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弼草堂內 淵澤鬧事
沈毅走後,沈明卿也趕去了弼草堂。
弼草堂在時關巷,四十年前也算是江寧府最大的醫館。四十年前,沈明卿的外祖父還未去汴京皇城做太醫,他老人家在江寧府開設醫館,治病救人,惠澤貧民,闔江南路都贊江寧郗大夫的仁名。
可惜,外祖父被徵召入京做了太醫,只能把這偌大的醫館交付給不通醫理的母親,等到這弼草堂傳到沈明卿手上時已成了江寧府最不起眼的醫館。唯有當年郗老太醫留下的義診的規矩還在訴說著弼草堂當年的風采。
醫館不忙,沈明卿便去看葯童們備葯。
“白寇再碾的細一些,等下兌了熟附子做成果附湯。”
“白蘞已經好了,你加些藜蘆。”
“蒴翟挫的差不多了。”
正當明卿忙着指點葯童時卻聽見外面有人罵罵咧咧的闖進來。
來人一腳踢到弼草堂門板上,怒氣沖沖的喊:“把你們這那個姓沈的女大夫給我叫出來!”
沈明卿轉頭看去,正瞧見紀淵澤背着手站在門口。
“好啊,原來你在這兒!”紀淵澤見明卿雲淡風輕的站在不由憤怒的說
“紀小郎君,何事啊?”明卿笑着問
“何事?看不出來爺是來砸你場子的嗎?”
紀淵澤走到明卿跟前一腳踢翻了放在地上的還未去殼的白寇,黃色的果子滾了一地。
“紀小郎君還想踢哪個?”沈明卿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問
“踢哪一個?自然是都踢了!”
紀淵澤又把簸箕里其他的葯全都踢翻,不解氣,又去踢地上的葯碾子。一腳踢到石頭上,他吃痛的往後退了兩步。
“你這個小肚雞腸,心腸狠毒的女人!”紀淵澤伸手指着明卿罵道
紀淵澤的手,櫻紅刺目,手心腫的很高。
“紀小郎君是剛挨了家法嗎?多少手板啊?”沈明卿淺笑道
“你!”
紀淵澤氣急敗壞的把手收到袖子裏,怒道:“我不過是要你幫我圓一個謊,你至於那麼害我嗎?”
沈明卿將手撐在桌子上,柔聲道:“紀小郎君莫要冤枉人,小女子可從不曾害過您呀!”
“沒害過我?”紀淵澤道:“你看我的手都腫成什麼樣了?你知不知道,都是因為你,我爹差點就叫人把我家舒雲打死了!”
“舒雲?替你在臉上畫疹子的哪個?”明卿問道
“哼,你還好意思問,若不是我母親相救,我家舒雲早就死了!”
“是。”沈明卿點點頭,慢慢走到紀淵澤面前,伸手摘下面紗,緩緩說道:“第一,通判大人是公正中直的好官,絕不會無辜傷人性命。”
“那是我爹又不是你爹,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殺我舒雲!”紀淵澤道
明卿也不理他,只是繼續說:“第二,我是醫者不是戲子,既沒工夫也沒必要陪你做戲。第三,以紀小郎君在咱們江寧府的名聲,若不是看在通判大人的面上不忍見你橫死,我是斷不會去紀府的。”
“我名聲怎麼了?”紀淵澤不忿的質疑
沈明卿柜子裏翻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扔給紀淵澤說:“定痛丸,可減輕你手上的疼痛。”
“你把我害得這麼慘,就這麼一瓶葯就想把我打發了?”紀淵澤氣憤的說
“紀小郎君誤會了。”沈明卿道
“誤會了?”紀淵澤不解的問
“這瓶葯,還有地上小郎君打翻的這些葯,連同您踢壞的門板,等下我會叫人列好清單送到通判大人手上。小郎君若是還沒有踢夠盡可以繼續啊。”沈明卿嫣然笑道
“你,你,你是覺得本小郎君治不住你了是嗎?”紀淵澤道
“是啊。”沈明卿道
“你給我等着!”
紀淵澤恨恨的說了一句便要轉身離開。
“最後奉勸紀小郎君一句,有道是慈母多敗兒,你做出這麼些荒唐事令堂都一味袒護你,這居心嗎?”
“居心如何?”紀淵澤回頭問
“居心如何關我何事,你快走吧,別誤了我們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