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意外
一愣神之間,蝴蝶又猛地清明了,慌忙從地上重新撿起手機,還未及說話,感覺自己眼淚已經順着臉頰淌了下來,她聽見手機里傳來那個遙遠,但又無比熟悉的聲音,還是沉沉的,不過難抑那壓抑的一顆心,只聽說道:無極,剛才怎麼了?
蝴蝶幾乎泣不成聲,對着手機,捂着嘴和鼻子,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卻怎麼都控制不住,竟然哽咽了半天,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那頭庄有生就好生安慰說:好了,別哭了。
蝴蝶好不容易忍住了,一泣一吸,顫聲着說:有生,你,你在哪裏?你好了?你真,真的好了?你快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已經回來了?還是仍舊在那裏?為什麼那麼久都沒有消息?我——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也不好意總是去問你哥哥,但是,你——
蝴蝶語無倫次的一溜說了好多,都來不及喘氣,一口氣說到這裏,忽然停頓了,因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因為實在太複雜,她完全失控了。
庄有生似微微在笑,耐心聽完她說話,然後才說:無極,你先別急,慢慢說。
蝴蝶好不容易讓自己平靜了下來,然後在床邊上坐下,是啊,急什麼?有話也該慢慢說。
庄有生說:你先別忙,我知道那麼久,你肯定都以為我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蝴蝶簡直都等不及了,立刻說:是啊,我都以為你成植物人了。你到底怎麼了?我問過你哥哥,他也沒說清楚,我以為情況不好,也不敢多問。
庄有生嘆了口氣說:其實我早就醒了,不過說實話,醒了和沒醒也差不多,我——
他頓了頓,然後才說:我的手和腳都不太行,其實是我讓他不要告訴你的。不然他早就告訴你了。剛醒時,我挺難過的,甚至都不想醒。
蝴蝶不解,疑惑着問:為什麼?
庄有生說: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那樣的一個我,和一個廢人有什麼區別?別說是生活自理了,就連行動都很困難。
蝴蝶說:可是我們是夫妻啊?你怎麼能這樣想?你知道,你不讓我知道,我就一直擔著心。你怎麼能這樣想?
庄有生說:我知道。當時我的確心情很糟糕,就讓哥哥替我把這事瞞下了。
蝴蝶忽然有些不明白庄有生,但是此刻能聽見他的說話,比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讓人開心了,她說: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顧慮,你早該通知我了,我可以到你這裏來照顧你,總是麻煩着你哥哥,他也是有自己家庭的。
庄有生說:那倒是無所謂,他畢竟是我哥哥。我也是考慮到,你身邊還帶着那麼小的孩子,怎麼能照顧我?所以我一直壓着這事。不過,經過這些時間的理療,我如今基本能自己走路了,所以,所以我就忍不住給你打電話了。
蝴蝶不由得埋怨起來,說:你早就該打電話給我了,讓我平白無故一直胡思亂想。有生,你怎麼時候回來?是不是要我過來?
庄有生忽然沉吟了一下,說:現在恐怕還不能回來。理療還沒有完全結束。可能還有幾個月的康復療程。
蝴蝶想都不想,立刻說:哦,原來這樣。你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能走嗎?能動嗎?
庄有生說:基本能走了,也能一些簡單的行動,但是比不得常人。
說這話時,聽得出他很幽怨,雖然他一直在剋制着自己,不要流露這種情緒,以免讓電話那頭敏感的蝴蝶察覺,但是蝴蝶還是感覺了出來。
雖然之前猛地接到他打來的電話,高興了好一下,但是如今庄有生那種幽怨和自卑的口氣,讓蝴蝶也感覺出不同的滋味來。
是啊,好端端的一個人,如今就成這副樣子了,換了誰,恐怕都很難過這個心理的坎。
不過,蝴蝶聽說他可以行動,還是真心開心了一下。
就說:現在醫療技術那麼好,應該會好的。
庄有生口氣不像之前那樣興奮了,有些自嘲地說:這需要的是時間。不過,反正時間有的是。
蝴蝶一時有些笑不出了,說:我本來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庄有生說:還沒那麼容易死呢。這個不用擔心,我小時候算命的就和我娘說過,說我這個孩子命硬得很。雖然沒有什麼大富大貴的命,但絕對是條硬命。
蝴蝶嗤地一下笑了,說:你小時候居然還算過命?那麼,算命先生還說了些什麼?
庄有生似想了一下說:還說,我命中和父母的緣分很淺,不會常伴膝下,早早遠遊到異鄉,是個漂泊的命。那時,我娘聽了,黯然了好一陣子,以為我這個兒子算是白生下來了。
蝴蝶莫名感傷了一下,畢竟自己如今也是有個孩子的媽媽,還真有些聽不得這樣的話,如果也有人這樣說止鳶,她一定會黯然很久很久。
她說:看來這個算命的還挺準的。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再說,你媽媽不是還有個兒子嗎?那麼,有沒有說點別的什麼?
庄有生問到:你想知道什麼?
蝴蝶忽然忸怩起來,嬌嗔說:就是別的方面的?什麼愛情啦,婚姻啦,財運啦?不是都很關心這些嗎?
庄有生哈哈一笑,故意說:這些你不都已經看到了?還用問我?不過,除了說我命硬,從小漂泊外,別的真的都很好,還說有個紅顏,會一直陪伴我到老。
蝴蝶聽出了他故意在戲弄她,就沒好氣地說:你逗我?不過,有沒有說你中年一劫?
庄有生說:不過是個算命的說了幾句,我那時還是襁褓中的孩子。也是後來某次和哥哥喝酒,閑聊聊着聊着他突然告訴我的。其實也沒算出什麼,江湖混飯吃的,向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蝴蝶默然說:可是,我覺得還挺準的。不是嗎?你從小就去了國外,那麼多年就一直隻身在外學畫,不正應了算命所說的?
庄有生揪然說:無極,可能我今後再也畫不了畫了,你可會嫌棄我沒用?
蝴蝶莫名道:不畫就不畫,我為什麼要嫌棄你?我嫁給你又不是因為你是個畫家?
她忽然展顏說:還是說點開心的事。剛才問你,要不要我過來照顧你,你還沒回答我哪?
庄有生有些心事,說:今天打這個電話,其實就是為了這事。
蝴蝶立刻豎起了耳朵,哦了一聲,說:什麼事情?
庄有生遲疑着說:我需要到德國去做最後幾個月的康復治療。但是我哥哥他們恐怕沒有時間陪我過去,他們如今全家都在那裏工作,生意的重心就在這裏,所以沒辦法陪着我到德國去那麼久的時間。我是想問問你,你能不能——當然,我考慮了很久,我也知道,止鳶如今應該上學了,你這裏實在也是有困難,我只是——
蝴蝶一聽就明白了,不暇思索地說:我為什麼不能?我可以的,完全可以陪你去。
庄有生心頭一熱,但是還是冷靜地問她:可是,是幾個月,不是幾天,止鳶怎麼辦?若是他沒上學,倒是可以一起來,但是如今他在上學,我一直在糾結的就是這個事情。
蝴蝶冷靜地思考了一下,就這一瞬,她忽然想到了潛水鳥,所以說:沒問題,我可以託人照顧,止鳶很獨立的,我想就幾個月,應該沒有問題。不過,我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遠門,你得告訴我,我需要幹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