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災民湧入 明卿相助
洪州的境況和沈明卿預想的差不多,水患之後,田地里的莊稼絕產,辛苦了大半年的莊戶們顆粒無收。
洪州糧商囤積居奇,哄抬米價,逼得洪州平民生活艱難,鬻兒賣女。
又逢疫病突發,來勢洶洶,洪州民眾死傷無數。城門初開,災民們便蜂擁而出,逃向離洪州最近的江寧府。
清晨,沈明卿套了馬車趕去弼草堂,一路上儘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流民。懷抱嬰兒的少婦,相互攙扶的老人,成群結隊的幼童……
車簾只掀起一個角,沈明卿從細縫裏望去,昔日寧靜繁華的江寧府已混亂不堪,逃荒而來的窮人們四處哄搶,沿街個各種鋪子,攤位都關了門,幾家較大的酒樓外都站了身形高大的護衛,滿街都是巡防的衙役……
“荷兒,咱們別去弼草堂了。”沈明卿道:“去粥棚那兒瞧瞧。”
流民一入境,江寧府的幾家大戶便在城裏開設了粥棚。
府尹徐大人家帶頭,紀家,沈家,謝家,穆家,還有幾戶富裕的商賈家紛紛效仿。
沈家的粥棚搭在西城門,西城門流民最多,賑災最難。倒是多虧沈明卿早有安排,採購了許多米糧才勉強撐住了場面。
一到西城門,沈明卿便利落的跳下馬車。走過災民們排成的長隊,沈明卿走到棚子裏。
“陳叔,今日的糧食還夠用嗎?”沈明卿問粥棚里站着的一位長者。
陳叔是沈家的老僕,照顧了沈家兩代主子,為人公正,處事利落,很受沈明卿祖母的倚重。
“回小娘子,今日災民雖多,但按着小娘子您規定的份額拿的糧,約摸夠用。”陳叔回答道
“嗯。”沈明卿點點頭,輕輕應了一聲,又說:“咱們施粥的消息傳出去,明日來的災民只怕會更多。”
“官府那邊有什麼動靜嗎?”沈明卿問荷兒
“徐大人家,紀大人家,謝大人家,穆大人家也都開始施粥了。”荷兒道
“那幾位大人施粥用的也是自個兒的俸祿,到底只是一家之力,即便是施粥解的也只是一時之困,若要從根兒上解決這件事非得官府出面不可。哎,只是官糧難放啊!”沈明卿感慨道
受災之地畢竟是洪州而非江寧府,陛下已經派人從江寧調走了不少糧食,江寧官府的糧倉里只怕餘糧也不會太多。更何況若無中書明旨,闔江寧的官吏有那個敢開官倉的呢!
沈明卿拿起勺子輕輕在鍋里攪了攪,稀薄的米湯,慘慘淡淡的,卻是那些災民眼下唯一能依仗的救命稻草。
“小娘子,再多給一碗吧,我孩子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一個衣衫破舊的婦人哭着對沈明卿說
那婦人懷中抱着一個面黃肌瘦的孩子,臉上沾滿塵土,分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
“姐姐,我餓了。”那孩子軟軟諾諾的懇求,一雙明亮的瞳仁閃着無比期待的目光。她伸手抓住沈明卿的褙子,妃色的衣上立刻染上一個黑色的小掌印。
“小五,快放開小娘子,你都把人家的衣服都弄髒了。”那婦人訓斥懷中稚子,面帶歉意的看向沈明卿。
“無妨。”沈明卿對那婦人說
她撩起那孩子額前黏成一塊的頭髮,用素帕子擦了擦她的臉,眉清目秀,竟是個漂亮的女孩兒,看她端正的五官,長大之後應該也是個亭亭玉立的美人。
只是個四五的孩子,卻被一場天災逼上絕境,背井離鄉,與慈母漂泊至此,實在可憐。沈明卿長吁一口氣嘆道:“江寧府湧入的流民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災難的發生地,洪州呢!”
沈明卿忽然有些擔心沈毅,她的叔父向來是慈悲心腸,但凡遇到什麼可憐事必定是會去幫上一幫,如今洪州的局面只怕不好,想來她的叔父已經把隨身所帶的財物都折換成了米糧藥材了吧!
叔父是京官,雖說拿了天子御劍,但到底也只是名頭上的體面,洪州官場錯綜複雜,也不知叔父真不鎮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