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想進化先退化
曾有一些追求高尚的人以思想為界限將人與動物區分,現在他們盡可躺在地下含笑九泉。
整個世界墮落了,我們是其間墮落的人!
我們是獸,只會拚命把食物拖回洞裏;我們回到原始時代,敲下每一隻被獵殺動物的牙齒帶於頸上;我們發展了很多年又回到了最初,什麼高科技高品質都是花里胡哨的包裝袋,躲在其下的我們只記得生存以及繁衍後代。也許以後更單純,我們會自私到連後代都不要,只記得活下去吧!
這不是個人的迷失,而是集體的迷失。我們放棄了身體裏天賜的能量,我們依賴科技和技術,我們變的和那些電子器械一樣冰冷無情。我們的房間堆滿奢華的傢具,我們的地板容不下一雙同類的雙腳。我們自私冷漠,我們通過“貓眼”看外面的世界,世界被扭曲的既可怕又噁心。我們擁有的一切都是外在的,我們的夢想是他日只需動動手指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可是到那一天,我們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我們賺錢買房子買車買傢具買衣服買鞋子……
我們購買一切包括山川和河流,以一種優雅的姿態。然後我們得意的俯視腳下的大地說:“看,這就是文明。”
我們賺錢吃植物吃動物吃飛禽吃蟲子……
我們也吃同類,以一種隱秘的方式。然後我們驕傲的看着血淋淋撕扯對方的野獸說:“看,我們是人類”
我們走到了一種何等可怕的境界而不自知。
曾有一位皇帝叫秦始皇,他是追求長生不老的鼻祖,現在他盡可以躺在地下含笑九泉。
整個世界正飛速進化,我們馬上到達進化的頂端!不久的將來,人類智慧的頭腦足以讓每個人活到自己想要的年齡,當然也可以讓人不吃不喝不睡一樣活蹦亂跳。畢竟單純的生存就是進化,那一日的我們定然比螞蟻厲害多了,說不定能活的和癌細胞一樣,真是可喜可賀!可是到這一天,我們還有什麼生存的意義?也許可以去改變其他星球的人們,把他們變的和我們一樣,把他們和我們一樣物質化,不要精神,不要愛,更不要愛情。可是到那一天,我們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莫菲有些淡淡的傷感,但眼下更頭疼的依然是韓天平,因為他還在喋喋不休的繼續。他鄭重的說:“我看的出天楨很信任你,如果你能勸勸她肯定有效果。”
莫菲低低的說:“為什麼不試着接受貝西,畢竟婚姻是他們自己的事,鞋子合不合腳也只有自己知道。”
韓天平:“妹妹太單純,只怕走遠了才知道鞋子不合腳,到那時候想脫也晚了。”
莫菲:“貝西也不是個壞人,和天楨單純不單純有什麼關係?”
韓天平:“貝西是個怎樣的人你我都不好下定論,但生活的複雜和殘忍是人所共知的,況且現在世道如此,你認為她和貝西合適嗎?你現在還一個勁替他們說話,你好好想想他們合適嗎?”他把問題扔回給莫菲,答案莫菲早就有了,否則她也不會一遍一遍質問韓天楨,可是這些話難道能說給韓天平聽嗎?莫菲心虛的看着韓天平道:“合不合適只有天楨一個人有發言權,我們的感受無關緊要。”韓天平臉上浮現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笑,他玩味的翹着二郎腿一上一下抖着。莫菲眨巴着眼睛東張西望不敢與他對視。隔了好一會韓天平才說,“別瞎扯了,明明自己也覺得他們不合適還嘴硬,和我鬥氣很好玩?”
莫菲鬆口氣乾巴巴的笑道:“還行!”
韓天平恢復嚴肅的表情,“你一定要幫忙,你這樣只是害她!”
莫菲無力的嘆氣,“可是你能保證把他們強硬的分開不是害她?”
韓天平皺眉,“別和我胡攪蠻纏了,我知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樣。”
莫菲低下頭,“一樣又如何,不要對我抱有期望,天楨不會聽我的。”
韓天平鼓勵的看着她,“不試試怎麼知道?”
