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之客
這一日,風易、虞沫又在切磋劍招。連日來兩人進展緩慢,都是有些焦急,是以出招越來越快,期望在其中悟出新法,更上一層。一時只見小小院中劍影漫天,如狂風驟雨一般。手中的細枝被貫注靈力,泛起一層綠光,相觸之下,枝條承受不住大力,頓時四分五裂,化為齏粉。
風易抬頭一看,卻見那株大樹一側都有些光禿禿的,他哈哈一笑:“樹枝都被我們折完了,待夏天的時候我去哪裏乘涼?”
虞沫微笑道:“早讓你搬去族中居住,你非不去。”她心頭一動,暗想偏要把這樹斷盡不可。當下金蓮輕輕抬起,在地上一點,身形便如飛鶯一般,落在一處枝丫上。玉手一揮,閃過一片白光,竟斷下一根粗逾胳膊的樹榦。
嘩嘩聲四起,落葉橫飛,宛若下了一場碧綠的大雨。風易急忙接過樹榦,一掌揮出,掃去殘葉。道:“正好。我看我們劍法已經快無可快,接下來當練強猛劍勢了。”
虞沫嘴角一瞥,道:“大言不慚。罷了,就依你。”她故技重施,也折下一截粗干,握在手中,卻不躍下,反而笑道:“今日我在上,你在下。你若能逼我下去,便算你嬴了。”
風易大覺有趣,道:“一言為定。”手執樹榦中央,在半空疾速揮舞,掀起一陣疾風。地上的那些綠葉被風勢帶起,漫天飛揚。他又暗暗催動太乙鼎,生出一股吸力。那些綠葉紛紛被樹榦帶起,一時碧意盎然,宛若新生。
虞沫見狀微微驚訝,叫了一聲:“好!”言罷縴手握緊樹榦,朝下猛地一點。她居高臨下,勢道頗強,這一招足以將地面點出一個大坑。風易見狀,卻無躲避之意,反而靈光周轉,那那些碧葉匯聚一處,呼呼飛揚,攔住了虞沫的來勢。
只聽得陣陣裂響,無數碧葉被大力揮掃,頓成碎片落在地上。但如此一來,虞沫枝上的劍氣已消,她心頭無奈,只得撤回。但風易此刻卻是沒有消耗,粗長樹榦上飽含勁力,猛地向上一刺。
虞沫見狀,只得起身躍起,踏到另外一邊。如此一來,風易樹榦又嫌短了幾分,他卻不願放棄,反是掌心凝心,生出一股奇妙力量,將樹榦繼續托起。虞沫大為驚奇,原來風易這一下竟是用虛力,隔空御劍。
若是普通長劍,她倒是也能做到,但這樹榦粗大,劍招卻是精妙細緻。風易能如此舉重若輕,御泰山於一毫,可謂是已得庶人劍精髓。
虞沫不甘示弱,正要收斂靈力,破解此招。卻忽覺整個虞淵昧谷上空傳來一陣異動,她還未反應過來,腳下大樹劇烈晃動,枝葉窸窸窣窣發出各種怪響。而不遠處的密林內,也傳來走獸吼叫,飛禽嘶鳴。
她心中驚慌,不知發生何事?一時忘了抵禦風易的攻擊。
腳下一滑,嬌呼一聲,竟跌了下去。風易大吃一驚,急忙躍過去將她一把抱住,溫香軟玉入懷,一股熱血剎那間從丹田走過全身,風易整個人彷彿被火燒着了一般,獃獃的盯着那雪膚明眸,動也不動。
虞沫又羞又急,粉拳砸在風易的胸口,翻身穩穩落在地上。此刻她卻顧不上風易的冒犯,而是抬眼眺望,朝那的異動的源頭處看去。
風易循其目光,發現竟然是摩天崖的方向,他心中暗想:“難道是獨角獸出來了?”但一想又有些不對,獨角獸避世已久,若無大事,應該不會隨意現身的。
虞沫道:“我們去看看。”說罷玉足輕點,如一陣風般躍至樹上,翩然而動,轉而已在百丈之外。
不知為何,風易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急忙追了上去,叫道:“等等!”他閃轉騰挪,也不落下風。越靠近摩天崖,他心中的感覺便越是強烈,一時按捺不住,加速上前抓住虞沫的縴手。虞沫回頭一看,怒道:“你幹什麼?”將欲甩開。
風易此刻卻顧不及感受手中的溫軟,面色嚴肅道:“小心一點,前方恐怕有不妥。”虞沫極少看到風易如此表情,竟一時愣住,點了點頭。
院子相距摩天崖甚近,不一會兒便已靠近。風易正凝神探查時,忽聽一旁虞沫叫道:“你看,那兒有人……”她俏眉皺起,只覺路上來人十分陌生,絕非族中人。但是外人怎麼會在無人帶領的情況下如此輕易進到谷中,難不成和剛才那股異動有關?
