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牧靈
三界，雲州，西泠湖旁悄無聲息的來了一位身穿玄衣的公子。這樣俊美的男子，剛剛出現在西泠湖畔，就引來了萬千少女的圍觀，只是這位公子的眼睛似乎不是很好，不過這也當不住少女們的花痴心。
牧靈懶散的走在西泠湖旁的木棧道上，雖然現在身處凡塵，但是這樣如詩如畫的風景，卻絕對不是烹天閣能夠看得見的。哪裏的七彩雲海看得太久了，只會讓他覺得乏味。這人間雖然多了些煙火氣息，卻讓牧靈更加的舒服。
漸漸的，牧靈走進了街市中。街道兩旁的叫賣聲，勾欄妓院中的歡笑，賭坊酒肆中的喊叫聲，無一能逃脫牧靈的雙耳，雖然嘈雜，但是這聲音，才是最讓他陶醉的。
可是，最能吸引他目光的，卻是跪在一旁賣身葬母的小姑娘，看上去不過18上下的年齡，晶瑩的皮膚如凝如脂，朱唇緊閉黛眉微皺。紅腫的眼睛更增添了不少梨花帶雨的凄美。
“家母歸天，身無分文，唯有賤命一條，求銀一兩，願母親入土為安。”
“這是一百兩，那去葬了你母親吧。”牧靈隨身拿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了女孩。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女孩接過了牧靈手中的銀票，連連拜謝。她已經在這裏跪了三天了，如果在不及時將母親的遺體下葬，恐怕這屍身就要壞了。
青山之上，綠蔭蔥蔥，山腰上的流水潺潺之處。一座青石大墳前面，女孩拜了又拜，兩行清淚未曾斷絕。
“公子，感謝公子大恩，從今以後，做牛做馬，絕無怨言。”女孩又轉身對着牧靈盈盈下拜。
“行了，別跪了，膝蓋會疼的。你叫什麼名字？”牧靈摻起了女孩
“奴婢沒有名字。請公子賜名。”
“那你以後就跟我姓，我叫牧靈，你就叫牧涵吧。”
“多謝公子。”
“嗯。我想要在這裏買一套院子，你知道哪裏有出手的院子么？”
“我記得，東城那裏有一家，只是聽說他們家的院子有些不幹凈。”
“無妨，既然有房子出售，我們就先去看看。”
............
“牧靈那孩子，他還好么？”烹天閣內，一間仙霧繚繞的卧房內，慵懶的貴婦聲音傳來。文老與離老則恭恭敬敬的站在那張描金古漆榻之前，眼神微垂，絲毫的不敢與側卧於榻上的那個妖嬈的女人對視。
“回主人，少主一切安好，雖然修為降到了後天境一重，但是以老朽來看，少主的境界，已經到達了一個極為高深的地步，修為也是遲早的事情。”文老說道
“不錯，少主想要在凡間遊歷一番，待到時機成熟，他就會回烹天閣。”離老同樣恭敬的說
“嗯，既然他想到凡間去，就由得他吧，相信以他的性子，凡間沒有幾個人能讓他吃虧。先不要公佈消息，就當作他還沒有出關。”貴婦吩咐道
“諾。”
..............
