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冬至,韋莫
冬至,雪花飄零。
韋莫臉色蒼白,穿着四處是補丁的棉質寒衣,腿上蓋着一條舊毛毯。他臨窗而坐,透過窗子看雪景。
這寒衣早已不合身,領口露出一小截,可見那蒼白的胸口上,隱隱有一片凸起,暗紅色的紋路,像是紋身,更像傷疤。
他望着飄揚的雪,別管多大的一片雪花,落到泥水裏便傾刻間融化。就像是他的人生,來的輕盈,去的寂寞。
不能修鍊,在星河大陸註定是個悲劇。
不遠處的爐子上,坐着一口鍋子,鍋蓋突突跳起,伴隨白煙飄渺,一股肉香撲入鼻腔。
那個秀麗的身影,彎腰低頭查看鍋子內食物的情況,長發散落在肩頭。
韋莫忍不住伸手幫她拂髮絲,於是她滿面紅霞。外面寒冬,屋內溫暖如春。
“韋莫哥,韋莫哥!”
院門被人很冒失地推開,一條瘦瘦的身影裹着風雪衝進門來。
“是小波,有事嗎?”韋莫笑吟吟地問。
來的是他堂弟韋定波,今年也有十三歲了,可是瘦筋筋的看起來只有十歲的樣子。
“韋莫哥,今天是你十四歲生日啊,我來叫你一起慶祝生日!”韋定波拉着他的手往外跑。
毯子跌落在地。
韋莫沒辦法拒絕他,因為他是韋家唯一肯和自己說話的子弟。
“少爺、少爺,記得回來喝排骨湯。”女孩來不及阻攔,只能依着門框沖他們的背影喊,心中隱隱有不安的感覺。
“知道了!”風雪送回韋莫的應答。
韋定波一直拉着韋莫,跑出家門,跑出清樺城,來到後山。
起初韋莫沒有疑慮,往年時,別人記不住他的生日,韋定波一定會記住,並且找來各種小玩意兒給他做禮物,今年自不例外。
可是,今年這禮物,來的有點奇怪了吧?怎麼會在後山呢?此時天近黃昏,冬日晝短,天黑之後,清樺城室外的溫度可是很恐怖的。何況他倆隨便哪個,都是瘦弱多病的人,撐不住這寒冷。
“小波,禮物是什麼?”韋莫停下來,問堂弟道。
韋定波回頭,神秘兮兮地沖他笑:“韋莫哥,你不是一直不能凝聚玄力么?我今天找到的這個寶貝,能治好你的病,讓你成為真正的武修者!”
武修者,呵~那是韋莫早已斷絕的念想。
大概全家上下,只有這個堂弟才是最關心他的親人了吧。韋莫感動地笑了笑:“哦,是這樣啊。”
“是啊,快走,就在山坡上。”韋定波興奮地說,又拉着韋莫的手往山上跑。
清樺山的冬日是寂寥的,山石樹木披着白雪,到處白茫茫一片。不知何故,韋莫感覺這周圍到處都是眼睛,在暗搓搓地盯着他倆。
跑着跑着,忽然兩人腳下一沉,先後墜落下去。
噗通、噗通!
韋莫先落地,接着做了韋定波的肉墊,好在這傢伙瘦弱,砸到身上倒也不怎麼疼。
這是一個廢棄的捕獸坑,地面堆滿了斷掉的木刺,還有乾涸的動物糞便,冷冽的空氣里,飄蕩着淡淡的臭氣。
“嗚嗚!怎麼回事啊?”韋定波先是被嚇壞,哭了兩聲。
“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再說了,這麼冷你哭出的眼淚都結冰,回頭把眼睛戳瞎。”韋莫摔得屁墩兒疼,被這小子砸到肚子,眼冒金星,噝噝地倒吸涼氣。
韋定波被嚇到,趕忙擦掉眼淚。
韋莫開始打量這捕獸坑,這是個很普通的捕獸坑,深約一丈左右,四壁光滑。捕獸坑底通常佈滿倒插的尖刺,好在這坑已經用過多次,尖刺都已經折損。否則剛才他倆跌下來,現在早已變成篩子,命喪黃泉。
現在韋莫開始考慮另一個問題,這是怎麼回事?
清樺城外曾經有許多遊盪的野生魔獸,對人造成威脅。所以有一段時間,捕獵魔獸非常流行,野外遍佈這樣的捕獸坑。
可是據韋莫所知,在城外魔獸清除的差不多之後,此類的廢棄陷阱便被處理了,免得誤傷人類。
而這捕獸坑怎麼這麼巧,就把他倆給陷進去了?
很快韋莫就知道緣故了。
“哈哈哈!我說他們蠢吧,你們還不相信呢!”外面傳來一個狂妄的笑聲,聲音很粗,已經沒有少年的稚嫩。
韋莫聽到這聲音,便心生憤怒,兩眼冒光,忍不住攥緊拳頭。
是了,一定是他,這條走狗!
韋定亮,韋家的一個旁支子弟。
果不其然,一條高壯的身影出現在坑邊沿,向下輕蔑地張望着,旁邊還有數人,都是他們一路貨。
“啊,亮哥,你來了太好了,快來救救我們啊!”韋定波不知緣故,還當來了救兵,急忙向他們招手呼救。韋莫則很冷靜,抬頭掃了他們一眼,一言不發。
“噗!”一人朝坑內吐口痰,韋莫趕忙拉了韋定波一把,那痰落在他們腳邊,白雪上浮現一個小而黑的坑。
“想出來啊?你叫一聲爺爺來聽!”韋定亮大笑道,蠢胖如熊般的身軀,肥肉隨着笑聲而晃蕩着。讓人看了心頭冒火,恨不得跳上去撕了他。
可無論如何,他也是一階二重武修者,韋莫根本連修都不能修,這是個無奈的現實。
“可你是哥哥,不是爺爺!”韋定波望着他,一雙眼睛充滿與年齡不襯的童真。
韋莫心裏一陣難受,他的親堂弟,智商只相當於五歲的孩子,與其幼年時期那場大病有關。
“哈哈,小笨蛋,你叫一聲爺爺沒關係的,叫了我就拉你上來,還帶你去給你堂哥找能修鍊的神葯!”韋定亮大笑,誆他道。
韋莫瞬間全明白了,原來這一切不過是韋定亮的詭計,難怪這個廢棄不用的捕獸坑,今天又能發揮作用了。
他正要制止韋定波,卻已經來不及。
“真的嗎?”韋定波仰起臉看着對方,“爺爺!”而後認認真真地叫了一聲。
“哈哈哈哈!好乖,乖孫兒!”上邊的一群人哄堂大笑,韋定亮笑得尤其認真。
唰!
一條麻繩垂下來,很細。
“只能撐一個人,你看着辦吧。”韋定亮道。
他沒指名道姓,韋莫卻知道他是對自己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