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人肚裏的妖孽

第七章 女人肚裏的妖孽

李家村最近流傳着一個傳言,大意是說李家村出了個不信“老天爺”的人,因此有個所謂的“妖孽”將要誕生在某個家庭里。搞得李家村上下人心惶惶,都在關了門“深刻檢討”,其“檢討”的結果是,他們都是無比信奉“老天爺”的,唯一不信“老天爺”的人,就是那個“在黨的人”,當然這個人就是張黨員。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比那個傳言稍微晚一點,李家祠堂的大門上貼出了一張告示,上面說那個所謂有“妖孽”將要誕生的傳言純屬無稽之談,是有人別有用心,在刻意攪亂李家村的平靜。告示一出,整個李家村又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這怎麼得了喲!”有人說,“這不是要把李家村往死路上趕嗎?”“沒法活了呀!”又有人說,“李家村怎麼就出了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呢?”

矛頭自然而然地指向了張黨員,人們見了他就像見了鬼,不是繞道而行,就是躲着走。李翠兒問他:“那冒犯‘老天爺’的告示是不是你寫的?”“鬼天爺,”張黨員正一肚子氣沒處撒,“告示就是我寫的,我不能眼看着好好的李家村永遠就這樣愚昧下去,什麼‘老天爺’,全是騙人的鬼話。”“你找死喲,”李翠兒害怕得渾身不停地抖動着,“這種話都能隨便說嗎?不但不能說,連想都不能想,你是闖下大禍了呀,還不快點跪下,給‘老天爺’陪個罪,或許‘老天爺’念你初犯,開恩放過你,也放過我門一家人。”張黨員笑了,笑得很大聲,這是一種無奈的笑,無奈的笑就是複雜的笑,笑聲當中有他理解的東西,也有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內容,為什麼要笑呢?他不知道,確實不知道,當一個人無奈的時候,他會笑,而笑過之後,他會更加無奈。

張黨員雖然感到問題是嚴重的,但他並沒有把那個所謂的傳言放在心上,心想那是子虛烏有的事。但接下來,傳言就升級了,說“老天爺”已經開始懲罰李家村了,先是村子裏無緣無故地死了兩頭牛,說這兩頭牛本來好好的,忽然卻像發了瘋似的,自己跳到懸崖下摔死了。還有說是村裡那棵幾百年的黃桷樹,怎麼就神奇地倒了呢?這棵樹張黨員知道,早就被蟲蛀空了,倒是遲早的事,“這也是‘老天爺’乾的?”他心想,“這挨得上嗎?”但他沒有辦法,全李家村都相信,就他一人不信,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真理不能只掌握在一個人的手上,如果真理掌握在一個人手上,那就不是真理了,在其他人看來,那是謬論,甚至比謬論還要謬論。

但是傳言如果沒有明確的所指,傳言就會醞釀成謠言。謠言是具有殺傷力的,在很多時候,謠言都是不見血絕不收兵的。如果說這世上真有所謂“魔”的話,謠言就是,謠言的可怕之處在於,它是不脛而走的,它是隨風飄動的,它是不分白天黑夜,自我繁殖自我分櫱的,謠言有時會綁架真理,穿上真理的外衣到處招搖撞騙,所以,被謠言殺死的人最可憐,他甚至找不到申冤的地方。

李家村最近就謠言四起,這一次由傳言變成謠言時間很短,彷彿一夜之間,張黨員一家就成了謠言最終的目的地,謠言在這裏不走了,它找到了要殺的人。謠言說李翠兒肚子裏懷的就是“妖孽”,李家村人群情激憤,說絕不能讓“妖孽”誕生,要讓它胎死腹中。張黨員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他覺得這次他們鬧得太過分了,他站出來說他們愚昧,說他們執迷不悟,說他們的頭腦該清醒了,說他們這樣做是犯法的,是要出人命的。他們用石頭扔他,用牛糞羊糞甚至狗糞扔他,張黨員這才感到,他是在打一場一個人的戰爭,他輸了,一開始就輸了,甚至還沒開始他就輸了。更為可氣的是,他不知道他輸在哪裏,輸在誰的手裏。看來要改變李家村不那麼容易,至少不是他想像的那麼容易。但他是一個“在黨的人”,他不會就這樣被那個看不見的對手打倒。“一定有辦法,”他狠狠地想,“一定是有辦法的。”

他狼狽不堪地回到家裏,見李翠兒正不知拿什麼東西在使勁打自己的肚子,嘴裏還在不停地說:“打妖孽!打死你這個妖孽!”,其狀瘋瘋癲癲。張黨員火冒三丈,他趕上去一把奪下李翠兒手裏的東西,原來是一根木棒,“你在幹什麼?”張黨員吼道,“你是不是瘋了,那是我們的孩子!”。“孩子?”李翠兒迷惘地說,“什麼孩子,是妖孽,他們說是妖孽,妖孽出來是要害人的,它要吃人!它要吃人!”,李翠兒邊說又邊用拳頭捶打肚子,張黨員趕緊用手把她抱住,嘴裏說:“翠兒,翠兒,你醒醒吧,那是我們的孩子,你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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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別樣情:女兒村的男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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