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嫉妒
丫頭們平日的吃食比之主子們差得遠了，似水晶包子這種東西，哪怕方子是雲遙提供的，她也是吃不上的。
別說吃，主子們進口的吃食，她這樣的丫頭是斷無資格碰的，這讓她便是想向主子獻殷勤，也得藉著大廚房紅管事的手。
說起向主子獻殷勤，其目的不在乎向上爬。
這時代待女子格外刻薄，越是底層，日子越是難過。
若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粗使丫頭，待到年紀到了，上頭的主子施恩，許她們配了人家，老老實實的在王府做到老死，平平淡淡，卻勝在安穩。
偏她自身的身份不簡單，這背後錯綜複雜，都有些什麼推手也不清楚，並非她想求安穩便能安穩的。
再者雲遙心中還有一個隱秘的願望。
王府的奴才分為三種:家生子、活契、死契。
雲遙是青樓女子出身，賣身契不是活契便是死契，活契倒還好，待到賣身契期限到了，便能給自己贖身，到官府消了奴籍。
死契便不是那麼容易了。
雲遙拎着食盒，八個三等丫頭排成兩列，她正好與榴槤一起排在前頭。
路上倒也無事，進了海棠院，即將進內院裏頭之時，榴槤揚手將其餘的幾個丫頭攔下，轉身說道：“王爺極少在海棠院宿，今個兒上頭的幾位姐姐要伺候主子，這吃食才由咱們幾個取來”
“待會兒進了院，裏頭的姐姐會取了吃食，屆時一個個都老實着點兒，絕不準踏進內室一步”
榴槤面色嚴肅，儼然一副大丫頭的派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王妃身邊伺候的大丫頭。
其他的丫頭資歷不如她，聞言自是乖巧應是。
“榴槤姐姐放心，奴才等省得”
雲遙剛提上來，卻也知道府上的規矩，倒也沒多說話。
榴槤瞥了她一眼，眼中劃過一絲陰霾。
幾人進了內院，王爺王妃已經收拾妥當，桃衣領了丫頭出來，自雲遙等人手中取過食盒，將裏頭的早膳取出擺上。
伺候王爺王妃用膳的是桃衣幾個大丫頭，二等丫頭只在門外候着，至於雲遙幾人，自然是該去哪兒去哪兒，身上都是有活計的。
雲遙就是個廚房燒火的丫頭，自然是回小廚房，才走到半路，便被其他幾個丫頭攔了下來。
一行六個丫頭圍成一個圈，將雲遙攔在中央，榴槤自後頭走出來，神色略有幾分高傲的質問：“你認識紅管事？”
“認識”
這不是什麼秘密，雲遙眉眼淡淡的點頭。
瞧她面色不慌不忙，榴槤心中不愉，繼續問道：“怎麼認識的？”還那麼熟稔？
後頭那句話她沒問出口，眼神中卻透露出了這個意思。
雲遙瞥了圍住她的幾個丫頭一眼，雖同為三等丫頭，這些丫頭卻不怎麼看得起雲遙的出身。
先不說她是由粗使丫頭提上來的，便是她曾經賤籍的身份，便教這些丫頭瞧不起，雲遙會被獨自安排在庫房居住，未免沒有這些丫頭排斥的原因。
丫頭的意願不重要，奈何雲遙卻是王妃安排的棋子，於王妃有大用處，原嬤嬤安排的時候便刻意將她單獨安排了出來。
如今這些丫頭明顯透露出看好戲的表情，榴槤更是面色不善。
“我與紅管事怎麼認識的，與你何關？”
雲遙平日忍氣吞聲，不代表她是個性子軟的。
若說這話的是上頭的主子她便認了，若是桃衣這樣的大丫頭，她也許會忌憚，可榴槤是誰？無非一個與她身份相同的婢女，她有何懼怕的？
“呵，你這是不想說？”榴槤對紅管事先招呼雲遙的事情耿耿於懷，又見她敢與自己頂嘴，心中便更加不悅。
“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了”
雲遙面色冷淡，逕自上前，停在一個丫頭面前，雙目如冰窖裏頭儲藏的冰塊一般冰冷，道：“麻煩讓讓”
那丫頭被她看得一怔，腳步下意識往旁移了一步，讓出一個可容人通過的缺口，雲遙順着這個缺口離開了幾個丫頭的包圍圈。
“你是豬嗎，她教你讓開你就讓開？”
榴槤面色一冷，伸手便在那丫頭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丫頭叫紅纓，被榴槤掐得胳膊生疼，眼淚唰的一下便流了下來，委委屈屈的道：“對不起，榴槤姐姐”
榴槤見她哭便覺得煩躁，怒斥了一聲“廢物”，便帶着其他丫頭離去了。
其他的丫頭臨走之前，目光冰冷又嘲諷的瞥了紅纓一眼，口中無聲的罵道：“廢物”
紅纓越發委屈，撩開袖子一看，被榴槤掐過的地方已經紅腫起來，疼得她眼淚唰唰直掉。
榴槤在十幾個三等丫頭之中資歷最高，又是家生子，背後還有爹娘姐妹在府中任職，紅纓哪怕受了欺負，也不敢怨怪。
不敢恨榴槤，她便將這恨意移到了雲遙身上。
雲遙的工作便是在廚房燒水，水是一直溫着的，畢竟上頭的主子指不定什麼時候便需要打水凈手。
主子們身嬌體貴，凈手用的自然是熱水。
雲遙每日守在灶前，除了燒水，也做做廚房的洒掃工作，有時王妃那裏要茶，她還得單獨用小爐子燒一壺開水出來。
她的工作輕省許多，卻也得圍着整個小廚房轉。
她回來之後，便先往灶里添了柴火，把水先燒起，這才開始做洒掃的工作。
她卻沒發現在她打掃廚房之時，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偷摸進廚房，眼神憤恨的打量了她幾眼，揭開鍋蓋，拿出一個竹筒狀的東西，往鍋中倒入了一些黑漆漆的液體。
這人做完這些之後，便趕忙退出了廚房。
離開之後，這人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心中剛剛放鬆，便見桃衣腳步匆匆的從前走來，嚇得她連忙藏進道旁的大樹後頭。
桃衣手中端着木盆，一看便知是過來打水的。
“雲遙，水可燒好了？”
桃衣人還未進去，便當先問了一句。
雲遙正好將廚房裏頭收拾了一番，待到前頭主子用完膳，她們這些丫頭便能用早膳了。
桃衣一問，她便轉過身來，笑道：“是桃衣姐姐”
“水已經燒好了”
“桃衣姐姐打水？我這便來”瞧見桃衣手中的木盆，雲遙擦過手便上前，揭開鍋蓋用瓜勺舀了小半盆水，又往裏頭加了一些涼水，試過溫度之後才端給桃衣。
“桃衣姐姐，已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