖獸魂魄給自己的煉靈注魂,其目的更多的是為了獲取妖獸的血脈傳承!
因此,妖族之內,尤其是那些成精已久的強大妖獸,其魂魄便更是人族極力攫取的對象。
曳弓城乃至整個東順國的人族練士修鍊到凝靈境都會走出城池,到對面的大山中去尋找妖獸,將其俘獲,獲取魂魄,納入自己的煉靈之中。
一旦成功,練士將會變得強大起來。
這頭碧蟾太陰王蛇乃是妖獸中的王族,要比那血瞳金王虎之類的妖獸更加強大的多,血脈傳承自然也要強橫的多。
得到她的魂魄,自然會給自己的修行帶來極大的好處!
少年將目光望向了那大蛇的雙眼。他看到,在大蛇的左目中確實有一頭碧色的蟾蜍蹲踞。
那蟾蜍通體雖然是碧色,但身上一個個鼓包卻是時而有道道金光閃爍。
“還有這個……”
也許是看到少年依然沒有說話,大蛇艱難地蠕動了一下身軀,一隻手臂從那破爛的身體中鑽出,手上拿着一枚戒指,“這是一枚空間戒,裏面有我全部的積蓄。”
“要!”
烏沉沉、黑漆漆的項墜中,老氣橫秋的聲音再度響起,音調中充滿了貪婪:“碧蟾太陰王蛇乃是蛇妖中的王族,那空間戒里的東西想來一定不凡。真是想啥來啥,嘿嘿,你發財了,發大財了!”
少年依然默不作聲。
“你若是答應,我的魂魄,和這戒指現在就都給你。當然你可以不答應,也可以連我的孩子也一起殺了,但我會在死之前給你重創,並且把魂魄與戒指統統毀掉,讓你什麼也得不到。”大蛇望着少年,雙目中多了一份殺意。
“你威脅不到我。但我也不會殺你和你的孩子。”少年低低地說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向來路走去。
“娘,我和你一起死。我不要一個卑賤的人族來救命!”趴在大蛇身上的小女孩抬起了頭,兩眼淚水旺旺,用一種不屑看着少年的背影,眼中透着鄙視。
“卑賤?”
少年站住,“那我倒要帶你去我人族中走上一圈,讓你看看我人族是否如你所說!”他說著,轉過了頭,向那小女孩走去……
“黑衫營么……”
眼前畫面消失,楊鵬抬頭,用一種輕蔑的目光看着眼前這座大營的轅門。
轅門之上,一塊木匾懸挂,上面“黑衫營”三個大字字體間竟然隱隱地有火焰升騰,顯然是一尊修為強大並且深通火系功法的存在所書。
“鵬哥,我看還是把弟兄們都喊來吧……”刀疤少年上前,再度勸道。
楊鵬輕輕一哼,“你倒是高看他們了,黑衫營……今天辰兒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非把它打成‘血衫營’不可!”
曳弓城,其實分為兩部分,楊鵬現在所在的這座城池叫做“南城”。一江分兩城,南城城后的那帶大江以北,隔江對岸,還有一座城,那裏才是曳弓城的主城。
從位置上看,南城更像是設在南岸、虎視十萬大山中諸妖各部的一座弓形雄關。
當然,從大妖的角度來看,則是卡在他們咽喉里的一根刺,不拔除掉這座城牆似弓、江水如弦的雄關,那就根本不可能越過大江,攻取江北的主城,進而進入東順國的腹地。
因此,打仗是南城的事,而主城則更多的是百獸率舞、歌舞昇平。
主城,才是曳弓城達官貴人聚集的地方。
但畢竟也屬於邊城,抗妖乃是第一要務,於是主城的貴族家族也就把自己的子弟弄到這南城來歷練。
他們把這些來自於主城的紈絝們按照軍營的模式編在一起,便組成了這個“黑衫營”。
配合主城的巡防營幹一些巡城、偵緝、查察尖細的事情。
不過,那也僅只是“配合”而已。像半夜起來、頂着月色、扛着大槍巡城;像走出城去、進入十萬大山勘察敵情等辛苦活、要命活,他們是不幹的。
倒是干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很在行。
在南城,若是誰敢得罪他們,便是被誣陷為尖細,抓入監牢、嚴刑拷打。因此黑衫營和楊鵬倒是有一個相同的名字——都叫“禍禍”!
楊鵬將目光從門匾下移,他看到了兩個站崗的少年兵士。一個身子斜靠着轅門門柱,正和另一個少年嘻嘻竊笑着,說著什麼。
他們的長槍就扎在身邊的地上。
這二人年齡和楊鵬相仿,一律身穿黑衫、黑褲,左袖口上還用銀線綉着一頭張牙舞爪的銀龍。
“昨天抓來的那個妖妞可是真正的養眼呢,雖然還沒長熟,但胸前的兩個小蓓蕾、配上水蛇腰……對了,還有那張小臉蛋……嘖嘖,怪不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都願意買一個女蛇妖做妾,還Tem真是享受呢!”低低的聲音傳來。
根本沒有注意到楊鵬等人的到來。
“你們!”楊鵬用手一指,厲聲喝道,“去給我把季冠雄喊出來!”
“幹什麼?”
兩個兵士一起不耐煩地轉過頭,看向了楊鵬。
這才發現,有兩個都穿着灰粗布褂子、黑色褲子的少年已經凶神惡煞似的站在了轅門口;後面還有一群光着脊背的遠遠站着;一些騎在黑炎雲蹄戰獸背上的巡防營兵士也參雜期間。
無論是光脊背的、還是那些兵士臉上一律都洋溢着看熱鬧不怕事大的神色。
“你是誰?”兩個兵士一起上下打量着楊鵬。
“眼長腚上了?連我鵬哥也不認識?”刀疤少年一聲怒喝。
“什麼鵬……哥?老子們是剛來的,誰也不……認識!”那個斜靠在轅門柱上的少年兵士有些結巴,“你們是誰,可……知擅闖軍營那……可是殺頭之罪!”
“我叫楊鵬!”少年靜靜地報名。
“常戈!”那刀疤少年更是把胸脯一挺,從身後站到了楊鵬的右邊,“去把季冠雄給我叫出來。”
“我們季統領是你想叫就叫的?”
另一個說話利索一點的兵士伸手將地上的長槍抓了過來,槍頭一指,“敢來黑衫營門前大呼小叫,活膩了?”
說完,槍頭一顫,便是向常戈扎來。
那槍頭震顫,體內真氣順着槍頭湧出,挽起一朵凌厲的槍花,雪亮的槍頭未到,那槍花已經帶着一聲呼嘯脫出,直奔常戈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