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模特心病

第五節 模特心病

駛出校園,都市的夜景從眼前飛幌而過,出租車在外環線上拐了個彎,一路開進一片高檔次的公寓區中。

“不用找了。”

妹妹從精緻的手包中拿出錢包,拈出一張嶄新的50元鈔票,扔在座位上,翩然下車。

不過,她身上還穿着軍裝,那個高檔手包明顯和衣服很不搭調。

司機師傅樂的眉眼生花,一面在燈下檢查着50元鈔票的水印,一邊說著什麼“祝兩位甜甜蜜蜜”之類不中聽的話。

我眼巴巴地看着那張五十大鈔,無語凝噎。

嘖,雖說是賭氣,但花錢也別這麼大手大腳好么?還是說你這傢伙純粹是為了向我炫富?

心疼的看着妹妹用我兩天的全部開銷付了八塊錢的車費,我在她不耐煩的催促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那輛出租車。

一路上有湖泊有綠化,配套設施完善,不得不說,這小區規劃的還真是不錯,料想也肯定價格不菲,估計什麼市中心地段的房價在這豪華的高層公寓面前就是個笑話。

跟在妹妹後面,插着口袋走着,我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說,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這跟你要和我說的事情有關係么?”

妹妹撩了一下頭髮,回過頭來,難掩眉目間的驕傲之色:

“當然有關係,因為我住在這裏啊!莫非你不知道么?哼,這也沒關係,反正這種地方可不是你想來,想來就能來的,請務必心存感激。”

“唉,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別人說的像是鄉巴佬一樣?”

我無力地嘆了口氣,想想也是,像妹妹這樣的傢伙怎麼會甘心住在學校的學生宿舍里呢?肯定是出來租房住啊!不過也虧了她能租到這種地方,天知道她究竟花了多少錢。

走進公寓,在像是賓館一樣的前廳刷磁卡,然後坐着電梯一直上到18樓。

住在這麼高的地方,萬一地震了連跑都跑不出去。

在我印象中,妹妹似乎從小就喜歡高的地方,每次坐摩天輪時都會看着地上螞蟻一樣小的人影興奮地大叫,那麼她會選擇住在這裏莫非也是為了能俯瞰她腳下的芸芸眾生么?

這種愛好,在小時候算是可愛,但放在現在就有成為強勢女王的危險了。

公寓的走廊里擺放着在平時很難見到的花草,天花板上甚至還有舞會一般的奢華玻璃燈,搞什麼啊。。。。。。

“別亂碰這裏的東西!切,真是丟人,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簡直就像鄉巴佬進城一樣。”

妹妹有些不爽地瞥了我一眼,嘟囔道。

當然,我早已經習慣了她的各種鄙視,自然是對此安之若素。

走到一扇鐵門前,妹妹打開門上的小鍵盤,正要輸密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回頭瞪了我一眼。

我立刻舉手投降:

“搞什麼,不用像防賊一樣好不好,你一百個放心,我是不會偷看你密碼的!”

為表誠意,我吹着口哨轉過身去,一副“有什麼大不了的”的姿態。

妹妹咯地咬了一下牙,嘟嘟嘟嘟嘟嘟,鐵門應聲而開。

“好吧,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乾咳兩聲,走進屋裏,在昏暗柔和的燈光中環顧了一下:

“――這麼大,最起碼也是三室一廳,二百平米,莫非你一個人住在這裏?”

“當然,不然的話還要怎麼樣,難不成讓我和別人合租?喏!換鞋先!”

妹妹在亂糟糟的鞋架上翻了半天,終於找出一雙大號脫鞋,遞到我面前。

嘖,居然是毛絨拖鞋。

我接了過來,穿到腳上,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等等!這個尺碼。。。。。。你這裏怎麼會有男人的拖鞋!?”

失察啊失察,這丫頭,莫非。。。。。。

“切,少誤會了,只是看見便宜順便買的,會胡亂想那麼多,你的腦子裏還真是裝滿了污穢的東西。”

妹妹嗤之以鼻地說。

我污穢?

在一個獨居的女孩子家裏出現男人尺碼的脫鞋,任誰都會懷疑吧?

不過,仔細看看,這雙毛茸茸的拖鞋連上面的標籤都沒撕下來,一看就是沒人用過,看來我的懷疑的確是多餘的。

會不會是妹妹預料到我會來,所以提前準備的呢?

