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南梔這才知道驚恐,忙向祁淵求救。
但這個方法,實在礙眼得緊。
待我準備動手之時,祁淵終於出聲,讓我適可而止。
我緩緩一笑,“我若不肯適可而止,你又能奈我何?”
他撐着身子起來,明明身無餘力,也明明知曉我會心疼,卻還是那樣做了。
“你試試。”他坐起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威脅我。
我當然不受他威脅,且直接將南梔從房間裏甩出去,然後把門關上。他倒還沉得住氣,一絲動容都沒有。
“你當真是無情,我都這樣對你的女人了,你竟絲毫不見心疼。”我款款地笑着,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本欲幫他擦拭嘴角的血,但他先抓住了我的手,“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這麼著急做什麼。”受了這麼多的雷刑,還有力氣和我作對,看來傷得還不夠深。我乾脆任由他抓着,“我今日來,不過是為了討一個說法。祁淵,你當真要和我取消婚約?”
他靜靜地看着我,眉頭習慣性地擰着一份,又不動聲色地舒展下去。
我笑了笑,“祁淵,我現在心裏還有你,你若想明白了,我還願意做你的妻子。”伸手撫摸他的臉龐,被他輕易避了過去。我且直接用手將他的臉掰過來,反正他現在力氣也不如我,反抗起來大抵也是不利索的,“祁淵,我伏柯雖然臉皮厚,但再厚也是有一個限度的。這一月余我見不到你,想你都快想瘋了。你日日都跑進我的夢裏來騷擾我,叫我日不能想夜不能寐,祁淵,你還想折磨我到何時?”
他握着我的手力度加大,我便知曉,他還是有感覺的。
然須臾,他放開我的手,緩緩吐道,“你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
“那便給我一個正正經經的理由。能說服我的理由。如果你不能說服我,我便將你就地正法。”管他身上帶不帶傷,他都趕這般折騰我了,就不值得人來心疼。
祁淵無語瞪我,耳根子不自然地發紅,隨即別過臉。
“你不說話,我便當你答應了。”我故意戳他的肩膀,疼得他眉頭皺起。
被雷打的時候都不見皺眉的,在我面前倒是矯情。
“躺下。”我命令他。
祁淵巋然不動。
我伸手去拽,“你現在打不過我。你若再不聽話,就不要怪我動粗。”
祁淵這才轉過頭來看我,眼神晦澀難耐。
沒辦法,我變成這樣,都是他逼的。
難得他打不過我,我自然該發泄就發泄,且叫他長長記性,日後再也不準欺負我。
祁淵睡下沒多久,他體內的魔氣果然起來作妖了。我幫着施法控制,好一會才將其壓制下去。
這時潤奇帶着一隊天兵闖進來,要請我出去。
我從容地笑笑,“除非你能找出一個能幫他的法子。”
“不必了,南梔,她能幫我。”祁淵那廝說醒就醒,醒了又開始說胡話,胳膊都不知道拐彎了多少度。
偏南梔那廝這會也屁股屁顛地跑進來,拉着祁淵就是一陣噓寒問暖,生生將我的好脾氣氣到九霄雲外里去。
“祁淵,你幼不幼稚。”我怒他。
南梔突然攔在祁淵和我之前,憤憤地說,“我有了祁淵的骨肉,這個理由夠不夠?”
我看了看她的肚子,不知不覺地抬手去摸,她着急地用手護着,還被祁淵拉到了身後,“阿柯,你想要的答案,滿意了嗎?”
我冷冷一笑,“你的孩子倒還真能懷。你和我……”
“夠了。”祁淵狠憤怒,連額頭的青筋都快擠爆,“伏柯,臉皮厚也該有個度。你這樣恬不知恥,也不怕敗了玄靈山的名聲?”
