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傷疤（下）
聽完妹妹的講述，秦陽沉默了，聽的內心一陣顫動。“那你脖子鎖骨處的那一道傷疤是怎麼一回事呢？”秦陽追問。
“被他們打的！”秦月的聲音很小。同時，她也把頭埋得低低的。
“他們？”秦陽不解！
“自打你那次在縣城的飯店裏告訴了我咱爸的病情后，我發誓一定要更加努力學習。因此，就不能再和他們一塊出去玩，他們就打我，還拿煙頭燙我的胳膊肘，還有背部，這條傷疤是被一個女生用美工刀劃到的！”秦月指着鎖骨那條足足有七八厘米的傷疤說到，她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那你為啥一直不吭聲呢？再不濟，即便是告訴班主任也可以啊”！此時的秦陽對妹妹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氣惱！
她心疼妹妹之所以能夠在班級里的倒數把成績提上所受的別人不知道的苦！她氣惱那些不良少男少女一個所謂的義氣便會在無意之間斷送他人甚或是自己的一生。
“我不想給咱媽添麻煩，我也害怕他們會對我變本加厲！”秦月伏在秦陽的肩膀上小聲的抽泣，秦陽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所以說，小月，你更不能放棄，更要回去好好念高中，將來考個不錯的大學，這才是你的前途。對了，我先前給你定的高考目標是什麼來着？”
“不考清華就考北大！”因為哭泣，秦月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
“就是啊，沒錯！從今天起，你的高考目標就是不考清華考北大！”說著，她舉起了妹妹秦月的手有些不規範的比出了一個勝利的“v”字。
秦陽起身為妹妹從飲水機里接了一杯溫開水“來，喝點水，嗓子會好受些！”她的溫言軟語讓妹妹的情緒逐漸平復了下來。
秦月伸手接過水杯喝了兩口，便將玻璃杯擱在了桌子上！她剛剛哭過的粉紅色小臉猶如剛下過雨的春日桃花。
“小月，很多時候，當你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想想你曾經受過的那些委屈，你便會覺得，倘若自己在那一刻就此倒下，那麼所有之前付出的心酸與淚水將會多麼的不值得！倘若知道自己曾經有朝一日會放棄，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去順着自己想要的去過呢？何必費力八氣的對待那些枯燥無味，令人乏味的功課和考試呢？”愛奇文學…最快更新
秦陽自己都不敢相信平時一向不過多開口說話的她在面對妹妹想要放棄學業這件事情上，忽然變得伶牙俐齒，口若懸河的！
秦月對姐姐的話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
末了，她卻補充了一句道:“其實，我最初的努力只不過是想讓病床上的爸爸能夠對我放心一點，心底能夠好受一些，卻不曾想他卻沒能等到我中考，他沒能看到我的考試結果！可我現在卻彷彿覺得，我的這個好
成績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談到父親，姐妹倆又是一陣悲從中來。
秦陽沒有想到妹妹居然會這麼想，她對秦月說“小月，很多時候，生活的軌跡並不會朝着人們預先設定的軌跡那樣過一輩子。如果生活在旅程的某個時刻轉了彎，遇到了障礙，甚至是跌倒了！熱愛她的人，會繼續站起身，哪怕是吃力的前行，也絕不言棄！就好像是咱爸的病一樣，誰也不會想到這樣的事會落到咱家呢？可是，咱媽沒有放棄、你也沒有放棄，不是嗎？”說到放棄二字的時候秦陽垂下了眼帘。
“可是姐，你卻放棄了自己的學業！”秦月的聲音擲地有聲。秦陽想不到妹妹居然會提起這一遭！她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立刻低下頭去不吭聲。
當初，她不是不想繼續上學的，何況班主任老師都到家裏家訪了兩三次。然而，正如母親蔣翠蓮和她說的那樣孩子，假如媽但凡還有任何一丁點辦法，都不會讓你輟學的，媽實在是對不起你啊！那一夜，母女倆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她們之所以拒絕了班主任申請政府貧困補貼的提議，是覺得父親的病，如果是過度治療反而是人更遭罪，倒不如盡量讓他在最後的日子裏能夠舒適一點！
對於生活，再苦再難，必須得先自己不要倒下去。當然，這些是在父親去世后，秦陽結合母親在父親生病期間所做出的種種決斷分析得來的。
同時，雖然已經是家裏已經窮得叮噹響的一分錢都拿不出來的時候，要強的母親蔣翠蓮卻還是想着，為自己、為整個家庭，為了一雙兒女以及自己的丈夫保留一點最後的尊嚴。於是，說什麼她都不會接受貧困補助申請這件事。
更何況，在這種論權錢和人情的小地方，沒有半點關係的人，無論是你再有需要。最終結局大多都是跑斷了腿，申請寫了無數。耗費過半把年到一年後，最終告訴你三個字“不符合”。
不過，拋棄尊嚴不說，蔣翠蓮另外的考慮卻是，即便是耗費了那麼多的時間和經歷，拿到了貧困補助，很可能丈夫已經用不到了！那樣，便沒有了任何意義！她的這一想法被不幸被自己言中了！因此，她選擇了將所有的困難都自己一股腦的扛着。
