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榴火迎生誕,泉金賜嫁妝

第十九章 榴火迎生誕,泉金賜嫁妝

賜婚的聖旨在第三日下達,傳旨的是杜老公,兩個多月前也是他將文珠送到了瓊熙宮中。文珠接了旨意,又向杜老公行了個大禮,道是謝謝他昔日照拂。杜老公連忙把她扶起來,嘆道:“小姐有今日的成就,都是小姐自己的緣法。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願小姐此生平安順遂。”

婚禮定在六月,因為文珠既無高堂,也無媒聘,所有的不過是陛下的恩旨,程序上倒是省簡了不少。只是二月父母大喪,六月便成親的舉動過於乖張,聽聞朝中有人表示了強烈的反對,可也有人說,文珠的父母皆是叛逆,若是服孝守喪豈非對叛臣有心依附?“守喪派”和“不守喪派”着實相互攻訐了好一會,最終陛下大手一揮道:“近來京城晦氣多,用喜事來沖一衝吧。”將那反對的聲音壓了下來。

文珠之前得到的聖旨便是在宮中住到出嫁,也就是說還能在瓊熙宮中待兩個月的時間。接下來的這兩個月與之前的兩個月心情截然不同,之前沒有一日不是提心弔膽,可是現在,擔憂全沒有了。自打得了聖旨,瓊熙宮中的人忙得不可開交。文珠既無娘家,合錦便代表了娘家人,她必須要好好準備文珠的嫁妝,不能讓別人輕看了文珠,也不能讓廖化昌一家以為文珠無所倚重,又是罪臣之後,責怪廖化昌之舉得不償失。陛下賜給文珠的東西並不算豐盛,只是合規矩典制,本來也足可見陛下的寬容了,仍離合錦期望中的數目差很多。

為了湊嫁妝,這段時間合錦簡直動用了所有能動的關係,無論是太后、太子、芳佩還是陳琅,有些交情的她都厚着臉皮走一趟。太后和太子自然順着她的心意,給了豐厚的恩賞,芳佩的母妃佳妃娘娘向來溫柔體貼,也賜了許多東西給她,就連淑妃都在陳琅的懇求下為她添磚加瓦,其他宮嬪自不必說。合錦是小輩,來到宮中拜會,做長輩的有些表示也是應該,祁帝知道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轉眼間便攢了許多,合錦自己也添了不少,命人將禮單寫出,給文珠和郭媽媽過目。文珠不懂這些,郭媽媽看罷,哭笑不得道:

“夠多了,殿下!這已經超過京中富貴人家嫁娶的標準了,再往上添,只怕會惹人閑話呢。再說,聽聞姑爺家財資貧乏,若是小姐帶去的嫁妝太過奢侈,姑爺那邊恐怕面上也不好看。”

合錦“啊”地輕聲驚呼,嘆道還是郭媽媽經驗豐富,這些細節自己就從未想過。按照安郅侯郡主的描述,廖化昌在老家不過有一間草房、幾塊薄田,倒不是說窮鄉惡水必定會出刁民,只是文珠的嫁妝若是太多,難免會引來一些人的惦記,再因此給文珠帶來困擾,那就不好了。

看着這長長的禮單,卻不知該怎麼辦,難道要挨個退回去嗎?

文珠也看着禮單,她住在這裏已經有些時日了,知道合錦平日裏的用度規格是什麼,嫁妝能達到這個數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感動地嘆道:“姐姐對我的好,妹妹銘感五內。從我進宮后,姐姐每時每刻都在為我籌謀,讓姐姐費心了。”

合錦不在意地笑道:“我們是一家人,何必這樣見外?這些嫁妝我本想讓你都帶走,可是郭媽媽說得對,這樣也太招搖了。廖公子的人品應該是沒得說,只是公公婆婆皆是山野之民,親戚朋友大概也都沒見過這些宮中之物,我真怕她們因此對你有所企圖,反而讓你煩惱。”

文珠知道她已經有了想法,於是順服地問道:“姐姐有什麼打算?”

合錦道:“除了御賜之物外,我們將剩下的嫁妝分成幾份,第一份是精巧的東西:玉器、擺件、首飾之類,過多留着無用,送出去還好看。若是碰到公婆家有人喜歡,你就送了賣個好。另一份是日常用度的綢緞器具之類,這些要留着給你二人使用,廖公子以後仕途步步高升,日常用品也要講究一些,才不會失了門面。

“最後那些金貴又華而不實的東西,與其留着讓人惦記,還不如換成銀兩,在錢莊裏存起來。聽陳琅說坊間有設錢莊貯存銀錢,如果將財物存進去,定期還有利息可拿。這些錢你不要跟別人提起,連廖公子都不許說,平日裏放在錢莊中養利,若是有難事就可動用周急。”

郭媽媽聽罷,笑得合不攏嘴,贊道:“公主殿下的安排周到極了!”得到郭媽媽的讚揚,合錦有了底氣,道:“那這禮單中就只寫御賜之物和前兩份,最後一份我下午託人送出宮去,在錢莊中存起來。”

於是派人重新清點嫁妝,將那些將送到錢莊儲存的單獨放在一起,剩下的寫入禮單中。再託了信得過的宮人送出去兌換庄票,等回來的時候,竟發現庄票上的數目足有兩千多兩銀子,數量之大令人咋舌。