哈哈,這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家妹妹才不會那麼體貼周到。

正想着――

啊啊!哎喲!!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用力地咬我的腳趾,啊呀呀,疼疼疼疼疼!!!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

我一把把拖鞋拽掉,只見一隻足有我拳頭那麼大的胖豚鼠正咬在我的大腳趾上,兩顆大門牙閃着寒光。

“花花,豚豚,你們兩個又把這裏當成窩了?早說過不要總是鑽到拖鞋裏去了啦!”

妹妹這傢伙完全沒有理會呲牙咧嘴的我,一把把我另一隻腳上的拖鞋拽下來,從裏面拎出一隻長着花斑的豚鼠。

我單腳跳着,大聲喊道:

“你,你這傢伙,就這麼把老鼠放養在家裏么?每天都和老鼠生活在一起么?”

“注意你的措辭,這可不是老鼠,真不知道你高二生物會考是怎麼過的。”

“生物課的會考是不會考這些東西的!!哎呀,疼疼疼,快把我腳上這隻死老鼠弄走,它再不鬆口我就一腳甩開把它弄到牆上摔死了啊!!”

“你敢!如果你摔傷它,我就錘斷你的腿!”

妹妹揮舞拳頭恐嚇着我。

為什麼對老鼠的態度和對我的態度會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啊?這丫頭,難道在她心中我的地位就不如一隻老鼠么?平白無故被老鼠咬了一口,難道我就不可憐了嗎?

似乎是遺憾沒能多看一會我的笑話,妹妹輕輕拍了拍咬在我腳上的那種老鼠的腦袋,它立刻鬆口。

這樣一來,我最後一雙完整的襪子也在大腳趾上破了個大洞,好吧,看來近期需要採購一批新襪子了。

那隻肥耗子居然像示威一樣地用小爪子沾着口水抹了抹臉,扭着屁股挪動着圓溜溜的身體鑽到沙發下面去了。

我突然覺得有點頭疼:

“小珊啊,莫非你就打算和耗子住在這麼個三室一廳的套房中?”

“怎麼了,不可以么?這裏的地方還是蠻大的,雖然我不喜歡和人住在一起,但是小動物還是沒關係的。”

“為什麼呢?”

我問。

妹妹突然撅起嘴,一副“你真是不可理喻”的表情:

“你不覺得它們很可愛么?比人要可愛多了啊,每次看見都忍不住想親一親呢。”

――這麼說著,她的表情突然變得軟乎乎的,把毛茸茸的豚鼠捧到臉頰邊蹭啊蹭的,一臉的幸福和陶醉。

我的妹妹,十七歲,正值花季,在別的女孩對老鼠唯恐避之不及時,她卻是一個會把它們放到臉頰旁蹭來蹭去,露出幸福笑容的傢伙。

好吧,我的妹妹永遠不會對我露出這種表情來,迎接我的大都是鄙夷和憤怒。

會期盼得到和耗子一樣的待遇,你還真是墮落了啊李毅。

也罷也罷,如她所說,這裏的地方那麼大,多養點小動物也不會覺得寂寞,起碼比我這個礙眼的老哥更討她歡欣。

妹妹的家裏很亂,東西都隨意亂堆着,可不知為何,這裏無論堆多少東西,都依舊會給人一種無法抹去的空洞感覺。

四處參觀了一圈,我指着一扇關着的門,漫不經心地問道:

“三個房間,一間是卧房,一間是書房,那為什麼還有一扇門是關着的?這是幹什麼用的?”

“我勸你最好不要打開那扇門。”

妹妹捧着豚鼠戲逗着,頭也不抬地說。

她說晚了。

我已經打開了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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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間,白影一閃,一頭巨大的毛絨絨的怪獸已經把我撲倒在地。

哎喲,這一下摔得我是五內澎湃,不僅如此,身上還壓着一頭渾身長毛的重物,在那裏不斷舔着我的臉,一根搖來搖去的大尾巴不斷抽在我的腿上,啪啪作響。

我嚓嘞!這是神馬玩意!?

好大一條狗!

被它的口水弄得幾乎睜不開眼睛,但依稀辨認的出這是一頭足有一人大小的大白熊犬,渾身散發出我妹妹最喜歡的一款洗髮香波的味道。

我在那根大舌頭下不斷掙扎着,發出悲鳴:

“卧槽!卧槽!快把這玩意弄走!市內不準養大型犬,你難道不知道么!?”