“有人在么？開門啊！”西泠城東城的一件小院子前，牧涵輕叩柴扉。
“來了。”院子裏一道男人的聲音回應道，只是這聲音極其輕微，似乎是很虛弱的樣子。
應聲門開，從院子中走出了一個男人，看樣貌，應該不過三十歲上下，但是滿臉憔悴，眼神迷離，嘴唇蒼白沒有血色，似乎是得了什麼重病一般。
“兩位有什麼事情？”男子先是打量了一下牧靈與牧涵，隨即問道。
“聽說你這院子要出賣，我們想來看看。”
“既然如此，二位就請進吧。”
說完，男子便閃身將牧靈與牧涵讓進了院子裏，院子倒是不大，四間房子為這中間的一塊空地，空地上長着一顆高大的老榆樹，清風襲來，樹葉沙沙作響，環境倒也算得上是清幽，只是隱隱間，牧涵的身上總是會冒出一些寒意，空氣中也漂浮着一些淡淡的腥氣。
主人帶着牧靈與牧涵在屋子裏轉了轉，隨後牧靈點了點頭
“房子倒是不錯，你打算買多少錢？”
“一百兩銀子。”男人說道
“一百兩？似乎是便宜了點。”牧靈說道
“不瞞兩位說，若不是這宅子實在是不幹凈，我也不想出手，說實話，這宅子的環境倒是還算不錯。如果我想買，就算是二百三四十兩也是有的。”男人苦着臉說道
“嗯。給你一百五十兩，這宅子我要了。”
“你......真的要買？這房子裏住着一隻非常厲害的鬼。之前我也曾請過幾位後天境三重的修士想要除鬼，卻沒成功。你敢住在這裏？”男人說
“不過是一隻小鬼罷了，你拿這錢再尋一處住所吧。另外，這張食譜給你，回去吃幾天就好了。”牧靈將兩張銀票還有一張食譜遞給了房主。
“那......好吧，我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馬上就走。”男人看着眼前這個閉着雙眼的年輕人，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頭，本來有心再勸，可是自己在這間房子裏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於是接過了牧靈的銀票和食譜說道。片刻之後，房主收拾好了東西，有雇了一輛馬車，朝着城西的方向駛去。看着那飛快離開的馬車，牧靈的眉頭微皺，雖然一直沒有睜開雙眼，但是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男人的眼神一直鬼鬼祟祟的在牧涵的身上往返。
“涵兒，害怕么？這房子裏卻是有些鬼魅。”牧靈看着身邊的牧涵，輕聲問道
“不怕，只要在公子身邊，奴婢什麼都不怕的。”牧涵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說道
“去買些菜吧，再挑幾件衣服，撿你喜歡的買就好。這些錢不要剩下。”說著，牧靈又遞給了牧涵二十兩散碎銀子。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牧靈幾乎將整個院子都打掃了一遍，正好聽到門口一聲嘶鳴，隨後牧涵推開房門，指揮着兩個苦力把她所買的東西一一搬了進來。而此時的牧涵也換上了一身玄衣，看上去倒是與牧靈的那一件很相配。
其實這些東西雖然多，但是大部分還都是牧涵為牧靈挑選的。牧靈自然看在眼裏，所以心中對於這個懂事的丫頭更加的喜愛。
“涵兒都喜歡吃什麼？公子給你做啊。”
“奴婢......”
“以後不要在公子面前自稱奴婢，知道了么？”牧靈捏着牧涵的下巴說道
“是，涵兒自幼家境貧寒，什麼都吃得。公子做什麼都好。”
“好，那我就隨便做了。”
轉眼間便已經到了黑夜，寬大的圓桌上擺上了十數道品相精美的飯菜。雖然只是些普通的蔬菜、家禽還有牛羊肉，但是在牧靈的烹調下，竟然變得如同一道道藝術品一般。濃郁的香味宛如固體一般厚重，滿滿的充斥在房間中。
“開飯了，快吃吧。”牧靈最後把一碗熱騰騰的米飯遞到了牧涵面前，晶瑩剔透的米粒上方升騰着氤氳的熱氣，幾個恍惚之時，牧涵竟然覺得自己有一種飛升仙境的幸福感。
“好吃么？”牧靈問道
“好吃，太好吃了。”牧涵連連點頭說道
“好吃就多吃些。”
牧靈揉了揉牧涵的頭，然後轉身來到院子裏，幾個閃身便坐到了老榆樹粗壯的樹榦上。手上的納戒閃過一絲微光，上好的玉簫便出現在了牧靈的掌中。
“嗚~~”蒼涼幽鳴的簫聲在這寂靜的院子中響起。簫聲掃過了院中的每一個角落，當音浪擴散到最深處的房間時，一道凄厲的慘叫聲衝天而起，隨後一團繚繞的黑氣在院中的空地上慢慢升起，那團黑氣的深處，能看到一張半腐爛的人臉，大張的嘴裏露出了參差不齊的鋸齒狀牙齒。
那隻鬼一雙磷火似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坐在樹上吹奏玉簫的牧靈，那簫聲簡直就是它的剋星，悠遠空靈的聲音宛若波濤一般一層一層地擊打着它殘存的靈體。
