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紙條
兩個瓷瓶無論是外表還是質地都一般無二，扯去封口，雲遙用手帕墊着，倒了一些在窗台上。
漆黑的粉末散發著淡淡的藥味兒，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藏在行禮內的那一瓶已經用了一半，想來是雲遙已經用過，只是不知這葯是用來吃的還是做別的用途。
若是用來吃的，是給自己吃？還是給別人吃？
給別人吃不太可能，畢竟雲遙只是一個粗使丫鬟，平日輕易碰不到主子們的吃食。
若給奴才吃的就更不可能了。
再有一個便是這葯是桃衣給的還是王妃授意的？若是王妃授意，這裏面恐怕藏着一個大秘密。
雲遙將藥瓶的封口塞好，重新放回自己的行禮內，想着休沐之日拿出去找一個大夫瞧瞧。
在此之前，她可不敢隨意亂用。
好在離休沐的日子也沒幾天了。
雲遙撇去心中的種種思緒，躺回床上，很快便睡了過去。
清涼的風順着窗戶吹進屋內，讓裏頭的丫頭們睡得更舒適一些，待到日月交匯，丫頭們紛紛起身，開始自己的工作。
忙碌的時光既緩慢又格外的快，雲遙前兩日才惦記着休沐，幾日過去，休沐日便到了。
這一日清晨，雲遙等粗使丫頭做完早工，吃罷早飯，便相約一起朝着賬房走去。
“雲遙，今日你出府么？”
雲芝心情極好，只因休沐的日子亦是發月銀的日子，得了銀子，還能出府兩個時辰，對這些整日關在府里的丫頭們來說，是難得的放鬆。
“嗯，出去”
雲遙還要找大夫看看那瓶子裏的藥粉，自是要出去的。
辛苦了一個月，終於要發工資了，饒是雲遙這個曾經領過無數次工資的人，也不由得萬分期待。
聽到雲遙也要出府，雲芝很是高興，連忙問她要不要一道出去。
南街的馮記包子很是好吃，雲芝自吃過一次之後便念念不忘，此後每次發了月銀便要買上幾個。
以往雲遙極少出去，雲芝一直想讓她嘗嘗馮記的包子，可惜丫頭們回府的時候是不準帶任何吃食的，不然雲芝早買回來給雲遙嘗嘗了。
當然，若是手裏有主子的玉牌自是能帶吃食進府的。
可雲芝不過只是一個粗使丫頭，哪裏有那個資格拿到主子的玉牌。
想到包子云遙也有些心動，王府的伙食雖然還不錯，可丫頭們畢竟不是主子，再者只是最低等的粗使丫頭，平日裏就是粥和鹹菜，新鮮的蔬菜都是沒有的。
想想又白又嫩，皮薄餡兒多的大肉包子，雲遙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只是想到自己還有事兒要辦，不敢讓雲芝知道，只得跟她約了下次。
一個月的月銀到手，不多，只一百文錢。
饒是如此，這份收入已經比許多人家一月的收入高上不少。
哪怕王府的活又苦又累，領到月銀的這一刻，丫頭們臉上也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笑容。
後門開了一道小門，專容下人們出入。
前院伺候的人與後院伺候的不從一道門進出，倒用不着顧忌男女大防，出了王府，還要走上一段才到正街。
此刻街上人來人往，街邊攤販一字排開，賣吃的，賣玩兒的，賣胭脂水粉布料首飾的，畢竟是一國京都，站在街上，便覺一股熱鬧繁華，欣欣向榮。
小攤販後邊是一排排大門洞開的商鋪酒樓，此刻雖未到飯點，酒樓之中卻已然傳出一股股濃香，酒香，菜香，令聞到味道的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雲遙屏息從一家家酒樓前走過，一遍遍在心中提醒自己現在是個窮光蛋，手臂垂在腰間，眼睛小心的注意着來往的行人，防止被小偷盯上。
雲遙對京都並不熟悉，出了府也不敢走得太遠，順着街往後走，不一會兒便見到一間門臉挺大的藥鋪。
雲遙走進藥鋪，裏面買葯的人不多，這個年頭的人生了病，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葯的。
抓藥的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小夥子，見雲遙進來，忙招呼道：“姑娘，買點什麼葯？”
小夥子個頭不高，笑起來卻很是和善，見雲遙一身丫頭打扮，還以為是哪家主子指使出來買葯的。
“小哥，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麼葯”
雲遙從荷包里拿出一個疊得方方正正的小紙包，約摸指甲蓋大一點兒，裏面是一些黑色的粉末。
見雲遙不買葯，小夥子有些失望，不過倒也沒橫眉冷對的趕人。
將藥包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又使着鼻子嗅了嗅，最後拿指尖沾了一點放進嘴裏。
“怎麼樣小哥，可看出來了？”
雲遙心中有些緊張，可別是什麼毒藥，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可不準備就這麼完了。
“看出來了，這東西叫胡皮粉，是取鮮核桃外頭的那層綠衣搗碎擠汁曬制而成”
“那這東西有何用處？”
“也沒什麼用處，可以加水作染料，不過這東西染出來的布料顏色不鮮，布坊是不用的”
“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的作用？”
雲遙不信桃衣給她的葯只有作染料的作用。
小夥子細細的打量了雲遙一眼，見這姑娘個子高挑，五官倒也長得不錯，就是這膚色委實暗黃了一些，再看手中的胡皮粉，不由心下瞭然，道：“用這東西沖水泡澡，泡上一個時辰，能讓人膚色發黃”
“可有毒？”
見小夥子搖頭，雲遙從荷包里摸出兩文錢放下便出了門，連那紙包也沒拿。
一連又去了幾家，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結果。
眼看時辰差不多了，雲遙連忙回府，從正街上走進王府的小巷，剛踏進去，便覺腦袋一疼，一個紙團落在雲遙身旁。
雲遙面色狐疑的四處打量，沒見着人，上前將紙團撿起來。
紙團裏頭邦硬，解開來看方才發現裏面包裹着一枚石子，怪不得這麼疼。
包裹石子的紙質地普通，稍微有點錢財都能買得起，攤開紙團，裏面只有兩個大字——小心。
小心？小心什麼？
雲遙心中狠狠一跳，將紙團揉碎扔掉，這才趕在後門關閉之前回到王府。
也幸好她回來得有點晚，不然剛剛那紙條准被人發現了。
出去的丫頭回府是要搜身檢查的，雲遙早便將那些紙包扔掉了，故輕輕鬆鬆的便通過了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