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四章 不渝
二零四章不渝
阿九未曾料到還有這突然而來的變故,一時驚呆了,等她終於反應過來時,卻已經晚了,眼看着刀口只離自己胸前毫釐,卻無論如何也躲閃不及。
這次,難道真的再也逃不過了嗎?
阿九的腦中混亂一片,多少次遇到艱難險阻,從未害怕過的她,這次,真的害怕了,她的腹中剛孕育了一個小生命,這是她前世今生唯一血脈相通的牽挂,她還沒有看着他出生長大,難道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嗎?
就在長刀即將入胸的那一剎那,突然有一股勁力“砰”地一聲,把那刀子彈了出去,那執刀的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他手中脫離飛出的刀子,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盔甲上的鐵片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原來是齊遙
齊遙眼見阿九情況危機,身邊卻沒有趁手的物件可以擊開那刀子,情急之中,便從盔甲之上摳出一塊鐵片來,用力瞄準了長刀,然後用盡全身的氣力一擊,才把那刀子打落。
他沒有來得及想太多,縱身飛奔而來,一把將阿九擁入懷中,他着急地問,“沒事吧?不少字他沒傷到你吧?不少字”一邊卻忍不住把阿九從上到下地檢查,直到確定她沒事了,才終於鬆了口氣。
阿九驚魂未定,撫着胸口過了半晌才道,“沒,沒事。”
那行刺的蠻人早就被鬼大擒住,鬼大怒目圓瞪,“扎禮,是你你為什麼要行刺郡主?說,是誰指使你的?”
那叫扎禮的年輕人恨恨地朝鬼大吐了一口唾沫,“沒人指使我,我的父兄都被乾人所殺,我可不像某些不知道廉恥,連祖宗都能忘記的人,我做不出投降敵人的事來,這女人,是乾國的郡主,自然該死”
鬼大揮了揮手,命人把那蠻人帶走,他恭聲對阿九說道,“郡主切莫見怪,那膽敢行刺您的人,我一定不會饒過她。我們的和談,再選個地方繼續吧。”
此時的蘇展已然被除去了族長之名,他嘆了口氣,便對巫醫說,“也許鬼大的想法並沒有錯,族人的生存和發展,大概也是能高過一族的氣節的。命都沒有了的時候,氣節又能頂什麼用。”
這話中帶着些嘲諷,但鬼大卻並不以為意,他自然也是個有骨氣的男人,但面對數以萬計同胞的無辜送死,他卻寧願讓人把他看作沒有氣節。
的確,氣節與那麼多族人的生死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當夜,鬼大便與齊遙商定了初步的歸順方案,大體還是以阿九之前的幾點建議為主,其餘的細節等鬼大帶着投誠書和齊遙他們一起進京后再作商議。
喧囂過後的沙島,顯得特別平靜。
阿九倚偎在齊遙的懷中,笑着敘述着這幾天發生的事,“你不知道我剛開始的那幾天,我一聞到這魚腥味就覺得噁心,把表叔家吐得臭烘烘的,不過好在我們的孩子適應能力不錯,沒幾天就漸漸習慣了這艱苦的環境,只要不是特別大的味道,忍忍也就過去了。”
齊遙一臉心疼地撫摸着阿九瘦削了不少的臉蛋,“這小傢伙折磨得你夠嗆,等他出來了,我得好好打他的屁股。”
阿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問道,“你把脈的時候,把出來是一個還是兩個了?”
齊遙一臉為難地望着她,“我的水平你還不知道啊,我能把出喜脈來已經不錯了,再說了,月份還早,哪能把得出是一個還是兩個?不過,你那麼瘦,還是一個就好了吧,生的時候容易些,若是你真心喜歡孩子,等以後再生好了。”
阿九瞥了他一眼,“生孩子很痛的,而且充滿了很多危險,俗話不是說,生孩子的時候,就像是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你還指望我多冒幾次險不成?我早就想好了,我呢,一次生兩個,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或者兩個女孩也成,反正一定要有女孩子。生完這兩個,我就不生了。”
齊遙弱弱地問,“那如果沒生到女孩子呢?”
阿九捶了他一拳,“那不行,一定要有女孩子,你沒發覺我們周圍的人,生的都是男孩子嗎?珍姨,羅媽媽,平芬,你大嫂家的兩個,都是男孩子多煩啊,還是女孩子比較貼心”
齊遙笑着說,“其實我也想要女兒,人家都說,女兒像爹,我那麼英俊瀟洒玉樹臨風,我女兒一定漂亮可愛得不得了”
阿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女兒一定漂亮可愛,那是沒錯的,但那是因為她娘這身皮囊是絕世無雙的美女好不好
小兩口情話綿綿,那邊廂趙律的屋中卻是嚴肅一片。
趙槐不解地問道,“將軍,您受了這麼重的內傷,為什麼不讓郡主知道?”