“知道啊!不過你認為這裏還算是市內么?這裏可是城鄉結合部,養狗的話是沒人管的,況且,一個女孩子家家自己住,養條大狗才有安全感嘛!最起碼比那些連引體向上都做不起來的男人可靠。”

妹妹叉着腰,像貓一樣居高臨下冷冷睨視着我。

直到她覺得我已經被折騰的半死不活了,才滿意地拍了拍手說:

“過來白菜!不要舔那個傢伙,他軍訓期間肯定不洗澡,髒兮兮的,你舔他搞不好會鬧肚子的!”

這叫什麼話!?

用面巾紙擦拭着臉上臭乎乎的口水,我氣不打一處來地看着她,終究還是在那條善良的大狗的注視之下敗下陣來。

從某個方面來說,這條名叫“白菜”的大白熊犬才是這間屋子裏真正的霸主。

這條大狗坐在沙發邊上吐着舌頭,偉岸的身體和一座雪山似的,不管再怎麼溫順也會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忌憚地看了看那條大白熊犬,我盤坐在沙發上,攤開雙手,一臉無奈地說。

“好吧,折騰了這麼久,現在能說了吧?有什麼話不妨敞開來談,反正現在也已經十一點鐘,宿舍已經關門了,今天晚上我肯定是回不去宿舍了。”

妹妹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後光着腳丫啪啪地走進裏屋,把我一個人留在客廳里。

悉悉索索的翻東西聲接連不斷,其間還聽到幾聲不小心打破杯子的聲音,總而言之,妹妹再從屋裏走出來時,手裏多了一些東西。

嘿咻,妹妹把一大摞相薄抱了過來,嘭地放在地上,皺着眉頭在裏面翻來覆去地找着。

完全不知道她想幹什麼,我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地看着她一頁一頁翻找着什麼。

終於,她掏出了兩張照片,遞到我面前:

“看這張,再看看這張。”

呃咧?

我愣了一下,伸手接了過來。

第一張是妹妹在台灣一期少女時尚雜誌上拍的泳裝封面,那時她應該是還在上初三的樣子,透着清純可人,頭髮也沒有現在那麼長,也就是來大陸上高中的前一年,可以看見台灣那邊的銀色沙灘、碧藍大海和高大的棕櫚樹。

第二張是來到大陸以後,高二時給一家旅遊雜誌拍的泳裝封面,地點是在上海外灘一家修有游泳池的豪華賓館的露台,潔白的肌膚沐浴陽光下,妹妹愜意地躺在躺椅上,手邊就是一杯繽紛的雞尾酒。

妹妹本來已經算是很了不得的美人了,再用這種拍雜誌封面的手法拍攝出來,這照片的觀賞性自然是不言而喻,也難怪她以一個學生的身份也能成為如此當紅的模特。

由此看來,妹妹這傢伙還真是厲害。

不過,給我看這些,這傢伙到底想說什麼啊?

“怎麼了?”

我問。

妹妹的臉湊了過來,嘴微微撅着,表情異常認真:

“――怎麼樣?是不是胖了很多?”

“啊!?”

我再次愣住了。

完全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提出這種問題。

怎麼回答呢,妹妹好歹也算是個女孩子,對體重這種事情一定相當敏感,萬一我答錯的話,天知道會有什麼噩運在等待着我。

出於這方面的考慮,這個回答無論如何也要斟酌再斟酌。

皺起眉頭,就像是在玩大家來找茬一樣,我低頭重新仔細審視着兩張照片。

與其說是胖了,倒不如說是正常發育吧?肉都長在了該長的地方,腰還是那麼苗條,腿似乎也比以前長了,從兩個時期身高和胸圍的變化來考慮的話,體重會增長一點也是很自然的吧?

所以我乾咳了兩聲,說道:

“沒有啊!你是不是太過敏感了?我看着都一樣啊,挺不錯的。”

“胡說!明明就是胖了,而且胖的還蠻多的。。。。。。”

妹妹苦惱地說著,突然激靈了一下:

“――啊呀!怎麼會給你看這個照片的!?你的眼睛在看哪裏!?盯着自己妹妹的泳裝照看的那麼仔細,真是變態耶!!”

她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咬牙切齒地一把把照片搶了過去,三下兩下撕成碎片,狠狠地瞪着我。

嘖!明明是你自己拿給我看的好不好?怨得了我么!?