莫菲做最後的反抗,“與其花大量的時間傷害彼此不如試着寬容,難道你們不想讓天楨幸福嗎?她現在需要的是祝福!”韓天平藐視的瞥了莫菲一眼笑道:“行了莫菲,我知道你怕和天楨鬧僵了,你放心,等天楨明白過來只會對你感激不盡。”末了他又極其煽情的補充一句,“我們都是想讓她幸福的人!”莫菲着實內傷,這都說的什麼跟什麼啊,簡直牛頭不對馬嘴。不過“幸福”,兩個字還是難免觸到莫菲的心弦,她忽然想起自己胡謅的“幸福指數”,余青青追問此事的情景歷歷在目,她和姜佐破裂的婚姻在她心上留下不小的陰影。想到此節莫菲語塞。她還是竭力想為韓天楨挽回些什麼,雖然自己也不怎麼看好貝西,卻迫於現實的壓力不得不說盡貝西的好話。她知道自己這點微弱的力量不足以改變任何,還很有可能會得罪新搭檔,但該怎麼辦呢?難道火上澆油一起數落貝西的不是,難道把韓天楨結婚的消息直接告訴韓天平……除了期盼他們接受,期盼那對鴛鴦儘快過的有模有樣起來,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莫菲偷偷嘆氣,“原以為是脫離苦海,現在看來不過是從一個噩夢跳到另一個罷了。”她暗自對神仙說,“算了,還是把前面那討厭的胖子還回來吧!”她是那樣的左右為難,懷揣着一個仙人球般的秘密,藏着扎人,丟開也扎人。當韓天平殷切的等待着她去挽救妹妹於水火之中時,當韓天楨可憐兮兮的看着她期望生活馬上美好起來時,當韓天平說:“我們一家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生活不是兒戲!”當韓天楨說:“我現在後悔也晚了,他們如果一直無法接受,我只有死路一條,愛情為什麼這麼艱難?”當韓天平向她探聽韓天楨和貝西的動向,當韓天楨央她分析家人的心裏……莫菲越來越煩躁不堪,說了,對不起韓天楨,不說,對不起韓天平,一個是好姐妹,一個是姐妹的哥哥,一個是好搭檔,一個是好搭檔的妹妹。
這一對兄妹就像藤蔓一般緊緊把莫菲絞在中間,莫菲開始認真的雙手合十誠心禱告:“天吶,求你快把胖子還給我吧!”可胖子一去不復返,韓天平更是沒有絲毫離開的徵兆。飽受折磨的莫菲無奈的嘆氣,“除了逃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吧!”最終她選擇了用沉默對抗,再不濟還有“嗯,啊,噢”抵擋着。幸好每天有許多工作要做,對上班分工一事,韓天平採取了和蘇易一樣的辦法,起初莫菲因為過意不去還會搶着跟在韓天平後頭,後來也就罷了。那樣的相處真是讓人難受,要不兩個人都閉上嘴不說話,要不就是一個不明就裏追着問,一個心虛氣短忙着躲,說到最後連寒暄的話題都顯得矯揉造作。
莫菲越發清閑起來。
對工作盡職盡責的韓天平則從早到晚忙碌不停,忙完后就到另一間辦公室休息,有時也會待在門口給妻子打電話(房間信號差)。他打電話的聲音很低很溫柔,如果不是親耳聽到,莫菲簡直不能相信這樣磁性的聲音會屬於他。他的聲音讓莫菲百感交集,同樣是愛,為什麼只有屬於自己的才值得呵護,同樣是愛,為什麼別人的愛情在他眼裏如此不堪一擊。莫菲心裏很難過,因為韓天平欲斬斷妹妹愛情的心裏也只不過因着一份愛啊。
莫菲想起裴遠,裴遠是愛她的,裴遠的聲音也總是含着化不開的濃情,可這分情卻被擱置在一邊任其風吹日晒!都是一樣矛盾的人,都是一樣不知所謂的人生。莫菲覺得自己越發糊塗起來,人活一世,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值得?今日的我在這裏把日子過得渾渾噩噩,這份輕鬆的“混沌”到底值不值得,他日我只為生存嫁給家境優越的某人做他的妻子,那份“優越”值不值得?莫菲每每想到這些心臟都會砰砰亂跳,彷彿此刻她就必須做出抉擇,彷彿自己面前真就有一張紙,選A或是B,選A或是B……莫菲想我已經選擇了A,並且在A這條路上又走了這麼遠,我還能選B嗎?她期待有人收起這擾人的試卷,就絕了選B的念頭。
莫菲沉默着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在她背後的窗外是漫無邊際的荒漠,沒有山,只有墳冢一般的土堆,沒有樹,挺立的都是千瘡百孔的電杆,沒有溪流,到處是人工開鑿的溝壑。她望着滿目蒼夷的大地長時間發獃,沒有人打擾她,屋裏安靜的只能容下她一人的存在。這樣的情形真是奇怪,明明在上班,可卻被禁錮在一個單人的囚室,她有更多的自由更多的時間做喜歡的事,可被人遺忘的感覺讓人不得不嘆息,而一聲嘆息足以扼殺所有的快樂,“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這是莫菲對現狀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