忙活了一天,如夜微涼,文珠與合錦坐在廊中閑聊。快到五月,天氣一日比一日溫暖,夜晚時分坐在院中廊前,吹着微涼晚風,最是享受。她們二人從來沒有像這樣放鬆地聊天,所談及的內容也再不是死生大事,而是些閑趣傳聞,說著說著,不知怎的話題又轉到廖化昌和《佳人賦》上來。

文珠突然問道:“姐姐,你說廖公子為何不一早回去了就寫,反而等了好些日子才寫成?他是不是改了又改?真可惜這賦與我有關,我卻不能得見。”見她滿臉期待,合錦調侃道:“‘賦’嘛,日後有你見的時候!只怕日日見,夜夜見,見到你膩歪了還不算呢!”

文珠知道她藉著見“賦”隱喻自己見“夫”,隔空用手中的杏花扔了她一下。合錦笑着躲開,心中也因她的話納悶起來。難道真的是廖化昌改了又改,才寫成震動京城的名篇?可就算這樣,也用不着半個多月那麼久吧?這期間廖化昌又在想什麼,做什麼呢?

這問題她再如何思索也沒有答案,只好撂下,因諸事繁多,竟然漸漸忘在腦後。直到後來一日才驚起,回想當初種種,皆嚴絲合縫相對。可這是后話,此處暫且不提。

轉眼到了四月末,石榴花開始開了,御花園內紅火一片,煞是好看。合錦的生辰在五月初二,馬上就要來臨,太后這幾日都喜氣洋洋的,總是叫合錦去她宮中坐着,文珠也很慶幸自己尚未出嫁,還可以陪着合錦過一個生辰。

不光是太后,就連陛下也對此頗為重視的樣子,某日一早將合錦叫了過去。合錦原本心中忐忑,可陛下對她偷偷帶文珠出宮之事隻字未提,反而說今年有意為她過個隆重一些的生日,用喜慶壓一壓諸事晦氣。

合錦見祁帝有意歡慶,自己也是喜不自勝。而且,自從那日隱約得知國內民族關係開始惡化之時,她就有意去討好祁帝,想藉此化解他心中可能存在的民族芥蒂,或許能在朝政上,為穆合族爭取更多寬容。祁帝的想法她自然事事遵從,雖然這順從的原因已經不如當初一般天真,即完全出於對祁帝的喜愛,而是摻雜了利益的訴求。

對於祁帝所說的“隆重”,合錦顯然有些低估。直到五月初一前夕,她才知道所謂的“隆重”不是在宴廳中與諸位娘娘一起看戲宴飲,而是一場盛大的合宮慶典,與會者從親王至朝中重臣,均在其列。合錦被這陣容砸得頭暈,也大感荒謬,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公主,這是她的十六歲生辰,也不是整數,為何比平常還要大張旗鼓?

新制的禮服早就被送到瓊熙宮中,精美華麗的紋樣和織造工藝看得眾人皆是一嘆,別說文珠和郭媽媽未曾見過,就連金蒲都嘆道:“竟然這樣華美,只怕和芳佩公主十五歲生辰時穿的禮服有一拼呢!”

這就奇怪了,她名為公主,實際上非陛下所出,只是長公主所生之女,與芳佩公主的地位差了一大截,實在不應該享受這樣的規制。合錦隱隱有些擔憂,道:“似乎有些逾越了規制,陛下為何這樣大費周章呢?”

金蒲笑道:“公主就是太小心了。既是陛下許的,那有什麼逾越?公主安心就是。”合錦雖然滿心疑慮,但見太后、太子均無異樣,也不再去想。

五月初二那天清早,天空晴透,日光和煦,瓊熙宮中一早便有宮人送來生辰賀禮,太后、太子早有準備,自不必說,芳佩還和陳琅一道過來了。文珠現在身份已經大白,再沒有藏躲的必要,而是跟着合錦一塊出來迎接。

芳佩見了合錦,先是恭賀了她的生辰,而後看到文珠,扁了扁嘴道:“錦姐姐那日瞞得我好苦,我說文珠姑娘眼生,你還裝她是什麼‘明珠’、‘珍珠’的糊弄我。若不是父皇來問,我還蒙在鼓裏呢!”

文珠的身份早被陳琅撞破,而芳佩卻是陛下詢問后才知道的,心裏一定惱合錦不對她說實話。芳佩拿自己當朋友,在這個問題上,她的確欠芳佩一個解釋。

合錦拉住她的手,道歉道:“芳佩,那日隱瞞是我不對。此事有違宮規,若是我真對你提起,豈不是讓你也擔驚受怕?一個好好的佳節就被我毀了!事出權宜,還望妹妹不要責怪!”芳佩輕輕皺起秀眉,努嘴道:“罷了罷了,你這些說法,來的時候陳琅都說過了。本來這幾日很生你的氣,想不理睬你的,誰知見了你的面氣又消了!”

合錦感慨不已,幸好芳佩性格太好。她不僅不記仇,還轉身向文珠賀道:“姑娘真是好福氣,難怪我當日見你,便覺得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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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錄之錦上珠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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