趙律搖了搖頭,“讓她知道了,豈不是徒惹了她擔心?”
“可是,您這是為了救她,才用盡全身的氣力,用真氣把那大刀給彈開的勇仁公的鐵片若不是得了您的助力,哪能那麼容易就把那刀子震開?”趙槐有些忿忿不平。
趙律嘆了口氣,“可若是沒有齊遙的鐵片,僅憑我的真氣,也是奈何不了那刀子的。所以,這又有什麼好說的呢?難道我還等着要他們一句謝謝你?”
自己要的,此生都已經沒再可能得到,這些細小的事情,又何必拿出來說呢?
“可是……”
趙松打斷了仍舊忿忿不平的趙槐,“好了,別再可是了,將軍受了內傷,需要休息,咱們就別再打擾他了,讓他好好休息。”
說著,就拉了趙槐出去,“傻兄弟,就算是將軍把這事說了出來,又能怎麼樣呢?郡主已經再嫁,而且你沒聽說嗎,郡主腹中已經有了孩子了,將軍的指望註定了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
趙槐並不是傻子,趙松一說便瞭然了,但他心中卻仍舊不平,“你說將軍這又是何苦,郡主雖然好,但既然已經選擇了別人,又何苦繼續弔死在這棵樹上。天下間的好女子多的是,以將軍的品貌,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啊,可他就是……”
趙松嘆了口氣,“情之一字,最是傷人啊。”
鬼大被擁立為新任的蠻族族長,他與齊遙和阿九商量了之後,把出發去京城的日子,定在了明日。
消息傳下去的時候,族人多是期待的,但也有心情複雜和矛盾的,比如蘇展。
海灘邊,蘇展尋了一塊岩石坐下,望着這生活了三十年的土地,心中充滿了留戀和不舍,但他身世已經被揭穿,再也沒有了繼續在沙島留下去的資格。
阿九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叔,在想什麼?”
蘇展苦笑着搖了搖頭,“我以為我會老死在這裏的,突然要離開,還真有些捨不得。”
阿九笑着勸慰他,“以後沙島也屬於乾國了,你自然是可以常來看看的。”
蘇展的語調中掩飾不住地惆悵,“是啊,你說的沒錯。”沙島仍舊是沙島,但是那時候的沙島,卻再不是如今的沙島了,也許此生,他都不願意再踏上沙島一步了。
阿九見他仍自難過,便笑着說,“想想高興的事,過些日子,你就能看到你父親和姑母了呢舅公和祖母看到你,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蘇展的語氣里透露出隱隱的期待,他遲疑地問,“我爹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阿九想了想,“你爹呀,是個很瘋狂的人。他年輕的時候愛上了你母親親,完全不顧及禮教大防,只順從自己的心意,與你母親親私奔,所以才有了你。後來因為和你母親親沒有好好溝通,你母親親誤以為他後悔與她結合,所以憤而離去,你爹發了狂得找你們,怎麼也找不到,後來他就創立了天下最神秘的情報組織,聽風堂,目的就是為了找到你們娘兩。”
蘇展喃喃地道,“原來……竟是這樣的。”
記憶中的娘親,常常很憂傷,她常常撫摸着這塊刻着依字的玉符暗自神傷,問她卻什麼也不說。
阿九深深覺得,誤會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讓原本幸福快樂的一個家庭相隔兩半,舅公用一生的時間去尋找自己的妻兒,而蘇展若不是因緣巧合,怕是今生都不會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拍了拍蘇展的肩膀,“別想太多了,明天我們就啟程回去了,等見了你爹爹,你自然就會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展感激地沖阿九一笑,“多謝你”
阿九搖了搖頭,“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謝的。但……”阿九的語氣忽然有些遲疑,“那鬼嬌你打算怎麼辦?”
“鬼嬌……”蘇展的心中盪起莫名的情緒,他想起了那個祭台上挺身為他說話的女孩子,那個從懂事開始就盼望着要嫁給他的女子。
他嘆了口氣,“若是她願意,我必然會遵守我的承諾,會娶她為妻。”
阿九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地,鬼嬌是她的朋友,她很清楚鬼嬌對蘇展的感情有多深,若是蘇展因為這些變故而拋棄了她,阿九也會覺得難過。
“我願意嫁給你,此生不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站在了岩石邊的鬼嬌堅定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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