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最慌亂的時候
就在兩個女孩子無限緊張的等待中，救護車終於來了。
急救醫生快速地檢查着病人的情況，護士已經手腳麻利地做完了心電圖，掛上了鹽水。
醫生檢查完沒有說病情，讓大家齊心協力把病人輕輕挪到救護床上去，盡量避免病人顛簸。
二妮手裏有勁，聽了醫生的話趕緊提了一口氣上前抱住田媽媽上半身：“來，上半身交給我，一口氣抱過去。”
醫生和護士都上來搭把手，幾個人很順利地給田媽媽轉移了床，下樓上了救護車。
已經在去醫院的路上，醫生才緩了口氣，看着一直就緊張兮兮盯着自己想要知道病人情況的兩個女孩子，他給她們解釋道：“病人原有很嚴重的心肌缺血，腦供血不足。她今天有沒有受什麼刺激？從我的判斷來看，是外部有了刺激讓她一時過於激動，導致了昏迷。具體的情況還需要到醫院檢查才能確定。病人目前體征平穩，沒有生命危險，你們也別過於擔心。醫院裏有病人之前的就診記錄，醫生們也都在等着了，不是大問題。”
田瀟瀟聽着醫生這樣說，心裏的緊張也微微緩和了些，但心還是提在半空中，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媽媽的情況，她的身體經不起折騰了。
反之，二妮聽了醫生的話則放下心來，畢竟醫生不騙人。沒有了緊張，二妮才開始想到其他的事。
“瀟瀟，帶錢了嗎？帶證件了嗎？你還有需要通知的親戚嗎？”二妮給還處在憂心憂慮中的田瀟瀟甩出一串問題。
田瀟瀟沒有心情回答她，只胡亂地點點頭。
二妮見她點頭，趕緊找出手機問：“瀟瀟，要給誰打電話？你告訴我，我來通知。”
田瀟瀟有些不解：“通知什麼？”
二妮說：“你家親戚啊，阿姨都住院了，他們不該來看看嗎？”
田瀟瀟嘆息：“哪有親戚，只有我和我媽，二妮，消停會，別操心了。有事我會讓你幫忙的。”
醫生抬手，示意她們安靜：“少說話，病人需要安靜。”
二妮訕訕地閉上嘴，往窄窄的條椅上縮了縮。
醫院裏，看着田媽媽被推進檢查室，田瀟瀟被護士塞了一堆條條，讓她交費辦手續。
二妮愣在一邊想去幫忙，又怕幫了倒忙，想跟着田瀟瀟去跑手續，又怕田媽媽這邊會有事，她乾脆看着他們帶來的東西，就等在檢查室外面。
田瀟瀟很快就回來了，顯然對醫院輕車熟路。辦完手續，她坐到椅子上才喘口氣。
田瀟瀟看着一直望着檢查室禁閉的門的二妮，覺得自己對她有些態度不好。
“二妮，對不起，今天我不該跟你那樣說話。”
二妮沒料到田瀟瀟會跟她道歉，她也壓根沒往心裏去，畢竟她被別人說慣了。只有來照顧田媽媽后，她對自己特別寬容，就沒有人說過了。
“瀟瀟，你別這樣說，讓我更臉紅。我太不會看事，你都急成那樣，我還一個勁給你添亂。反倒你還顧忌我的感受，我真是無地自容了。”二妮這些天精力都扎在複習上，發生意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是一個勁地着急了。
田瀟瀟搖頭：“二妮你看看，就要考試了，我媽還突然病了。等檢查出來，看情況你再備考。今天晚上就耽誤你看書了。”
二妮更是過意不去，誰會這樣在意過自己的感受，她心裏暖流無限。
“瀟瀟，你說什麼話，我不看書不考試了，都啥時候了，你還惦記着那考試，我明年考也一樣啊！”二妮下定決心，還是要先把本職干好，要不是田瀟瀟，她可能一輩子就做護工了，哪裏會有什麼未來。
在二妮眼裏，田瀟瀟就是她的貴人，她不能不知恩圖報。