潤奇上前用兵器指着我,生怕我往前邁步。
我在原地僵持着不動,他們也是拿我沒辦法的。我本料定他們不會對我出手,卻不想祁淵那廝竟用那微薄的法術對付我,我來不及施法作擋,生生被他打飛出去。
這一掌,倒真是用了力。
想必這會,他也傷得不輕吧。
潤奇爾等相繼跑出來,“太……玄靈帝姬,你還是走吧。若是鬧起來,對天族,對玄靈山都不好。”
我在那裏站了須臾,問他,“南梔,可是真的找到法子救你家主子了?”
潤奇看了我一眼,點頭。
我也點頭,倒也難怪……難怪南梔會這麼放心。
從幽華宮出來,我第一個瞧見的竟是時朽。
他把一顆回魂丹遞在我手裏,說,“吃了它,把你該忘的都忘乾淨吧。”
“原來回魂丹長這樣,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我不過是拿起來瞧了瞧,竟把潤奇那廝給嚇出來了,“太子妃,你吃的是什麼?”
我挑眉,“你叫我什麼?”
潤奇方覺口誤,面不改色地指着我手裏的丹丸,還想說開口說點什麼,卻被裏面的祁淵叫了回去。隨即幽華宮的門被關上。
我無奈地笑了笑,掂量着該不該吃這葯。
時朽問我,“怎麼,捨不得?”
我笑,“怎會捨不得。”太捨得了。
離開前,我突然想起還欠着祁淵一個答案沒給,只能向時朽借了紙筆,待寫好答案,將回魂丹一起,從外面丟進幽華宮。
時朽對我的行為很是不解,“你這又是為了什麼?”
“他不是想和我斷絕關係麽?那便先將我忘個乾淨吧。”我聳了聳肩,忍不住皺眉。
方才被祁淵打的真疼,骨頭都快鬆了。
時朽好心幫我接骨,但我怕疼,便拒絕了,且等它自己好吧。
“你三哥在我殿中,你若是不舒服,我去叫他出來,你在外面等一會。”時朽竟還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主。
實在溫文儒雅得緊。
我點頭,“快些。我這兒快疼死了。”
時朽無奈輕笑,一瞬就沒了蹤影,對我還真是……放心得緊。
我記得,我們做神仙的,都有一根情弦。只要將其斬斷,日後便會無愛無恨,且會將那個人忘得徹徹底底。
比回魂丹好用多了。
我在天宮裏走了須臾,才找到生世池。
那日祁淵問我,若是他負了我,我會如何?
其實我到現在都不曉得我會如何,我知祁淵在做戲,卻怎麼也拿他沒辦法,連責怪,都做不到。
既然他鐵了心要與我斷絕關係,我又做不到不找他,更沒他那般心狠找別人湊合,如今也只能逼着自己了斷這份情緣罷。
我寫的那幾個字,他一定也能明白:若真要斷,便斷得乾淨些,從此以往,陌路相隨。
可我還在思索着,萬一哪日祁淵後悔了,我卻記不得了,又該如何。
叫他傷心難過一場也是好的。
但想方才我就該逼着他吃下回魂丹,那樣斷得才更加乾脆,更加徹底。
小時候我就聽阿母說過,有一位仙子死了丈夫,因受不得思念的苦楚,毅然將自己的情弦斬斷,不過後來險些灰飛煙滅,只因那情弦和仙根挨得緊,稍有差池就會萬劫不復。斬斷情弦,還得跳下生世池歷劫,如此,才能做回一個無愛無恨的神仙。
我閉眼凝息,親手將我好不容易長出來的蓮心擰下一寸,放進天星盤裏好生護着。
雖然南梔說她有法子抑制祁淵的魔氣,但我總是不大相信,哪怕祁淵違背了誓言,奈何我這上神之位終究歸功於他,若是沒有他,我這蓮心至今都未必能長得出來。
就當……還了他的人情,自后,便真的兩不相干了。
我繼續在仙根周圍尋找情弦,忍着疼痛試圖一併將它折斷,不想祁淵那廝突然喊我嚇了我一遭,我不曉得擰斷的是情弦還是仙根,只覺着胸口恍然要裂開般的疼痛,身子一晃便掉進了生世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