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042 誰在錯
九薇更是瞪着啞姑,想不到她此時會忽然說話,這麼說來她要破誓了么?當年的那個誓言,究竟是什麼?她忽然覺得通體冰涼,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而存曦亦是相同,兩人身上的冷意層層交疊,已經無法分清是誰傳給了誰。
“當年你離山而去,後來天宗便血洗血族,香兒姑娘,你可知你背負的這樁禍事?”族長聲音極沉,目光更是緊緊盯着她。
啞姑道:“我是奉,我家小姐之,之命,回天山,守寶。”
“那為何又重回南緣?那所謂寶物,難道來了這裏?”
“這是我們,天宗之秘……與你,無關。”啞姑雖然語句不暢,卻是語氣堅決。
族長微微冷笑,目光從她身上溜過,經過九薇時一停,又回到存曦身上“放下她。”
舞水依舊竭力掙扎,無奈存曦恍如不聞“為什麼確定是我?說來聽聽。”他的聲音極沉,每一下呼吸都似用盡全力,可卻依舊在強自壓抑。
舞水掙不開來,只得大叫:“我有證據,你放手。”
存曦一抖,放她下來,卻依舊抓着她的衣襟,舞水本想怒罵,可是觸到他兇狠目光,不敢再動,只是回頭叫:“娟秀!”
九薇面色一變,只見娟秀垂頭上前,舞水冷笑道:“你把你知道的說來大家聽聽。”
娟秀平日是個極為害羞的丫頭,在攀都院裏時多一句話也不敢說的,可這會兒成為眾人關注的目標卻反而沒有半分畏懼,抬起頭來,眼中閃亮得意:“九薇姑娘和啞姑每日都給存曦的湯水裏下藥的。”
存曦身子一抖,回頭去看九薇,只見她死死看着娟秀,面白如紙。舞水得意之極,又問:“下什麼葯你倒是說呀。”
“是,”娟秀響亮答應,從懷中拿出一個紙包,拆開來舉在手上,是些晒乾的藥草“我雖不認識這是什麼,可是找老劉來看,知道了這叫夜羅草,是長在陰濕之地的毒草,直接放到熱湯里會變成劇毒,可如果晒乾了以後卻是上好的麻醉藥,最能令人失去意志,陷入昏睡的。”
舞水哼哼冷笑:“倒要請教九薇姑娘,為什麼要給殷存曦下藥?要令他昏睡?不去殺人?還是忘記夢中的事?”
九薇渾身戰慄,還沒開口,一旁啞姑已經搶着答:“是我下的,與她。無關。”
舞水更是笑了:“你即然是意夕曄的丫頭,自然要把殷存曦當親兒子來待,所以你是不會害他的是不是?”
九薇大急,轉頭想阻止啞姑,她卻快一步答:“是,我就是,死,也不會,害他。”
“所以,”舞水冷笑“你下藥只有一個目地,就是讓他忘記夢中的事?或者,還妄想幫他壓抑心中之魔?”
啞姑木着一張臉,卻避開九薇注視,點頭答應:“是。”
一時間,眾人嘩然,群情皆怒。
族長更是目光如炬,一揮右手:“將他拿下。”一旁眾人皆舉着刀劍要撲過來,可就在這電光火時間,卻聽存曦一聲低笑……
陰冷地笑聲很輕,卻讓眾人皆為之一頓,隨即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惡魔,仿似誕生……
殷存曦垂首站在舞水九薇和啞姑之間,四人之中唯有他着一身白衣,本來已經十分觸目的身影在眾目睽睽下竟發生更大變化。他披散在背上的長發,忽然由黑變紫由紫成藍,如夢境中不真實的一幕,緩緩開啟……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就此消彌,場內靜的可怕,直到他緩緩地慢慢的抬起頭來,遮到鼻樑的面具被慢慢拿下,飛挑的鳳目上,額頭一角的藍蝶怒放了!
“存曦!”九薇第一個反應過來,發出一聲低呼時已伸手出去,卻沒有拉他,而是一左一右,將陷入獃滯狀態的舞水啞姑飛甩而出“存曦,求你,冷靜下來!”