“傻樣兒！你不考，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就白費了，而且你年紀也不小了，早一年考下來就早一年的機會。有時會影響一輩子！我媽我會照顧好。你還有兩三天就考試，不能鬆懈，已經箭在弦上，哪能不發？這個時候了，還能打退堂鼓？”田瀟瀟連連擺手，不讓她產生棄考的想法，會打消積極性。
二妮也堅持着自己的想法：“瀟瀟，你說的我都懂！可是你這是完全現在我的角度為我考慮的！考試年年都有，沒有你，我現在連知道有這樣的機會都不知道，肯定還跟在二順後面追他跑，一輩子也不可能有出息。你不用再說了，我不考了，阿姨已經住進醫院了，都是我的責任，我這段時間對她關心不夠，陪她聊天時間也少了。剛才醫生還說她可能受了刺激，我在想是不是她太悶了，不忍心打擾我，看電視被某些情節給觸動了，才會弄成這樣！瀟瀟，這都是我的責任，我太不稱職，太不合格了。”
田瀟瀟搖頭：“二妮，跟你沒關係，你已經很好了。誰會跟自己陪護的人不停地逗笑？那該拿幾份工資？一般的護工只負責好吃睡就結束，其他的事她們才不上心。你是這個行業內的佼佼者。如果你畢業后，轉變了主意，不再去二順那裏，那我就給你投資做一家家政公司，肯定沒幾年就火起來。比起認真負責，沒有幾個人能強的過你。”
田瀟瀟把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說給二妮，二妮倍感意外，她沒想到田瀟瀟為她想了這麼多，竟然還要給她開家政公司！
“瀟瀟，你……我…”二妮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結巴起來。
田瀟瀟看着她，給她堅定信心：“所以，你一定要參加這次考試，一定要努力通過，爭取一下通過，這樣三年後就能畢業了。那時，你的天地就不跟現在這樣約束局促了。”
說著，她又看看檢查室，繼續說道：“我媽媽的病是終生的了，隨時都會有住院的可能，你要是為了她耽誤了自己就太沒有意義了。你也看出來，我媽媽特別喜歡你，她比我還希望你好。別去想醫生說的受刺激類的話，那都是官方語言，媽媽的病隨時都會複發，這是她的身體決定的。我也是太緊張了，知道會病發，還是很慌張。你別受我影響，一會天亮了，你就回去複習吧，醫院裏不用管，我會照顧好媽媽。這幾天我工作不忙，請幾天假沒問題。”
二妮見田瀟瀟堅持，也只有點頭答應：“那我每天做好飯給你送來。”
田瀟瀟搖頭：“不用，醫院有食堂，你每天做飯再送飯，工夫都耽誤在路上了。踏實複習就好，你也不用回家，就住在我家就行，有你看家我放心。還有啊，這幾天算你請假，工資不發了，可以嗎？”
二妮趕緊點頭：“瀟瀟，沒問題沒問題！你要再發工資我就真的過意不去了。這個月和下個月你都別給我工資了，我心思都在複習上了。本來我就要跟你說不要發工資了。”
田瀟瀟啞然失笑：“你啊！哪有你這樣傻的人，二順真是…唉！”
提起二順，田瀟瀟有些懊惱，剛才來醫院前應該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幫忙，怎麼就把他給忘了呢。
二妮聽到二順，也沒有了先前的熾熱，她已經從心底接受了二順對她沒有心思的事實，也不像之前那樣不堪。
沒有了執念，二妮反倒覺得生活變得豁亮，各種可能性也跟着出現。
“瀟瀟，剛才你辦手續時，我給二順發了個信息，他說在外面，估計這會在來醫院的路上了。你不會怪我吧？”二妮想了想，還是把自己通知二順的事通氣給田瀟瀟。
田瀟瀟有些意外，又覺得情理之中。他們幾個人都朋友很少，親戚更少，有事相互間多幫忙是沒問題的。她意外是莫名覺得自己和二妮竟然也有了一絲默契，自己剛剛還在懊惱。
“二妮，我剛剛還在想應該把二順喊來幫忙，還是你想的到。謝謝！有了你們，我覺得無論什麼事都有了依靠，不再覺得心裏沒底空落落了。”田瀟瀟向她致謝。