不過,幸好妹妹看起來依舊是面色紅潤,精神也是很健康飽滿的樣子,現在阻止她繼續那麼做的話,應該還能在造成嚴重後果之前把這種病態的習慣矯正過來。

客觀說來,無論哪個時期的妹妹,都是我所認識的人中最漂亮的那一個,就算是不施粉妝的素顏已經可以完爆任何校花級別的女生了,更何況這傢伙的審美觀和藝術細胞相當了不得,特立獨行地走在時尚的前面,無論是臉上的淡妝還是服飾的搭配都能把她的天生麗質再次提升一個檔次。

或許我本來應該為自己擁有這樣一個羨煞旁人的妹妹而驕傲的,但為什麼我卻一點都不覺得這些事值得我高興的事情呢?

別說她和我之間的冷戰已經持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無論何時她都不是一個乖巧省心的妹妹。

天底下沒有一個哥哥不疼妹妹,但那是建立在妹妹乖順聽話的前提下的,沒人會喜歡那麼一個口出毒言,總是以貶低和鄙視自己的哥哥為己任的叛逆妹妹吧?

所以說,她的事情,我完全可以不管的,而且她也曾說過,“明明只是個表哥而已,又不是我的親哥哥,不要因為住在一個屋檐下就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了”之類的話,明顯就是在說“少管閑事,我怎麼樣都和你沒關係”。

畢竟連當事人自己都擺明態度拒絕了,以我的性格,絕不會做出熱臉貼冷屁股這種純屬犯賤的事情。

但是,當我看見妹妹撫摸小動物時不覺流露出的溫柔笑容,我改變了主意。

是的,就是這種笑容,觸及了幼時的溫馨回憶,帶給我一種溫暖的觸動。

所以我才不能對這種事情置之不理。

“――那又怎麼了?就算是真的胖了那麼一點,難道就能成為你這樣損害自己健康的理由么?到底是誰教你這麼做的?”

我問。

妹妹哼了一聲:

“很多模特背地裏都這麼做,你不知道么?還真是無知耶!”

“我無知不無知什麼的先放在一邊不談,上網搜索一下吧!我似乎曾經聽說過那些模特因為每天飯後強制自己嘔吐而得了厭食症,甚至出現得幽門癌的例子,你不想變成那樣吧?減肥的話,大可以少吃點東西,多運動之類的。。。。。。”

“哈!?那麼容易做到的話我就不會出此下策了啊!雖然我也知道這樣做對健康損害很大,但沒辦法,比起嘔吐的痛苦,我更怕長胖耶!怎麼辦?嘴就是那麼饞,看見好吃的就想吃,管不住自己,而且在別人看來怎麼吃也吃不胖這種體制真的是相當值得羨慕的,為此還有很多減肥產品找我做代言,這樣一來就徹底無法控制住自己了嘛!既然控制不住嘴,就只能吃了以後再吐掉,防止那些食物消化變成熱量――”

可能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點像是撒嬌,妹妹突然咬了一下牙,恨恨地偏過頭去:

“――當然!我才不指望你會理解我什麼的。。。。。。好吧好吧!我這麼愛乾淨的人居然也會做嘔吐這麼噁心的事情,想笑你就笑吧!”

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傢伙苦惱還真是不少啊!想想也是,像她這種當紅偶像介意的事情本來就比我們這些普通人要多得多,而且活得也相當累,也難怪妹妹就算犧牲健康也要保住面子。

唉,當模特也真是辛苦,體重稍微長了一點就像是看見了世界末日一樣,不僅如此還要過着無法享受飲食快樂的生活,每周還需要定期去健身房揮汗如雨,看來想掙這份錢還真是不容易啊,不單單是胚子好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

當然,理解並不代表着我會贊同她做這麼病態的事情,不管怎麼說,好歹我也算是她的表哥,年紀也虛長兩歲,就算我們兄妹兩個的關係很差,但在知道了這種事情以後我也不可能狠下心來不管。

我嘆了口氣:

“倒也沒什麼值得笑的。。。。。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就給三姨打電話,把你的事情告訴她好了,雖然我這麼一個表哥沒有資格來管你的事情,但你媽媽就不一樣了,這事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不可以!!”

妹妹突然尖叫起來,一臉的慌張:

“――媽媽本來就不贊同讓我做模特的工作,這件事情一旦讓她知道了的話,我。。。。。。”

整個屋裏陷入沉默,只有“白菜”吐着舌頭,不斷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總之照片我也看過了,你之所以會做嘔吐這種奇怪事情的理由我也大體上知道了,,那麼今後你打算怎麼辦?又不知道如何克制自己,又不讓我把事情告訴你媽媽既然你把我叫來,告訴我這些,總歸是希望我能幫你忙的吧?”

