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個女人一台戲
自古便道：三個女人一台戲。
就算是三個站在這個朝代最頂端的三個女人在一起，那也逃不脫這個神奇的定律。
若月剛一進長春宮，就見皇後娘娘看見自己衣擺的狼狽，疾走了過來，拉着若月道：“阿月，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的這樣厲害，弄的如此狼狽。”那關愛急切的神情，好像下一秒一知道不好的事情就要哭了出來。
若月又忙擠了兩顆眼淚，道：“姨母，若月好疼。”順帶着抽了兩口氣，好像馬上要疼暈了過去。
皇後娘娘見若月這樣，忙叫喚了宮女把若月扶道了一旁的榻上，又傳人去叫了太醫，才轉過身來，對皇上行禮：“請皇上恕罪，臣妾見若月這個樣子，一時心急，禮數不周。”臉色關愛中透着悲戚，又道：“若月是個可憐孩子，父母死在了任上，家裏只有祖父和她兄長。她的二叔三叔又俱在任上，為國效力，這才來了盛京，住在了外祖母的家裏。今天第一天進宮，臣妾就照護不周，怎麼向老勇毅侯夫人交代啊。”
若月見皇後娘娘三下兩下就將這件事情扭了回來，閉口不提靜和公主和靜寧公主的爭執，只道自己傷的重。靜寧公主認了自己推了若月。只要若月傷的重了些，靜寧公主便是錯了，靜和公主也只是心疼若月才和靜寧公主起了爭執。若月身為苦主，自然也沒錯。一下子便扭轉了局勢，若月心下嘆道：真是高手。
見皇上的神情開始有了鬆動，一旁的榮貴妃忙道：“小孩子推推搡搡下手沒輕沒重也是常有的事情，嘉寧縣主傷成這個樣子，都怪靜寧下手沒個分寸。”又推了一把靜寧公主：“靜寧還不向你嘉寧妹妹道歉。”
靜寧臉上淚痕未乾，走到若月的面前：“嘉寧妹妹，都是我的不是，讓妹妹受傷了。”一副愧疚難耐，真心認錯的樣子。
顧若月抽噎了一下，道：“姐姐……不必難……難受，妹妹不……不疼。”一句話斷斷續續，因為疼的抽泣，而說不連貫。好不可憐。
皇上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的瞪了一眼靜寧公主，靜寧公主被嚇得瑟縮了一下。
皇後娘娘見了，心下微微得意對榮貴妃道：“妹妹也不必責備靜寧，靜寧自小金尊玉貴，被侯爵小姐們捧慣了，這若月剛受封了縣主頭一次進宮來，年紀又小，不知靜寧的脾氣，怕是頂撞了也為可知。”
榮貴妃見皇後娘娘話里話外，指責靜寧公主脾氣大，沒有容人之量，還欺負了比自己小的妹妹，心裏也是一陣氣，又見靜和安安靜靜的待在一旁，計上心來，便道：“這妹妹們吵架，靜和公主這個大姐姐也不勸着些，還指責起自己的親妹妹，聽靜寧說，靜和公主寧肯給表妹推鞦韆也不肯給親妹妹推鞦韆？”
靜和公主聽道榮貴妃陰陽怪氣的提道自己，忍不住便要出來，就聽見皇後娘娘說：“靜和今年十四歲，若月八歲，身量又小，自然是推的動的。這靜寧今年十歲，雖只比若月大了兩歲，但身量卻多出許多，怕是推不動吧。”說著又看了看靜寧公主和靜和公主的身量。榮貴妃身材高挑，自然靜寧也長得高些，和靜和公主也就差着一個頭少些。榮貴妃臉上稍有了些尷色。一瞬又平靜了下去。
皇上也見了也沒什麼好說的，又見太醫來了，忙讓太醫帶着醫女給若月診治。皇後娘娘也跟了過去，見醫女掀起若月的裙子，剪了綢緞褲子，那腿上一片烏青嚇人。眼淚頓時流了出來。一旁靜和公主看了也是極為生氣、自責，低低抽泣了起來。
這場女人間的戰爭本該以皇後娘娘勝利而落幕時，只聽見太監報道：“太後娘娘到！”
只見一身着薑黃色宮裝，梳着高聳髮髻，頭戴一套紅寶石頭面的四十幾許的婦人走了進來。各位宮女太監忙跪下行禮。皇上、皇后和榮貴妃也迎了上去。
“哀家聽說嘉寧縣主受了傷，特意過來看看。”說著，便向若月走來，若月要起身行禮，又讓太后示意免了，見若月腿上的一片烏青，道：“怎麼這麼嚴重，靜和你身為大姐姐，沒有照護好妹妹，你自己說該如何？”
靜和公主見太后一來就責問自己，知道自己怎麼都該認下這個“看顧不周”的錯，忙跪了下來：“皇祖母，靜和沒有看顧好妹妹們，知道錯了。”太后見靜和認了錯，皇後站在一旁也未說什麼，就道：“那就罰你抄十遍《女則》。”又轉身看着靜寧公主道：“你不愛護妹妹，還不知輕重，讓妹妹受了傷，你也抄十遍《女則》。不抄完，都不許出門。”
靜和公主和靜寧公主都應下了，一下兩邊都受了罰。局勢又回到了平衡。
若月只在一邊低着腦袋。
太后又賞賜了若月許多東西給若月壓驚，便走了。皇上也跟着走了。榮貴妃帶着靜寧公主回去抄《女則》了。
皇后才拉起靜和公主，坐到榻上，摟着若月，讓醫女細細的給若月抹上藥膏，嘆道：“阿月定是疼壞了。”臉上顯露些許愁緒。
一旁靜和也拉着若月的手，也埋進了皇后的懷裏，低低的哭喊：“母后，靜和委屈。”
皇後娘娘給若月和靜和公主都擦乾淨了眼淚，哀哀嘆道：“在這宮裏，委屈不委屈又怎麼樣，全看你父皇的心意。母后雖是中宮，上有太后壓着，下又有榮貴妃逼着。你外祖又怕功高震主，萬事都讓母后忍。”說罷，自己也紅了眼睛：“可這‘忍’字，刀刃在心上，是疼的很。這道宮牆，絕了多少女子的念想。我只願你們平安喜樂一生。不求琴瑟和鳴，但求相敬如賓。無災無難，日子順遂。”
“母后，靜和會的。”靜和公主又把皇後娘娘抱的緊了些。顧若月想，這世人都只看見皇後娘娘的尊貴恩榮，卻不知道其中的辛酸苦楚。這榮華富貴最是迷人眼，不知掉進去就是萬丈深淵，每日都不得安寧。姑娘家無論是貴為皇后，還是農家婦人，都自有自的苦楚。皇后處深宮中的爭鬥，若是行錯一步，失了榮寵，這日子也是冷冰冰的難受。那農家婦人，又要操心家裏的米缸的米，還要祈禱風調雨順，縣官和善，若世道不好，也是危及性命。
這想來想去，還是清白上進讀書人家的大娘子最為好當，譬如自己家。自己的母親和嬸嬸們也就煩些日常瑣事，無甚麼大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