“吼！”那鬼嘶吼一聲，直直的沖向了樹上的牧靈。霎時間，牧靈的簫聲陡然變化，音浪中似乎卷席着刀光劍影狠狠的劈砍在鬼身上。
“吼！”半空中的鬼魅如遭雷擊，一陣顫抖之後，砸在了地面。片刻之後，他才掙扎着站了起來，幽怨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狠厲，轉身沖向了還在屋中吃喝的牧涵。
“你找死！”牧靈一見事情不好，飛身便竄向房間，奈何現在的修為實在太低，即便是身法精妙，也無法追上那已經進屋的鬼魅。
“咚！”沉悶的聲音如同戰鼓嗡鳴，隨後那隻鬼便從屋中倒飛了出來，那速度比之前飛進屋中之時還要快了幾分。
“倒是小看這丫頭了，沒想到竟然是傳說中萬古不遇的無垢體，這下子似乎是撿到寶了。”
無垢體，萬古難遇的奇異體質，這種人如果能夠將肉體修鍊到極致，便可以做到萬法不侵，諸邪避退的地步。即便是以牧靈的身份能夠遇到這樣的體質，也算得上是走了狗屎運了。
“本來不想殺你，但是既然你想動她，那你就註定要魂飛魄散了。”牧靈深處食指，上面燃起了一朵紫色的火焰，即便牧靈沒有用任何的靈力催動，但是那火焰上方的空間竟然也被火焰烘烤的寸寸盡碎。
“等等，你為什麼要殺我？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對我下殺手？”鬼魅的嘶吼聲如同兩面相互摩擦的鐵片一般，刺激着牧靈的耳膜。
“既然你身已死，為何不早歸陰間，在人間留戀，是想害人么？”牧靈說
“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鬼瘋狂的大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變得越來越凄厲。“我何曾害過別人？我哪裏害過別人了！”
事實上，女鬼才是這間房子真正的主人，她本名為素娘，而牧靈與牧涵今天所見的男人原本是西陵城中一個出了名的流氓無賴，只因為覬覦素娘生前時的美貌，便藉著酒勁闖進房中，將其非禮。事後他將素娘挖眼，削耳，割鼻，灌啞葯，做成人彘，關在了地窖中，隨即便將房產業霸佔了下來。
七天後，素娘身上死，化作厲鬼向男人索命，奈何他早已有所準備，請動幾名後天境三重的強者，將素娘的鬼魂困在了小院中，上不可達碧落，下無法至黃泉，只能在房中一點一點的消磨靈魂，以致日日慟哭。
“......人無害虎意，虎卻不饒人。公子，素娘不敢說自己是好人，卻從來沒有害過別人，到頭來竟然死於非命，為什麼這老天爺就是不開眼呢？我恨啊！！！！”
“......我幫你，那個人，活不過三天的，你的靈魂受到了損傷，先回去休息吧。”牧靈的聲音非常冷靜，但是卻傳來了濃濃的寒意。雖然雙眼不敢輕啟，但是現在的牧靈確實心神通透，他能感覺得到，素娘說的都是真的。
“........多謝公子。”素娘嘴唇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隨後拜謝道。
“公子，剛剛是發生了什麼事么？”牧涵走到院子裏問道
雖然沒有任何的修為，但是無垢體終究還是無垢體，心思最是空靈通透。雖然烹天閣的美食能夠讓人暫時忘情忘我，但是隱隱間，牧涵依然能夠察覺到一些。
“沒什麼事。涵兒，你想修行么？”
“想啊，涵兒是公子買下來的，自然要一直跟在公子的身邊，如果不修行，恐怕就要被公子扔下了。”牧涵眼中都是希冀。
“嗯，那就去燒些洗澡水吧，等水燒好了，就把這個吃下去。”牧靈將一顆暗紅色的藥丸遞給了牧涵。
牧涵很聽話，乖乖的燒好了水，然後吃下了牧靈給她的藥丸。那葯剛剛入腹，牧涵便覺得體內如火焰升騰一般，從五臟六腑到身體內的每一個毛孔都開始焚燒了起來。這種灼熱感持續了二十分鐘，然後便悄然消失，那種灼熱感似乎從來都未曾出現過一般。
牧涵撫着澡盆喘了幾口粗氣，幾分鐘后，牧涵秀挺的小鼻子微微一吸，便察覺到了那股混合在空氣中的臭味，這股惡臭似乎還是從自己身上傳出來的。低頭一看，原本潔白如玉的身體上竟然佈滿了漆黑腥臭的污漬。直到此時，牧涵才明白牧靈讓自己燒洗澡水的用意。於是她迅速的出去自己身上的衣服，跳進了澡盆中。
片刻之後，牧涵披着一件素白的紗衣走進了牧靈的房間，白裏透紅的皮膚吹彈可破，還沒有干透的秀髮披散至腰間，流動件透露着說不盡的可愛動人。
盤坐在榻上牧靈對着牧涵微微一笑，隨即伸出手來
“涵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