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章

V第八章

虞北玄側頭吩咐常山:「你無需跟我回去,繼續留在城中打探消息,若有異常隨時傳信給我。」

常山領命,又問道:「剛剛那人,可需屬下尾隨?」

虞北玄搖了搖頭:「不必,他身邊想必還藏着不少人馬,你勢單力薄,自保為上。」

「屬下遵命。」常山說完,策馬拐入岔道。

樹林中,鳳簫返回馬車旁邊,對車中的人說道:「郎君,這位淮西節度使果然厲害,不僅發現了我們,還要殺我。幸好我用了廣陵王給的令牌,他才離去。」

車中安靜片刻,傳來一道不急不慢的聲音:「我有些累了,改日再去崇聖寺拜訪師叔。先回城中等王長史的消息。」

「是。」鳳簫坐上車轅,駕馬車離開。

車中之人手指間捏着一張紙,打開爐蓋,丟了進去。一個多月前,忽然有封信寄至家中,說驪珠郡主行為不檢,與人私通。他將信截住,未讓家中知曉。

虞北玄是淮西節度使,卻在南詔逗留多日,今日又恰好在崇聖寺出現,絕不是巧合。想來信中所言,並非空穴來風。

他打開手邊一個五色線所縛的黃楊木盒子,將裏面捲起的薄紙展開,藉著竹簾晃動而漏進來的日光,逐字逐句地看着:「……久慕李氏德風,長女二八之年,嫁與第四郎,結兩姓之好……」

記憶里,她還是十年前初到長安,活潑愛笑的小女孩。她住在他家中,他偶爾會見到。阿兄阿姐一如既往地驕傲,不怎麼理會她。

那夜他坐在屋頂觀星象,見她又被三姐冷落,在院中生氣大罵。他怕驚擾旁人,忍不住出聲。

她發現他,驚奇不已,竟然爬樹上了屋頂,像只小麻雀一樣擾他安寧。他無可奈何,卻不知不覺中,被她口中所描繪的那些風景所吸引。他自幼體弱,不能遠行。她小小年紀,卻去過很多地方,還熱情地邀請他今後同游。

原本約好再見,他卻因病未能赴約。等到痊癒時,她已跟着父親離開長安。

他懷着歉意,守這一紙婚書等她十年,她卻再沒來過長安。想來那夜在她年幼的記憶里,並未留下什麼深刻的印痕。甚至因為失約,被她討厭了也說不定。

若她當真另有所愛,他選擇成全。

順娘回到房中,迅速關上房門,貼耳聽門外的動靜。剛才她出去找吃的,不小心迷路,走到地藏殿附近,遠遠看見嘉柔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挾持。她原想叫人,卻鬼使神差地返回來了。

柳氏正在收拾房間,回頭看她:「不是說肚子餓去找吃的,怎麼一副丟了魂的模樣?」

順娘走到柳氏身邊,低聲把她在地藏殿那邊看到的都告訴柳氏。

柳氏大驚,抓着她的手:「你當真沒有看錯?」

順娘重重地點了點頭:「絕對不會錯,我看見那個男人打暈了玉壺,抱着郡主進了偏殿,然後就沒再出來。」

柳氏正在愣神,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悄悄拉開一道門縫,看見阿常和嘉柔她們回來了。她們的禪房都在一個院子裏,相隔不遠。

她叮囑順娘:「剛才的事,你只當沒看見。」

「郡主有了婚約,還跟別的男子有染,實在是不知廉恥。不如我們告訴父親?」順娘建議道。

柳氏立刻搖頭:「我們去告狀容易,可王妃那邊怎麼交代?她的兒子是世子,女兒是郡主,背後又有整個清河崔氏撐腰。你父親難道會幫着我們?到時除了你阿弟,我們都不會有好下場。」

順娘打了個寒顫。她年紀小,沒想那麼多:「是女兒莽撞了。」

柳氏摸着順娘的肩膀:「你要記住,我們出身卑微,爭不來你父親的寵愛,更不是王妃的對手。倒不如為你自己爭一門好親事,那才是最重要的。」

順娘悵然說道:「女兒明白。我只是替李家不值。為何郡主有這麼好的歸宿,卻不懂得珍惜?」

柳氏將順娘摟到懷裏:「這世上的人大抵如此。擁有什麼,便覺得理所應當。不過你也不用太羨慕,我聽一個從長安來的姐妹說,這樁婚事,其實也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風光。」

順娘抬頭看柳氏:「怎麼說?」

「長安那些世家大族,最看重門第出身。郡主許婚的是個續弦的兒子,身份上本來就低人一等。而且那位郎君好像體弱多病,沒有功名在身。雲南王在南詔風光,可到了長安那種地方,倒不見得多招人待見,嫁過去有她好受的。」

「可再怎麼說,那也是名門的兒媳,我羨慕都羨慕不來的。」順娘訕訕地說,「而我大抵只能在南詔的那些氏族裏面挑一個庶子嫁了。」

柳氏說道:「我的傻女兒,等到郡主出嫁,你就是雲南王唯一的女兒。只要王妃肯抬舉,也能挑個不錯的人家,嫡子也是可能的。妾不如衣,哪怕門第差一些,只要能做正妻就好。」

順娘嘴上應了,心裏卻不以為然。像南詔這樣的小地方,就算是氏族,卻各個都透着股小門小戶的寒酸和淺薄,像今日路上遇見的那個田夫人。

她只要想到日後嫁進這樣的人家,整日為著雞毛蒜皮的事情跟婆婆爭鬥,還要陪伴一個走馬鬥雞的夫君,就覺得毫無盼頭。

她自小便聽阿娘說長安,「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那些人才是她心中真正的嚮往。

妻不妻的有什麼關係?只要是她真心喜歡的人,她也會千方百計奪取他的心。

她總渴望飛到更廣闊的天地中去。

玉壺被安置在嘉柔的禪房休息。她只是被打昏了,傷勢並不嚴重。

嘉柔和阿常一道去見崔氏,崔氏聽完阿常所述,也很吃驚:「他竟然追到這裏來了?」

阿常說道:「是啊!那人膽子也太大了,當我們南詔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時偏殿外有不少人,我怕人多口雜,因而不敢聲張。」

「你做得對。」

虞北玄身為一方節度使,竟願意為了嘉柔留在南詔這麼久,這是崔氏沒有想到的。如今整個江淮局勢都要仰賴他,天底下想殺他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張揚出去,只會給嘉柔帶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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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相公逗娘子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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