二妮上前拉着田瀟瀟的手說：“瀟瀟，你總是太見外，總是幫助別人卻從不麻煩別人，這樣不好，你的朋友沒有成就感。人與人之間是相互的，你來我往的，不是各自為戰的。”
二妮說著，有些擔心地看着檢查室問：“瀟瀟，怎麼這麼長時間？阿姨不會有事吧？我現在問你你不會讓你更緊張吧？”
田瀟瀟看着時間搖頭：“看你，我剛不緊張了，又輪到你了。沒事，媽媽剛進去不到半個小時，沒那麼快的，醫生走一遍檢查也需要時間，他們還要寫醫案，我們就耐心等等吧。”
二妮點頭：“你餓不餓？我去買點吃的？”
田瀟瀟想着還有二妮，不能都空着肚子說：“那買點粥喝兩口吧。”
二妮答應着走了，原地只留下田瀟瀟自己等着檢查結果。
二順收到二妮信息的時候，正在貨場跟調度吵架，已經安排的車次卻被放了鴿子，幾十噸的牛奶已經在貨場太陽下曬了好多天。
雖然已經是秋天，但只隔了一層鐵皮，都是給孩子吃的兒童奶。
二順這個愣頭青想着就心疼。
“奶怎麼了？我管你什麼，別說是奶了，就是葯也拉不走，你沒見貨場裏那麼多集裝箱？哪裏有車！沒車就是沒車！你去找站長，讓他給你安排啊！”貨場調度被這些物流傢伙吵死了，每天有一百個人來找他，連約女朋友吃飯都沒空了。
他才不管這些貨出的出不去，出不出去又不給他發獎金，他只拿那固定的仨瓜倆棗，跟他叨叨還不是白費工夫。
“找什麼站長！調度單早給了你！怎麼就不發呢！這些都是給孩子喝的奶，你這一拖就半個月，等到了批發商那裏，在到零售商，孩子再喝上沒準都要過期了！你有點良知行不行！”二順已經咆哮起來。
貨場調度跟看個白痴一樣看着他：“你是不是傻？傻子還干物流！還是你當我傻？哪個奶不是早產兒？早發出去，人家買到手還沒到生產日期，你怎麼解釋？還良知！這年頭良知值幾個錢！講良知的不是白痴就是政府？難不成你還覺得自己是政府？”
二順只覺得這一切都不可能，滿臉得不可置信，他也懶得和調度再去理論，找來個高架梯就想敲開一個集裝箱，他要親眼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喂，你幹什麼！那上面都是鉛封，只有收貨人有權利打開！”調度趕緊阻止他，“你是不是瘋了！這個要是打開了，這二十噸的奶你拉回去自己喝了啊！”
二順踩在高梯上居高臨下看着他：“從來沒人這樣威脅過小爺！我的貨我想開就開！”
調度見他天不怕地不怕反倒架起胳膊放下心來：“好啊，那你慢慢開，我去給你拿這個箱子的調度單，你拉回去慢慢喝。捎帶把這半個月的存放費交了！”
二順手剛摸到鉛封，聽到調度一副不怕有事的話把他點醒了，拆什麼封，直接去工廠什麼都解決了。
二順“噌”地跳下來，斜眼看了調度幾眼，上了皮卡直奔工廠。
貨場調度嘴角彎起，扭着手臂晃悠回了值班室。
二順等紅綠燈低頭看了眼手機，發現二妮給自己發了條語音。
她很久沒再騷擾過自己，二順也有些日子沒聯繫過她。
他總聽田瀟瀟說二妮要考試了，時間很緊張，他百無聊賴地點開聽她又想叨叨什麼。
誰知語音還沒聽完，前面變燈，二順急打方向盤，從直行的車道連續變了兩條道，穿到了掉頭道，猛加油門“蹭”地掉過頭去，轉眼就跑遠。
後面正在掉頭的，直行的，旁邊右轉的，數輛車和行人都罵起來。
二順此刻心急如焚，他哪裏還顧及的了這些。
田媽媽病了，田瀟瀟不知道多無助，身邊連個說話擔事的人都沒有。
他一路猛踩油門，要早些看信息，就不至於跑城這麼遠。管它什麼早產兒，跟自己有一毛錢關係，他只想快點到醫院。
但即使再心急，也沒有闖紅燈。
遵守規則，是離目的地最近最便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