秦陽像是鼓足了巨大勇氣一般的抬起頭“所以小月，你更要好好上學，就算是完成我未完成的心愿吧！”
宿舍的圓形電子石英鐘指針指向了下午一點半，距離秦陽上夜班還有整整6個半小時。雖然昨晚一夜沒有閉眼的她還是對妹妹秦月說“小月，想不想出去逛逛！”
秦月先是有些興奮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姐，還是不出去了，你晚上還要上夜班，加上我也還想再睡
一睡！”有了妹妹這句話，本來已經是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臉上已經爆出了青春痘的她和妹妹一起進入了香甜愉快的午休時間！
兩姐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正是晚飯時間！
相比較大街上各類小吃店的各種美味，工廠食堂的飯菜顯得確實有些寒磣了點！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免費白吃！
想着妹妹大老遠的先坐汽車又乘了三十幾個小時的火車，舟車勞頓來到這邊，實屬不容易。秦陽決定今天晚飯帶妹妹去吃一頓好的！
於是，秦陽便問妹妹想吃點什麼。
“麻辣燙、辣一點更好！”秦月脫口而出！
秦陽帶着妹妹找了一家人數還不算太多的麻辣燙店，拿到用餐排號后，便在桌邊等着上餐了！
“小月啊，你在這裏玩幾天後，過兩天我把你送上火車，你回家去好好念書吧！”
秦月似乎是在看着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發著呆，絲毫沒有聽到姐姐對她說的話。於是，秦陽便將自己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分貝“你可是給自己敲定了不考清華就考北大的高考目標哦”。
秦月被姐姐的話嚇了一道，肯定的答到“姐，你放心吧，我答應了你的，就一定會去好好努力奮鬥的，爭取不讓你和咱媽失望。”
“我是說你現在這裏玩兩天後輪到我休假，我就送你去坐火車回家！”秦陽重複着剛才的話！
秦月點頭！
幸運的是等待就餐的人並不多，姐妹倆落座也就二十來分鐘服務生就已經把菜上上來了！
或許是這幾日實在是餓壞了的原因，服務生剛把麻辣燙端上桌來，秦月立刻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秦月風捲殘雲的吃着麻辣燙，一邊激動的對秦陽說“姐，吃得真舒服啊！”
整頓飯，秦陽幾乎沒怎麼動筷子。看着妹妹吃東西的樣子，秦陽感到無比的心疼！
眼見着大半鍋麻辣燙就見了底，秦月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油！
“你吃飽了嗎？”秦陽問！
“吃飽了，姐！真的吃得特舒服！你知道嗎,家裏好一陣子都沒有吃過肉了！”秦月繼續擦着嘴巴說。
秦陽的心猛然間震顫了一下！
天，家裏居然窮成了這個樣子。母親還在工地上打工，卻連肉都吃不到！原來，這個世界上和癌症晚期一樣沒辦法治的還有貧窮！秦陽在心底默默的想。
吃完飯，姐妹倆手拉手走到城市的街心花園的一條長凳上，這裏人比較少。秦陽示意妹妹在你這裏坐着休息一下。
或許是秦月留意到了先前她說話時姐姐臉上的表情變化！於是，她率先開口道“姐，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是咱媽的事！”
一聽是關於母親的事，秦陽示意妹妹趕緊
說！於是，秦月便把母親蔣翠蓮年前臘月二十九偷人家豬肉的事以及警察是如何找上門以及警察後來又給家裏送來年貨和豬肉的事都詳詳細細的說給了秦陽。
“媽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什麼都知道，我只是不想讓她傷心，便假裝不知道而已。”秦月最後補充道。
一旁的姐姐秦陽聽得眼睛裏早已噙滿了淚水。母親的為人處世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若不是貧窮到了絕境，她又怎麼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呢！可見，貧窮對於人的殺傷力該有多大啊！
轉眼就到了該是秦陽讓夜班的時間了，她還是把妹妹帶回宿舍休息！宿舍的其他幾個女生！雖說年齡和秦陽相差不大，也都是作為同部門的同事。但六個女生來自六個不同的省份，生活習慣，水土等各自均有不同。因此，在平時的相處中，也頂多屬於在同一個空間裏睡覺的客氣點頭之交而已。
因此，秦陽把秦月安頓回宿舍后，和室友客氣的打過招呼后便去上夜班了！秦月有些羞澀的叫她們姐姐！
與宿舍里的大姐姐們一夜無話，秦月只是乖巧的坐在姐姐的床頭看姐姐留在床上的《讀者》雜誌！
說起來，這本雜誌還是秦陽第一次過來打工時候帶過來的，脆弱的封面都已經被翻得有些脫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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