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手段
到了任東的辦公室,任東就趕緊地給荊志國倒水沏茶。荊志國自個兒坐在了茶几正面的長條沙發上,把帶着的那皮包立着放在自個兒身邊一側的沙發扶手旁邊。為了表示恭敬,任東並沒有坐到自個兒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去,而是陪着荊志國坐在了右手的單人沙發上。回過身,又從那茶几下方的小抽屜里掏出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來,推到了荊志國面前。荊志國擺了擺手。
“咋?科長,您也不抽煙?”
荊志國點了點頭。
“原來抽過一段,後來戒了!”
荊志國實際是抽煙的,但那得看在啥時候和啥地兒。干他們這一行,無論到哪兒,煙這類東西是得格外留神的。
看看需要招待的東西也沒啥了,任東就瞅了瞅荊志國,有點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科長,您看,還需要咱縣局干點啥?”
任東這一問,倒讓荊志國感到有些個奇怪。那汪春的案子出在你們這地界兒上,你咋還不知道需要干點兒啥,倒問起咱來了?但接觸了這麼兩三個鐘頭,荊志國對這任東的印象還不賴。既然人家問了,那就說吧!
“任局長,您看,這錢秘書--”
荊志國的本意是想問任東,對錢秘書住的那房子是不是得採取點兒啥措施,派個人盯着點兒啥的。根據目前的情況判斷,荊志國估計,這錢忠很有可能不會回來了。汪春一死,他本就是從河山縣跟過來的,再回到這東甸縣來就沒啥意思了。再者,從這汪春的案子一前一後分析,即便錢忠沒事兒,那免不了也會因為汪春的案子而攤上點兒啥事兒。時下,誰要是攤上點兒啥事兒,不死也得脫層皮,不如一走了之。但現在看來,錢忠回老家這個事兒,難免帶有點兒逃逸性質。如果這錢忠本身再有點兒啥事兒,那回來的可能性就更小了。荊志國有些個不解,汪春的案子出了以後,任東作為東甸縣警察局的局長,咋一點兒動作也沒有呢?汪春是一縣之長,縣警察局就是做做樣子,那也是要做的呀!更別說,在這之前,那日本人是讓他確保汪春的人身安全的!荊志國想,這汪春的案子一出,汪春人沒了,難不成這任東覺得日本人交給他的確保汪春人身安全的這個事兒就算完了?那任東要是真就這麼想,可就有意思了!
“科長,您是想讓咱找找錢忠?”
荊志國瞅了任東一眼,覺得這個任東是在裝糊塗。這時候的荊志國還不知道這任東有那麼個油條的綽號,但覺得,這個任東有點兒油滑。荊志國現在還拿不準,這任東到底是哪條線兒上的人。
“是。咱想這個事兒,得先把錢忠逮着。錢忠一直跟着汪縣長,得讓他說說這一前一後的事兒。”
任東點頭。
“那咱是派人到河山縣去呢還是給河山縣那邊打電話,讓他們幫着給找找?”
荊志國搖頭。
“不用。既不用去人也不用打電話。河山縣那邊,回頭咱跟他們說。只是,咱這邊,得對錢忠住的那房子採取點兒啥措施。”
聽到這裏,任東笑了。
“啊!科長,咱已經給那房子上了手段了!”
荊志國愣了一下子。今兒個從見到這任東的時候起,也沒見他對這錢忠上啥手段哪!任東好象看出荊志國有些個疑問,就接著說到:
“青木讓咱確保汪春縣長的人身安全,這個事兒可不是小事兒,這咱心裏清楚楚兒的。咱好歹也是縣警察局長!那要是連這點兒事兒都整不了,沒法向日本人交待不說,那不也得讓人笑話死嘛!對這個事兒,咱可是給他上了雙保險的。咱一個是讓錢忠隨時把汪春的行走坐卧情況向咱報告,再一個就是,讓咱特務股的那些個人,對汪春和錢忠住的房子全天候監視。好在汪春住着的那房子就在錢忠住的那房子的旁邊。剛才在錢忠的房子那兒,你可能沒太在意,在錢忠那房子的西側,隔了兩棟房子,有個紅磚二層小樓,那就是汪春住着的房子啦!這樣一來,那汪春就是有啥事兒,那也逃不過咱的眼睛!你就是錢忠不向咱說,咱也知道,還跑了你不成!”
荊志國心裏話,可不就跑了嘛!只不過跑的不是汪春而已!看了一眼面前這任東,覺得自個兒有點兒小看他了。停了一下,荊志國忽然問道:
“任局長,咱東甸縣從虎頭山再向南走,還有多遠才能出縣界?”
“噢!沒多遠了!虎頭山向南,就是龍王嶺了,龍王嶺的南邊有個龍王廟鎮,過了那個鎮子,就出了縣界了。”
“啊!這個龍王廟鎮,咱可是聽說過,是個挺熱鬧的地界兒。”
“嗯,是!那地兒是在咱縣的邊兒上,在咱縣的邊兒上,那也就是在咱縣南邊的常弓縣的邊兒上了。兩個縣的人都往那兒去,能不熱鬧嘛!咋?要不咱也去那兒蹓躂蹓躂?”
荊志國笑了一下。
“噝,這--手頭兒上的事兒還沒咋的,咱就去蹓躂--”
“唉呀!大科長!咱說得可不一定對哈!那要是出去蹓躂蹓躂,換換腦筋,說不定就能有啥新發現也不一定!干咱這行的,你總是糗在屋子裏,那你能糗出個啥!”
任東從荊志國的話語裏聽出了啥弦外之音,高興起來。荊志國要是能答應這個事兒,這意味着啥?意味着這荊志國把他當成自個兒的兄弟了。那龍王廟鎮是個啥地界兒,他荊志國能不知道嘛!讓他這奉天省里的特務頭子到那鎮上去逍遙逍遙--龍王廟鎮那些個姑娘,雖說趕不上奉天北市場那兒的那些個姑娘,可也不差啥!但他多少還有點兒疑惑,這荊志國挺大的個子,看那相貌作派,有點兒不象。這小子可別耍咱!蹓躂歸蹓躂,咱還是得多個心眼兒!但有一點,就憑咱多年的經驗,不管你是啥人,也不管你多大的官兒,人嘛!都是願意快活的!
“走!咱這也忙活大半天了,也該歇歇了!”
“這--也行,那咱就出去蹓躂蹓躂!換換腦筋!說走就走!那開咱的車還是開你的車?”荊志國問。到了這時,也用不着客氣了,倆人兒開始不再用您相稱。
“到了咱這兒,還能用你的車?開咱的!你也歇歇!這一到這兒就開忙,你瞅忙的!讓咱那司機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