我耐着性子,努力做出一副循循善誘的樣子。

妹妹咬着嘴唇,抱着“白菜”的脖子,一副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

我繼續說道:

“不管怎麼說,都是你那該死的虛榮心鬧得,還是認清現實,更加努力地把心思放到維持身材上面,不要總是亂動歪腦筋啊。”

“虛榮怎麼了?虛榮也是女人的一種矜持耶,只是表現形式比通常理解上的‘害羞’更加強勢一點罷了。正因為女孩子臉皮薄,才會格外好面子啊。”

這是什麼理論?

我妹妹就某方面來說的確有着我難以比擬的辯才,但現在是我占理,這一點是無論她如何詭辯都無法扭轉的。

我做出威嚴的表情,乾咳一聲說道:

“又不想放棄虛榮,有無法控制飲食,你在想什麼美事呢?難道你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妹妹臉上浮現出挫敗的神色,唰唰摸着“白菜”身上柔軟的皮毛,嘟囔道:

“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這件事情不是被你這多事的傢伙撞破了嘛!總之,只要你保證不說出去的話――”

“不可能。”

我搖了搖頭,打斷了她的話:

“――我這張嘴可是素以不嚴而著稱的,什麼八卦爆料什麼的我最感興趣了。”

“我就知道你這傢伙信不過,叛徒叛徒叛徒去死好了。”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也不希望被認為是和你是一個立場上的。”

聽見我的話,妹妹激動地揮舞着手臂:

“我才不用你管,根本用不着你來管!反正你就是為了要看我笑話吧?別說我現在好得很,就算我真的死了,跟你也沒有任何關係――”

“少說幼稚的話了,那種事情怎麼可能沒關係!?”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吼道。

就算我和妹妹是不同世界的人,但血緣的羈絆卻絕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被阻隔開來的。

雖然她很討厭我,我也很不喜歡她,但就算這樣,我也不可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她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冷眼旁觀,看着她就這麼做出損害自己健康,乃至輕易地把自己的生命當成消耗品這麼草率的事情,是的,畢竟她是我妹妹,是我曾經無比疼愛過的人。

因此,平時怎麼樣都好,她願意如何都隨她,但只有這點,只有關乎人生和健康這種原則性大問題的事情,我絕對不會退讓妥協。

我們兩人就這樣對持着,屋裏一片沉寂。

妹妹不再說話,甩開我的手,走到“白菜”旁邊,繼續撫摸着它像雪一樣又軟又厚的毛髮。

我緩緩走到她身邊,蹲下身來,輕聲說道:

“――喂喂喂,我說你啊。。。。。。如果一直像這樣只和動物住在一起,把什麼事情都悶在心中,可是會得自閉症的啊,不如嘗試一下更加正常更加陽光健康的生活如何?”

妹妹頭也不抬,甩出一句:

“切,用你管?”

“嘖!”

還真是不識好人心,我就多餘關心你這麼一句。

你這傢伙,為什麼對小動物那麼溫柔有愛,而對你老哥卻這麼嚴酷凜冽呢!?

看着妹妹叛逆的背影,我斟酌了一下措辭,心平氣和地說道:

“好吧,言歸正傳,你不想讓你媽媽知道這件事,這也沒關係,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

“哼!果然!反正你這種人就是――”

妹妹正要插話,當然我沒有給她任何機會,抬高聲音繼續說了下去:

“這段時間內,無論如何,你也必須把這個毛病矯正過來,不然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情,我們家沒有辦法向你媽媽交代。而且,別的事情,譬如你的穿着、你的社交、你的行動自由之類的我們沒法干涉,所以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為,比如這種關乎你生命健康的問題我們絕對不會放任你胡來,我現在之所以很嚴肅地和你說這些事情,是因為包括我在內,我們一家三口都算是你在大陸的監護人,你聽明白了么?”

妹妹沒有說話。

既沒有反駁,也沒有表現持蔑視,這還是第一次。

我也不知道我的話她能不能聽得進去,我所能做的也僅僅是儘力而為,出於情分和義務做好我應該做的事。

接下來就要說到重點了,我乾咳一聲,說了下去:

“――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你必須聽我的話。我老爸老媽作為監護人對你的事情基本上是不管不問,因此你在大陸的監護人只剩下我這個當哥的了,所以,最起碼在這段時間內,我肩負有監督你的職責――”

“少開玩笑了!!!!大我兩歲的傢伙自稱是我的監護人?我?陸晴珊?要聽你這個傢伙的話?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些什麼耶!?夠了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吧!”

