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鳳命
骯髒?
雲遙忽而嗤笑:“我的心臟不臟與你何關,用得着你來教訓我?”
榴槤上來就扇巴掌,現在還笑她心地骯髒。
“誰有興趣管你的破事兒,若不是你陰謀暗害紅纓,紅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榴槤暗暗咬牙,雙目通紅,似是為紅纓打抱不平,然而她的眼底卻是一片冷然,沒有半分同情憐憫。
“少拿紅纓作筏子,你無非是為了今日紅管事沒招呼你反而與我說話來尋我麻煩,別裝作一副大仁大義的樣子,讓人瞧着噁心”
雲遙一言道破榴槤的心事,讓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多久”
榴槤啐了一聲,逕自撞開雲遙朝外頭走去,路過雲遙之時,她無聲的咒罵:下賤胚子!
雲遙眉頭一皺,眸中蓄起幾分冰涼寒意。
漆黑的夜幕如墨染白紙將蔚藍的天徹底遮掩,明亮的月攜着璀璨的星子懸挂九天之上,地面如野獸般猙獰的建築飛速後退,兩道人影披星戴月,騎着馬兒飛奔。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京都不是姑蘇城,然城外卻的的確確有一座寒山寺。
馬兒在寒山寺山腳停下,兩人下馬,沿着青石階梯上山。
前面那人身量欣長,眉目宛若一副精心繪製的山水畫卷,無聲訴說著一個雅字。
墨色的披風長及腳踝,然他踏上階梯之時,卻露出一抹純白之上綉制着墨黑勁竹的衣擺。
到了寒山寺門外,早有一個身穿灰色樸素僧衣的小沙彌等候。
見了來人,小沙彌雙手合十:“主持已等候多時,兩位施主裏面請”
說罷,小沙彌前頭帶路,深夜來訪的兩人跟在他身後。
來到禪房之外,小沙彌再度雙手合十,道:“主持就在裏面,施主請”
走在前面那人推開房門,他身後的隨從本想跟隨,卻被一隻白皙稚嫩的手掌攔住。
“主持只見那位施主,這位施主請留步”
隨從眉頭微皺,一股鐵血煞氣迸發而出,恰巧先前進去那人開口道:“阿七”
隨從斂了臉色,抱劍立於門外,周身三尺之內,如陷入森羅地獄之中,莫名陰森冰寒。
禪房之內,蕭雲墨撣去一身夜露,在蒲團上端然坐下,雙眸微展,落在房中正捏着佛珠誦念晚課的了緣大師身上。
耳中傳來一聲聲祥和的佛語,讓聽到的人心中的煩惱統統忘卻。
“阿彌陀佛”
了緣大師道了一聲佛號,蕭雲墨方才從先前的誦經聲中醒悟過來,他神色不明的笑道:“大師的佛法愈加高深,墨竟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蕭施主說笑了”
“墨可不曾說笑,世人皆知寒山寺的了緣大師乃是新元一等一的奇人,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過去未來,若這樣還不算佛法高深,這世間怕是沒有佛法高深之人了”
了緣大師乃是出家之人,聽了這番情真意切的讚揚,心中仍然心如止水,一片平和。
那雙高深莫測的眼眸之中宛如佛祖一般能包容世間萬物。
他行至蕭雲墨對面的蒲團坐下,手掌自然垂落膝蓋,以熟稔的口吻道:“蕭施主又來問鳳命之人的下落?”
蕭雲墨挑了挑眉,眸中並無多少異色,十分自然道:“鳳命之人事關天下蒼生,墨自是重視的”
“只是墨屢屢拜訪,大師總說時機未到,如今卻是不知時機到了與否?”
蕭雲墨語氣輕鬆宛若閑談,然對面的了緣大師卻知這位芝蘭玉樹,如潑墨畫卷般溫雅雋永的青年,內心潛藏着何等巨大的野心。
“蕭施主以為呢?”
了緣大師隨和一笑,不答反問。
蕭雲墨清淺一笑,宛若畫卷之上的翠竹舒展,語帶深意道:“墨自是覺得時機已到”
“蕭施主如此執着鳳命之人,焉知此人於你是福非禍?”
“墨自覺不是那等招禍之人”
“大師不妨說說,那人究竟在何處?”
了緣大師搖了搖頭,高深莫測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
蕭雲墨略有幾分錯愕的望着面前的了緣大師,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天生鳳命之人乃是女子,怎會是一個老和尚。
心中琢磨,這個近在眼前究竟近到何種程度。
“大師為何不說得明白點?”這樣讓人去猜,着實難猜。
“天機不可泄露,老衲言盡於此,蕭施主還需自己去悟”了緣大師諱莫如深,雙手合十緩緩閉上雙眼,嘴唇微動,口中傳來誦經之聲。
“那人可有何特徵?”蕭雲墨不甘的再問,了緣大師卻專心誦經,摒棄外物於耳外。
蕭雲墨眸中掠過一起晦暗,起身離開。
禪房之外,夜風徐徐,些許濕潤的露氣飄散在空氣之中,深吸一口,便覺寺廟之中的香燭火氣伴隨山間草木清香一同湧入鼻中。
蕭雲墨主僕連夜而來,又赴月而奔,寒山寺上,再度恢復寂寥。
待他二人離去之後,禪房內的了緣大師微睜雙眼,平和的雙目之中蘊含一絲悲憫。
“身在局中卻不自知,冤孽,冤孽”
說罷,禪房之內再度響起了誦經之聲。
門外的小沙彌緩緩抬頭,頭頂月光如輕紗般傾灑直下,將他的光頭照得錚亮。
便在此時,禪房內傳來主持平和的聲音。
“慎言,下山去吧”
小和尚渾身一震,雙眸之中迸發出萬丈光芒,回身複雜的看了禪房一眼,小和尚慎言回了自己房中,收拾包袱下山去了。
蕭雲墨主僕悄悄回了王府,無人知道他曾離開京城,去往外面的寒山寺。
回到府中他便連夜召集幕僚,將了緣大師的話與眾人複述一遍,問道:“諸卿以為這鳳命之人會在何處?”
“照了緣大師所言推測,此人必在京都,說不定……”一幕僚開口,卻識相的停頓。
蕭雲墨眼中掠過一絲讚賞,道:“卿也覺得人許是在後院?”
“王爺睿智,除了此人深藏在後院,臣想不到還有何人近在眼前”
蕭雲墨清淺一笑,確定了這人所在之方位,心情大好,摒退幕僚,命人掌了燈籠往後院行去。
後院姬妾眾多,若說貌美,自然是徐側妃獨領風騷,只是最近寵愛的林姨娘,也是人間絕色。
蕭雲墨在前後院拱門之處站定片刻,腦中忽然劃過一道窈窕有致,令人見之不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