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刺
“見過父親,母親。”韓月曇拘了禮,站到一旁便不再說話。
韓鼎天從踏入琉影閣腦海中就浮現起過往許多事,他想起第一次看到趙姬那時她笑得是多麼開心,多麼醉人,可不知怎的她進韓府後就再也沒笑過,他還記得趙姬不喜歡呆在屋裏,總是站在外面靜靜看着那些曇花,他記得她總是背對着他,聲音寥落:“放我走吧。”是的,他都記得,都記得,全都記得!她的一顰一笑,一字一句從不能忘卻,就好像這個人已經烙在他腦里,在他心裏扎了根刺!他不能看到,聽到任何能聯想起她的事物,那樣他就會無法避免地記起他失去了她!
這就是你留下的女兒,這麼多年了你都沒有回來看過她一眼,看我一眼!趙靈溪,你可真狠!
韓鼎天看着韓月曇,面無表情許久,下人們迅速搬來兩張椅子,墨陽雪扶韓鼎天一起坐下。
韓淑芬湊上前,“大娘,我是妹妹本不該多管二姐院裏的事,只是琉影閣的人實在不懂規矩,綠蕪是個急性子不過替着我分辨幾句,幫二姐管教一下頂嘴的小丫頭,她們就都造反了。”
“淑芬,我怎麼聽說你丟了東西呢?夫君乃一家之主,又由我管理後院之事。怎麼你有事不向我們稟告反而自作主張地帶人在家裏鬧?是你覺得我能力不濟管不了你這檔子事還是你眼中就沒有我們這些長輩?”墨陽雪此話說得極嚴厲,她雖有管家之職,這麼多年來恩威並施,卻從未在眾人面前發火,苛責過什麼。想來是驚動了韓鼎天,失了管家之責自覺面上無光吧。
眾人這麼想着,韓淑芬有些惶恐道:“大娘莫要生氣,是我辦事不力。我知道,為了一枚玉佩傷了姐妹和氣自不應該,便是送給二姐院裏的人又如何。可我想着那玉佩是我舅舅送的誕辰賀禮,意義重大,且下回被舅舅發現了問起來,我實在不知如何回答。因而想着和二姐私下商量,不想二姐覺得我是刻意炫耀,又或覺得丟了顏面,這才鬧成這樣。”
韓淑芬說著時不時用手帕輕拭了眼角的露微,楚楚可憐,誰不動容?唯有韓月曇熟知她的表裏不一,此刻她心裏怕是得意極了。
這時,一婢女走向綠蕪遞給她一個東西,綠蕪捧着東西走到韓淑芬旁邊,道:“稟告老爺,稟告夫人,三小姐的玉佩找到了。”
韓淑芬一看,破涕為笑,“對的,這就是我的玉佩,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呢。父親您瞧!”
“在哪找到的?”墨陽雪問。
“稟夫人,是在吳婆子的房裏搜出來的。”
“不,這不可能!”
“不是我!”韓月曇和吳媽都叫到,旁邊的下人都過來按住了吳媽。
“老爺,夫人,我從沒有見過這個東西。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二小姐,你相信我,老婆子我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琉影閣,對不起韓府的事!這一定是栽贓,是誣陷!”
韓月曇自出生就是吳媽帶大的,若說韓月曇對這裏有什麼留戀,那一定就是吳媽。她是她的奶娘,卻更勝親娘!
“父親,母親,請你們明察。吳媽從小就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兢兢業業,無不為我殫精竭慮,琉影閣的人都知道的,她絕不是見錢眼開之人。”
綠蕪又道:“吳婆子,你說栽贓,這可是從你房裏新縫的枕頭芯摸出來的,大傢伙都看着呢,是不是栽贓你自個心裏清楚!”又把撕開的枕頭丟到地上,讓眾人看個清楚。
“這,這不是我的枕頭,這是粟兒姑娘讓我縫的枕頭。粟兒姑娘,你們問她就清楚了,這不是我的東西。”吳媽覺得只要把粟兒找來作證就能還她清白了,可韓月曇隱隱已經知道,此事怕早在韓淑芬算計中了。
一個黃瘦的婢子被帶了過來,只見她一副受不得大陣仗的模樣,重重的跪下來:“老爺,夫人,這事與我不相干的。都是吳婆子自己想昧了東西,我毫不知情!”
“你!”韓月曇怒極,好一個連環套!
“你知道什麼?速速說來!”綠蕪催促道。
“稟老爺夫人,前日吳婆子滿面愁容我問了才知道她兒子病了,看病開藥都要花錢呀,眼看就要沒錢買葯了。可剛過一日,吳婆子就來找我領一塊料子,說是要給二小姐做枕頭。”頓了頓,又說,“我當時就尋思着她不是擔心兒子的病情嗎?怎的還樂呵呵的找我要布料做枕頭?到如今我是知道了,她是撿了公家的財物想私吞,藏在枕頭裏改日帶出去換錢好給她家兒子買湯藥。”
“你胡說,這枕頭料子明明是你塞給我的,你說我手藝好讓我給你縫個枕頭,我若不是想着以後給二小姐做衣裙你能給塊好料,我才懶得搭理你!你哪次不是把別人挑剩的白料塞給我們小姐?你怎麼會平白無故給我布料做枕頭?一定是你把玉佩藏在枕頭裏嫁禍給我!一定是你!”
“天地良心,你我無冤無仇我做什麼和你吳婆子過不去還費盡心思冤枉你?你還是認了罷!可不能再倒打一耙往我身上潑髒水吧?”
“還請老爺夫人明鑒,粟兒與此事無關。”粟兒跪在地上叩首,不再起身。
“夫君,你如何看?”
“一個見利忘本的賤奴罷了,打她個二十棍以儆效尤丟出去。”說罷便要起身離開,不理會吳媽在旁喊冤。
“父親!”韓月曇跪了下來,低着頭懇請道:“請您收回成命!”
韓鼎天充耳不聞,正要往院外走去。韓月曇見此,只能越過眾人,再一次在韓鼎天面前跪下:“求父親收回成命!”
至此,韓鼎天被擋住去路,想要發作,卻被墨陽雪搶着先道:“月曇,你知道老爺從來一言九鼎,說到底都是你未能管教好下人才惹來今天這一出,不要再惹你父親生氣了,快起來吧!”
“是呀,二姐。為一個老奴違逆父親不值當!”淑芬作勢要扶韓月曇起來,又向韓鼎天求情道:“父親,這吳媽是二姐心尖上的人,即便有錯恐怕也功大於過。想來二姐也是可憐從小沒有母親照管,她便是把吳媽當另一個母親了。”
“混賬!”韓鼎天再忍不了,盯着韓月曇眼裏直冒火,“你把自己當成是什麼人,為一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求情,竟還妄想能做我的主了?”
韓月曇深深地磕了個頭,埋在地上不起,道:“吳媽老了,挨不起二十棍。請父親看在她把我養大的份上,饒了她老人家吧。”
聞言韓鼎天一腳將韓月曇踹開,“誰養的你?是韓府是我養着你們!你可真有臉說,你也不想想你身上穿的用的,平日裏吃的玩的,哪樣哪件不是府里的?你到好,為了一個外人就這樣忤逆你的父親,簡直混賬!”
“吳媽是清白的,事情沒有調查清楚,憑什麼就要把人打死打廢?”
“就憑我是你老子,我是一家之主!你給我滾,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不,我不走。”韓月曇紅了眼,倔強地擋在韓鼎天面前,她知道自己說什麼韓鼎天也不會信了,“請父親放吳媽一條生路,讓我替她受二十棍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