她正要上前,卻忽覺腰身被人一把抱住,又要叫喊,又覺嘴巴被人捂住。虞沫又驚又怒,餘光所見,正是風易。但此刻他神情古怪,雙目泛着紅光,死死地盯着來人。虞沫不明所以,大力掙扎,風易卻毫無鬆手的跡象,反而附耳說道:“別動,不然摔你下去。”
虞沫羞怒交加,但覺耳邊傳來一陣奇特的熱氣,吹的自己半邊臉都麻麻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身體便癱軟下去。
風易卻渾然不覺身旁少女異狀,只是看着來人。
只見密林中央的道路上,走着一老一少兩人。老的身量頗長,斜眉上挑,一雙眼睛似是泛着精光,而那少的臉色雪白,不輸女子,他面容俊秀,雙目細長,嘴角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風易雙手緊握,牙關緊咬。
這年輕的不是旁人,赫然正是數年前在都廣之野上遇到的妘寒希和逢蒙兩人!
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他也對這張面孔念念不忘,甚至每每在睡夢中還會想起。
當年是因為恐懼和害怕,後來聽了女艾的話,更是對這兩人恨意無比。
想不到今日竟在這兒碰到他們!
不過如今風易卻已不是數年前那個衝動無知的少年了。兩人無緣無故出現在虞淵昧谷中,甚至還闖過了重光北斗陣,一定是有備而來。
即使遠隔數丈,風易也能察覺到他們身上那強大的靈力氣息,他知道自己絕不是對手,若是貿然下去,恐怕不僅報不了仇,還會連累虞沫。
兩人閑庭信步,似是走在自家院子裏,但身量極快,每跨出一步,都有近十丈。不多時,已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虞沫身為族長之女,知道虞淵昧谷乃是保護族人的最後屏障,如何能讓人隨意亂闖?她心頭焦怒,猛地掙脫開來,一巴掌扇在風易臉上。
剎那間,風易半邊臉腫了起來,五道鮮紅的手指印尤為明顯。虞沫暗暗後悔,卻見風易也不還手,也不叫罵,心中奇怪:“你怎麼了?”
風易沉聲道:“我們不是對手,趕緊去通知族長和長老們。”
虞沫猶豫片刻,點點頭。兩人正跳下梢頭,準備找個捷徑,卻忽聽身後傳來一陣尖細的笑聲。
“師父您猜的沒錯,果然有人在窺探我們!”
風易聞聽驚出一身冷汗,回頭一看,正是那兩名不速之客。虞沫見避無可避,嬌聲呵斥:“你們是誰?為何擅闖虞淵昧谷?”
老者捻須微笑,露出右手的六根手指。目光卻滿是殺意,道:“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兒女!”
正要動手,卻忽聽那年輕人道:“師父慢着!這小妞姿色不錯,待此間事了,我得帶回去品嘗一番。”這年輕人雖叫老者師父,但老者似乎對他頗為敬畏,聞言當即住手。
虞沫氣的臉色發白,怒道:“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風易此刻面對不世仇人,卻冷靜下來。他眼珠一轉,深知這兩人修為絕高,尤其這老者似乎不在尨降長老之下,若是一個不慎,恐怕能逃跑也不可能。風易頓了頓,突然陪笑道:“兩位爺一定是族長的貴客吧,我們兩人也都是姑慕國人,一場誤會,誤會!”
年輕者似是饒有興趣,笑道:“誤會?你們在此做什麼?”
風易捏着虞沫的縴手,在其掌心輕輕划著:“不要講話!”隨即又故意眼神飄忽,道:“我們……我們無意間路過的,沒……沒幹什麼?”
老者見他驚慌模樣,又瞧了瞧虞沫臉上擔憂焦急的神情,突有領會,笑道:“公子,怕是這兩人在此幽會,被人發現所以如此害怕。既然這女子已非完璧之身,還是殺了,免得多事。”
虞沫聞言大怒:“你說誰不是完璧……”風易暗暗使了一分力,止住其言。
轉而露出害怕的神情,道:“兩位明察秋毫,我們確實在此幽會,還請你們不要在族長面前說。”說罷連連做請求的模樣。虞沫清白被人隨意詆毀,偏偏不能說話,直氣得胸脯起伏,衣衫拂動。
年輕者卻露出懷疑的神色,道:“這少年衣着樸素,但少女卻華貴無比,他們怎麼會一起幽會?”
風易嚇得面無人色,求饒道:“兩位爺,千萬別說出去。她……她是族中管事的女兒,家裏特別有錢。而我只是一個小雜役,配不上她,所以只能偷偷在這裏。求求你們,不要告訴族長。若不然我一定會受責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