這此時此刻唯一的聲音,卻令存曦雙瞳驟紅“你騙我!”他猛然長臂一伸,已經碰到她的衣領,眼看就要捏住她頸椎時,眼前冷風忽卷,一襲墨綠疾撲而至,一掌下按一掌飛切,已經連守帶攻將九薇自他掌中救下。
存曦怒吼聲中,與凝止雙掌紛飛斗在場中,眾人皆后逃數尺,為二人騰出空地,一個白袍一墨衣兩個身影在場中翩走如游龍。
而一旁獃獃站着的九薇始終靜靜注視自己的雙手,身側的誅死較量,她竟是全然沒有看在眼裏。她只是怔怔地出神,像是忽然想到一件事的同時,又苦思不得其解,是紅桑怯怯的呼喚將她驚醒:“九薇,你站過來些呀,好危險……”
危險嗎?九薇忽然眼中一亮,不但沒有回頭反而不管不顧地朝着存曦飛撲過去,掌心一錯,幾縷微紅輕閃的同時,一雙玉掌已經朝准存曦額角直拍過去,這無疑於以卵擊石的舉動令眾人驚呼卜出,豈料一聲輕響隨後而起,存曦竟是讓她打的退出半步。
誰也沒想到她這纖細少女居然能夠打中他,似乎就連存曦都為之一驚,額上受掌同時愣怔之下,胸前也受凝止一拍,凝止這掌可比不得九薇那樣的力道,他頓時給打的倒飛出去,人未着地,氣息已閉。
身後眾人看他落下紛紛上前接住,立刻五花大綁要將他帶走,紅桑急忙跑到九薇身邊,卻看她目光沉沉,注視存曦暈厥過去的臉龐,嘴唇輕動,像是說了句什麼,紅桑問“你說什麼?”九薇木然看了她片刻,眼圈一紅,卻是搖了搖頭而是轉頭朝啞姑看去,她也正獃獃目送存曦遠去的背影,眼中淚光漣漣,驚覺九薇注視,這才收回目光擦着眼睛走了。
谷內這樁疑案竟能如此解開,眾人都是感嘆同時也長吁了一口氣,各人自回自己居所,免不了議論紛紛,而攀都眾人卻都是沉默,回到院中許久,各屋都沒有半點聲音,直到一串腳步聲紛至沓來,有人高聲呼喊:“族長有令,九薇啞姑隱匿事實,有助紂為虐之嫌疑,需先行監禁,以待族中定罪。”
汲風等人都是大驚失色,擁出門來,卻見九薇神色淡然,居然沒有絲毫分辨就走了過去,隨後啞姑也尾隨而上,林宜向一旁的凝止一鞠,帶着這二人走了。
想不到凝止也沒制止,汲風再也忍耐不住上前道:“凝止,你……竟然不為九薇辯解么?”
豈料凝止目光冰冷,看也不看他,卻是顧自進屋去了。汲風急地只跺腳,一旁紅桑更是哭紅了眼睛,卻是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
……
谷內的牢房只是幾間廢棄的獨屋,修葺之後在四面土牆上外加了柵欄,門上卷着粗大地鏈鎖,有守衛把守。只不過這次關押的皆不是常人,外面的守衛加了兩倍有餘,密密麻麻的圍住,倒是沒有一人說話。
九薇靜靜縮在屋子一角,她抱着雙膝,頭靠在膝上怔怔看着面前地雜草堆,不知在想什麼,從天亮坐到天黑,卻始終沒有絲毫動彈。
啞姑與她同關一室,只是她一直抓着柵欄看着對面那個牢籠里依舊人事不省卻已經被無數鐵鏈緊緊纏繞的存曦,眼淚流下來乾涸了又有新淌下,無聲地抽泣了許久,她才慢慢轉身看了一眼九薇“對,對不起。”她終於開口。
九薇木然抬頭“對不起誰?”啞姑垂下頭去,又擦拭眼淚。
她卻也不再追問什麼,扭開了頭看着窗外隱隱的月光,靜了好一會,才道:“我想你總有你的苦衷,可如今這世上只有你我是他的親人,我還是相信,你對他的心,應當與我無至。”
啞姑渾身一顫,遲疑半晌,正要開口,卻聽外面有人聲響起:“求求你們讓我看一眼吧,就看一眼……”正是紅桑。
九薇忙起身撲到柵欄上,看到紅桑還在跟幾個守衛求情,忙叫“紅桑,你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紅桑一聽到她聲音頓時大哭起來,隔着守衛沖這邊喊:“不好了,我聽汲風他們說族裏人要把你們三個一起處死!”
九薇一怔,她又叫道:“那個舞水,這次算立了大功,族長說可以滿足她一個願望,她竟然要求要和凝止少爺成親……”九薇耳邊嗡的一聲,身軀半搖,勉強撐着柵欄站住,臉色已經全白,紅桑的聲音卻未停止“凝止少爺他,把自己關在屋裏兩日一夜都沒出來,更是誰也不搭理,可是今天被族長請去回來的時候,我聽小茶說……她說凝止答應那婚事了。”
九薇卟的一聲撞到柵欄上,隨即便隨着牆慢慢溜下,一邊啞姑搶上,發現她已經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