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祁淵在我手裏用了力，我險些沒疼得叫出來。

“阿柯，你可真是……”後面也沒說什麼，他只是嘆了口氣，說，“既然你如此着急，便依了你。明日我就去向父君請親。你留在幽華宮等我，我回來再同你一起回玄靈山，你就算再急，也不能一個人回去。”

我忙着點頭，“好。我不會亂跑的。”

他無奈，“這會可願意睡了？”

我微愣，隨即乾笑，“這會，好像更加睡不着了。”都突然要成親了，那還這麼容易睡着。

祁淵撫了撫我的額頭，唇角含笑，“要不要吃一顆定神丸？”

“……睡覺吧。”我忙縮進被窩裏，閉着眼睛。

天宮不比下界，沒有晝夜更替，光線着實是亮。我時常因此睡不着覺，但也不想叨擾祁淵，也只能假裝閉着眼，什麼時候睡著了再醒來，一日的時間總是過了大半。照顧我的絮絮總說我分不清天上的時間，白日裏睡太久了夜間又睡不着。

可我也沒辦法，祁淵醒了自己就去朝陽殿議事，也不知道叫我。他不叫醒我，其餘的仙娥仙童就更不敢進來喊我了。

聽聞祁淵的寢室就沒見幾個仙人能進來過，也便是我醒來喊絮絮問時間，她才顫巍巍地走進來伺候我的。

這天宮的規矩，真是奇怪。

在等祁淵回來的這些許時候里，我總是托着腮對着外面一棵桃花樹發獃。恍然想起來自己已經數日未去紅楓林找鎖梧了，也不知道她聽沒聽我和祁淵的婚事，亦或者是不是還在借酒消愁裏面無法自拔。也在心裏打算這，等同祁淵從玄靈山出來，必定要去紅楓林看她一下。

我同祁淵說起此事之時，他很是奇怪地看着我，說：“她本就失了愛人，你還將你我成親這般喜事同她說，阿柯，你是想在她的傷口上撒鹽麽？”

祁淵說話做事總是比我通透一些，我也由此懊惱自己當初行為過於衝動，若非我帶她闖了閻王殿，也不會叫她重生了希望又遭了一次毀滅。

我想，若是我突然失去了祁淵，大抵也會像她這樣心如死灰的。由是握緊了祁淵的手，乾巴巴地問他，“祁淵，你當真要陪我去玄靈山？”此事提上日程，日後想反悔就不可能了。

祁淵輕輕摟住我的肩膀，無奈道，“阿柯，你還想為夫我發誓幾次你才肯罷休？莫非是我咒自己不夠狠？”

我：“……”罷了，量他也不敢反悔，我有玄靈山和戴澤山兩大仙山撐腰呢。

“阿柯，你素來膽大，怎麼這幾日憂慮成這般。你若是不放心，成婚那日，我讓母後為我們寫上生世訣，日後就算是你想反悔，也沒機會了。”祁淵看着我說，似在等我回答。

我款款一笑，“什麼是生世訣？”

祁淵些許無語，拉着我運息，一瞬就到了玄靈山。

後來我方知曉，那生世訣是用來綁定生世的，一旦被種下生世訣，便意味着兩個人生生世世都是夫妻，且不管魂生魂滅。若有一方背叛，他便要生生世世都要遭受叛變的反噬，生不如死。

可我從未成過親，也沒見過哪路仙家成親過，對此事不知曉也是情理之中。

拜過阿爹阿母，他們對我和祁淵突然要成婚之事都覺得詫異非常，連問我們是否知會過天君天後都問了兩遍。最後阿母拉着我手無聲抽泣，說女大不中留，說嫁就嫁了，還嫁得如此迫不及待。

可當初他們給我找夫君的時候也是半點都不含蓄，如今我好不容易能嫁了，他們反倒都愁成了苦瓜臉，叫我很是難以應付。後來便是祁淵信誓旦旦地說會生生世世都待我好，他們才放心地將我交到他的手中。

那時我又覺得，祁淵不僅生了一張耐看的連，也長了一張能說會道的嘴，連我阿爹那樣難纏的人竟也能被他三言兩語地就打動了。這又顯得我被娶得太過容易，若非念着祁淵幾日後要受雷刑，我真恨不得再任性一回罷婚。

從玄靈山出來，我一路都糾結着要不要去戴澤山拜拜昆宗。

不過最後也容不得我三思，祁淵這廝直接就將我帶去了戴澤山。也好在他一路拉着我的手，他雖是昆宗的弟子，師兄們的小師弟，但到底還有天族太子的身份護着，師兄們就算是想嚇我，也沒敢太張揚。我寸步不離地守在祁淵身邊，他們就更不能對我‘施教’了。

可沒一會，祁淵就放開了我的手，只因昆宗喚了他進去，卻不喊我。我纏着跟進去，卻被芩祤生生給拉了回來。

但見什算臉上還青一塊腫一塊，我便知曉他隱瞞我身份的事也東窗事發了。

連什算這麼能說會道的主都被打成這樣，我這回喪失忽悠能力的結巴，就更討不到什麼好果子了。

於是在他們逼問之前忙低頭認錯，“師兄，小八錯了。我不該在自報家門而師兄們不信的時候謊稱自己叫桑荼。也不該過於謙虛，更不該聽慣了你們喊我小八就忘了我本來的名字。師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都認。你們若是要打我，能不能輕點？”

他們相互看了須臾，執笙突然就把什算拽過來，“罪魁禍首都是他，往死里揍！”

我：“……”

之後只聽得什算痛聲連連，我在旁觀戰，偶爾會搶着縫隙去看什算被打成什麼樣，但卻一個字也不敢吭，只能在他抱頭委屈又見我袖手旁觀之時用手指着我，結果他的手一放開，一個拳頭就給砸臉上去了，那聲慘叫，都能嚇走山裏的幾隻飛禽了。

我心虛地捏了把汗，去拉芩祤的衣襟，“二師兄，你，去攔着點吧。”

芩祤睨我一眼，搖頭，“我不揍他一頓就不錯了。”

難得芩祤也會這般硬氣！

我便無奈嘆了口氣，默默地替什算哀嘆。

“你可知師兄們更氣的是什麼？”芩祤硬聲道，“數萬年前，多少男仙君要上山來把你娶走，都被他們幾個打了回去。好不容易把你留在山裏久一些，你倒好，直接和老七……和太子進去閉關了兩萬年。

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這沒幾天你又被他拐跑了，還把你拐得心甘情願死心塌地。若是被別人拐走也就罷了，偏偏是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還是被拐上天。天宮規矩森嚴，你這一上去就很難再下來瞎混了。

小八，你性子胡鬧慣了，怎做得了太子妃的位置？我們也是怕你按捺不住性子闖禍，屆時就不會有人幫你擔責了。”轉念一想，語氣稍微柔和幾分，“不過你若是被欺負了，就跑回來和師兄們說，我們照樣能替你撐腰。如果在上面待得不開心，直接就搬回來住吧，這雪窯洞都已經空了這麼久，在空蕩下去，我們都快忘了有這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