她就這樣連珠炮一樣說著,不斷向我逼近,我被逼得不斷後退直至房間角落,蜷縮起身體護住頭臉。

不對啊,我為什麼要怕她?

咂了一下嘴,我站起身來,輕描淡寫地說:

“你不答應也沒關係,反正我管不了你自然有人能管你,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三姨的電話應該是――”

“可惡,你這傢伙果然已經算計好了么!?”

妹妹指着我,驚叫出聲。

嘖,不要這麼咬着牙攥着拳,一副被威脅憤怒卻無可奈何的樣子,就好像我做了多麼卑鄙的事一樣。

終於,她還是像泄了氣一樣,雙肩無力地垂了下來:

“我當然也想改,但我又有什麼辦法嘛!我自己的自制力很差的說,雖然也想過要節制,但是一旦看見好吃的就什麼都拋到腦後了,直到吃飽以後才開始後悔,於是又跑到廁所偷偷吐掉。。。。。。總而言之,我自己管不住我自己嘛。”

――唔,這樣看來,的確是很成問題的一件事。

布穀布穀。

就在這時,牆上的掛鐘突然叫了起來。

呃?不知不覺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么?居然耽誤了這麼多時間。。。。。。

糟糕,這樣的話,明天早上的軍訓――

如果明天早上起不來床,趕不上軍訓的話,我的出勤記錄上又會多一個大大的紅叉,“恨我媽”才不管是病假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統統都是記為缺勤。

缺勤不但會減分,而且在達到一定數量之後便直接算是不合格,必須和來年的新生一起重新軍訓,真是悲催。

雖然我目前的缺勤數離上限還有一定距離,但據我推測“恨我媽”絕對不是一個會給學生高分的善人,這麼因為缺勤而減的分數越多,我就越有可能不及格。。。。。。

怎麼總有這種無妄之災突然降臨到無辜善良的我的頭上!?李毅啊李毅,你可真是本世紀倒霉蛋排行榜的榜單狀元。會面臨這種艱難的境況,完全是拜我貪吃的嘴吃了太多葡萄而鬧肚子所致,這樣看來我似乎也沒有什麼資格來教訓妹妹何為“節制”,還真是慚愧慚愧。

苦惱地抓了抓頭髮,我嘆了一口氣:

“那就這樣吧!我就暫時充當一下你的監護人好了。如果需要幫忙就儘管來找我,我會盡量幫你的,只要解決了這件事,以後你打算怎麼樣隨你的便。提前說好,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這不健康的習慣扳回來的,哪怕是使用強制手段也在所不惜,所以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正合我意。”

唔嗯唔嗯地考慮了很久,似乎沒有從我的話中發現什麼陰謀,妹妹終於點了點頭。

這算是她的妥協么?

不管怎麼說,真是難得的勝利。

我長出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妹妹突然“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讓開。”

我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

“給你找一床被褥,雖然你是個垃圾,但畢竟也是我把你帶到這裏來的,也不能就這麼看着你睡在地上,弄髒我家的地板。。。。。。總之,既然要留宿,房間多的是,自己選一間吧。”

妹妹啪啪地走在地板上,看來這木質地板還真是很乾凈,不過,那句“弄髒我家的地板”怎麼就讓人覺得那麼不中聽呢?

我打了個哈欠,躺倒在地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上,頗有藝術氣息的頂燈。

“喂!我說你呀――”

突然,妹妹“咯”的咬了咬牙,表情凝重,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心一樣,有些難以啟齒似的嘟囔道:

“――那個,以後,你會和我一起食飯吧?”

“啊!?”

我愣住了。

妹妹轉過頭去,不再看我,繼續說道:

“――那個,就是說,你不是說要幫我改掉那個壞習慣么?雖說真的是很煩人,但是,呃。。。。。。你不是還說要。。。。。。要監督我。。。。。。什麼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視線不自覺地游移了起來。

啊!?這麼一說,好像的確是這樣沒錯!

真是失策,不知不覺居然給自己找來了一個大麻煩,這麼說來我以後豈不是要經常和這傢伙見面,甚至要一起待上一段不短的時間?

不過,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妹妹這傢伙已經把我當成垃圾來看了,我可不希望更加被她瞧不起。

所以我擺了擺手,有些違心的說:

“――嘖!不用擔心,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嘭!

妹妹的身影消失在房間中,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白菜”抬起頭來看了看妹妹的房門,又看了看哈欠連天的我,垂下頭重新趴回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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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台灣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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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模特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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