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病弱丞相和將軍妻子17
追元河的河水很清澈,更何況夜晚誰都會放上一盞花燈,明明滅滅的光閃爍在河面上,更是顯得美不勝收。
白夜想起剛剛許燁放花燈的時候,河水倒映着他的臉,眼睛裏盛滿了細細碎碎的光,看上去好像很溫暖,很幸福。
夜晚的風多少帶着涼意,儘管許燁穿的比平常人略微厚一些,還是忍不住帶了咳意。
白夜不知道許燁往年是不是也是這樣子咳嗽的,只是以為這樣的咳嗽對他來說應該是家常便飯。
她不知道的是,許燁雖然常年身子單弱,但是也沒到弱不禁風的地步,只是禁不起寒冷和大喜大悲的感情。
咳嗽出血來,更是第一次。
許燁看着白夜一半被照亮,一半隱藏於陰暗的的臉,突然有些恍惚。
他想起大夫說的話。
丞相大人,您這是早衰之症,身體早就已經虛弱不堪,五臟六腑皆是開始衰敗。
不出三年,藥石無罔。
三年么?
許燁看着白夜笑了。
三年,也足夠了。
他還能再陪她三年的時間,不是嗎。
街上的人漸漸開始少了。
中秋之夜的重頭之戲,放過花燈之後,在長安橋上,會有舞龍。
這個時候,人們已經漸漸開始往舞龍的地方去了。
許燁握着白夜的手,笑道,“我們也去看看吧。”
說著就牽着白夜往長安橋上走。
許燁的舉動正中白夜下懷。
她早有佈局,就等着一個機會逃離。
只是丞相府戒備森嚴,她需得小心行事。
沒想到許燁竟然主動開口帶她出來。
這對於白夜來說,絕對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到時候趁着人多混雜的時候,她佈置的人馬聲東擊西,裏應外合,絕對可以逃走!
白夜本就是想藉著在看舞龍的時候,那個時候人群最多,且因為聲音混雜,不容易被發現異常,那個時候,最適合逃走。
許燁既然主動開口,她當然是正中下懷。
更何況長安橋擁擠無比,人多混雜。
來到長安橋,果然早就聚集了許多人。
許燁不是很適應這種人多額環境,但是見白夜眼底多多少少帶了一點興趣,也就不在意了。
那邊的橋頭漸漸開始來了舞龍的隊伍。
說起舞龍,原本也是前幾年有一個酒樓的老闆,為了吸引顧客招攬生意打出的噓頭。
那時為了能夠把自己的酒樓的名聲打得更響,他會特意在中秋節這天安排隊伍在長安橋上舞龍,藉以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從而招攬更多的生意。
後來,其他的酒樓也紛紛效仿。
漸漸地,派人在每年的中秋節在長安橋上舞龍,就成了各大酒樓的傳統。
誰家的舞龍最精彩,最有新意,就代表着誰家的酒樓生意最好。
只見第一支舞龍的隊伍漸漸從橋頭走過來。他們一邊跳躍舞動,一邊又做着高難度的動作逗大家高興。
接着就是第二支,第三支······
聖都有名的酒樓約莫數來,應該有十幾家,這個時候也不過是才第五支隊伍罷了。
人群中一陣陣叫好聲,第五支隊伍已經走過了長安橋。
第六支隊伍上橋了。
因為人群一直在流動的關係,白夜和許燁兩人也從原來橋尾的位置漸漸移到了橋上。
那第六支隊伍上場的聲勢比前面的都大,惹得人群之中尖叫連連。
只見為首的舞龍者前空翻之後又做了一個大跳躍單腳站在了橋邊的石柱上,看上去驚險連連。
就在人們都只注意舞龍隊伍的時候,那隻舞龍隊伍卻突然變換了隊形,為首的舞龍者依舊沒變,只是他在再一次前空翻之後,突然朝着白夜的方向俯衝下來,這邊的人群被嚇了一跳,於是變得十分擁擠混亂。
但是誰知舞龍者的俯衝不過是個假動作,接着他雙腳勾着橋邊的石柱穩住身形,然後做了類似於鯉魚打挺的動作從那邊直接跳躍進了人群里。
這下人群就沸騰了,人們開始毫無章法的躁動起來。
人群之中,幾個路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的朝着白夜那邊移動。
白夜看見了,也不動聲色的將自己和許燁的距離漸漸拉開。
許燁一直握着白夜的手,但是因為人群不受控制的亂動,後來不得已還是鬆開了。
手心一松的一瞬間,許燁心裏一慌。
“夜夜,阿夜!”
他叫着白夜的名字,但是人聲鼎沸,白夜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眼見白夜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一個人突然擠過來擋住了自己的視線,等那個人離開之後,再看,已經沒有白夜的身影了。
身邊突然多了一群人。
他們穿着樸素,但是動作有條不紊,一看就是經過訓練的。
不過長安橋上路人眾多,也沒有多少人在意這些突然出現的人是從哪裏來。
“大人,需要把夫人追回來嗎?”
許燁無力的擺擺手,“不用了。”
心口處像是堵了什麼,讓人難受得緊。
就算是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知道她的選擇永遠是離開而不是留下。他還是會覺得心裏一窒。
白夜沒有聽見,在她準備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許燁口裏說的三個字是,“我愛你。”
長安橋上的嘈雜人聲,蓋住了那三個字。
白夜永遠都不會知道,許燁在喊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心裏有多麼絕望。
他絕望白夜永遠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絕望他再也沒有機會對白夜說出這三個字。
-絕望這中秋節追元河邊的盛景,這熱鬧的人群,他再也不能握着她的手來看。
絕望那盞他們一同放過的花燈,不管怎麼樣,被風吹滅還是被水澆滅,花燈終究只是花燈,代表不了永遠長久的愛情,也帶不來長久的愛情。
絕望就算他們一同放出了那盞花燈,他們最後還是不能在一起。
許燁絕望的笑了,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他咳嗽的那樣厲害,就像是要把內臟也一併咳嗽出來一樣。
那穿着樸素不起眼的暗衛有些連忙拿出藥丸,是專門配置的治療咳嗽的葯。
許燁卻只是擺擺手,“不用了。”
手中的絹帕早就沾滿了血。
這絹帕還是剛剛許燁趁着白夜不注意的時候拿過來的,上面好像還帶着白夜的體溫。
“還是被弄髒了。”許燁苦笑。
其實如果白夜仔細注意的話,她會發現,許燁今晚一直沒有鬆開過她的手。
他們十指連心,看起來像是真正恩愛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