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三乘
過了片刻，女艾又道：“風易有至尊九鼎和傳位詔書，由不得他們不信。”
“況且寒國滅亡夏后氏以來，倒行逆施，驕奢暴虐，已引來天下人不滿。此時此刻，他們巴不得有一個能夠服眾的夏后氏子孫能夠挺身而出，只要姑慕國放了風易，我帶他前去招攬舊部。待時機成熟，姑慕國再在東夷起兵，那時大荒必然有一半皆會響應，天下可定矣！”
眾人聞言心潮澎湃。殿中的除了女艾和風易之外，其餘都是姑慕一族。自小就聽長輩提起姑慕國以前的榮光，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想着光復部族，重新問鼎天下。但怎奈實力弱小，聲名又被姒文命誣陷，無法召兵舉事。
今日聽到女艾的計謀，雖然要和仇人合作，但能夠光大部族，他們怎麼可能不激動難耐？
就在所有人激動難抑之時，姚虞思突然問道：“據我所知，至尊九鼎按照大荒九州，一共有九隻。風易身上有一隻，那另外八隻呢？”
眾人豎起耳朵，生怕漏過一個字。
女艾淡淡道：“夏后氏滅亡時，至尊九鼎也失散在戰火之中。除了風易身上的太乙鼎之外，另有五隻在寒國境內，還有三隻在昆吾國手中。”
說罷又頓了頓，道：“不過，風易的太乙鼎，卻是處於九鼎中央之位，乃帝位的象徵！”
季狸聞言，大喜，忍不住道：“此言當真？”
話剛出口，才覺自己有些失態，但他為了九鼎，這兩年來耗費心力，不惜得罪族長姚虞思，最後都沒能成功。甚至連九鼎是否在風易身上都無法確認。今日從女艾口中親耳聽來，他頓時歡喜不勝，目光在風易身上掃來掃去，心中已擬下無數惡毒計劃，誓要將這隻至尊鼎弄到手。
姚虞思看了季狸一眼，旋即又對蒼舒、尨降二人問道：“三位長老，不知你們女艾姑娘的提議有什麼看法？”
蒼舒三人對視一眼，皆沉默不語。女艾的計劃對他們有非常大的誘惑，但姑慕和夏后始終是仇人，他們身為長老卻和仇人合作，臉上無光。只好不說話，將這個決定交給族長來做。
姚虞思自然知道他們的想法，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以族長的身份決定，姑慕一族和夏后氏風易、女艾在此盟誓，定要起兵推翻寒國，還大荒一個清明盛世！”
其聲隆隆，貫入眾人耳朵中。眾人頓時自丹田中生出一股熱血，這百年來龜縮在小小山谷中，終於要讓聖人之族重見天日了。
蒼舒、尨降、季狸三人也齊聲附和。
其實他們心底還有另外一個想法，風易既是姑慕國人，又是夏后氏後人，他日若起兵成功，姑慕族也會有競爭大荒天子的機會。況且即使失敗，損失最大的也是夏后氏的部署，對姑慕國影響不大，大不了再退回虞淵昧谷，伺機而動。
如此有勝無敗之事，何樂而不為？
女艾又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個請求。”
姚虞思道：“姑娘但說無妨。”
女艾瞧了一眼風易，淡淡道：“他此刻修為大漲，卻無精妙的功法。還請族長傳他三乘劍法。”
風易一聽到三乘劍法之名，頓時想起父親臨死前的囑託，激動無比。況且天子九歌和北斗七靈都類似於功法，並非是正面對敵的招式，若能學會三乘劍法，自己的實力必然能再進一步。
虞少卿卻憤恨不已，三乘劍法乃姑慕國至高無上的劍法，被稱作帝王之劍，怎能隨意傳授？他心中慌張，不由對蒼舒道：“爺爺，萬萬不可……”
卻聽姚虞思道：“女艾姑娘所言甚是。其實這次在族中選拔出六人，我和諸長老的本意就是傳之以劍法，光大本族。”
虞少卿悲憤莫名，雙拳緊握，心中閃過一絲狠毒之念。
女艾點頭：“如此最好。那我便不打擾各位了。”轉頭又對風易道：“今夜子時，在老地方相見，我有話跟你講。”還未等風易反應過來，便翩然而去，隨風消失在殿門之外。
姚虞思看了片刻，撫掌嘆曰：“真是一代奇女子，夏后氏有如此良臣，真乃天幸。”
虞沫聽的滿心不是滋味，噘嘴道：“父親休要長他人志氣，這女子不過忠心了點而已，論及修為，比父親和各位長老差的遠了。”
姚虞思不悅道：“沫兒，修為高低和各人天資有關，更看後天的努力。但品性德行，卻需日積月累的修鍊，絕不是那麼簡單的。”
蒼舒也嘆道：“族長說的是。若是我姑慕族人人人都能和女艾姑娘一般，為全族着想，恐怕姑慕國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境地。”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季狸、虞少卿一陣尷尬，心中冷哼，不以為然。
虞沫見父親和蒼舒爺爺都這樣說，不敢反駁，也若有所思。過了片刻，見風易獃獃模樣，冷道：“風易，你的這位女艾姐姐對你很好啊？”
風易不明所以，順勢道：“當然了，我雖和她沒見過幾次面，但她一路跟我來此地，暗中保護。若不是她，恐怕我早就前往陰曹地府報到了。”言語間，不時瞥向季狸、虞少卿。兩人冷眼相向，恨不得把這小子抓起來，大刑伺候。
蒼舒聞言，突然皺眉道：“你是說，她早就來過虞淵昧谷了？”
風易自知失言，有些尷尬，支支吾吾道：“也不是很早，就……就幾次而已，而且只是一個化身。”
蒼舒驚愕，他是守陣之人，如今卻有外人隨意進出，這樣的話虞淵昧谷豈不是隨時有暴露的風險？他想到全族人的性命，心中自責不已。
姚虞思見狀，便道：“大長老不必擔憂，女艾姑娘所修功法，最擅追蹤變化，她一定是跟隨了族中的侍衛進來的。單論此道，天下間可與之相比的寥寥無幾。”
蒼舒淡淡的嗯了一聲，不發一言。
姚虞思又喚來伯虎、仲熊、虞澤等人，道：“經過比試，你們的重光瞳力都很有幾分造詣，北斗七靈更是爐火純青。但在姑慕國中，最為精深的功法卻另有其它，我們稱之為三乘劍法。”說罷頓了頓，又道：“少卿、沫兒，一年前你們便偷偷的纏着尨降長老，修習了一點劍招，但那不過是皮毛而已，遠未觸及根本。今日我便將劍法及口訣傳授給你們。”
風易等人聞言大為歡喜，摩拳擦掌，掩飾不住激動之心。
姚虞思微微一笑：“三乘劍法乃當年帝舜創出的無上劍招，其聲名卓著，威力絕倫，舞至極致，可擋千軍萬馬。但可惜其後百年來，真正練成的人一個都沒有，所以此劍法在大荒中漸漸無人知曉，即使提起來，大多數人也感覺有誇大之嫌疑。”
聽及此，虞沫忍不住問道：“以二長老的修為，也沒有練成嗎？”
尨降聞言現出慚愧之色，道：“咳，時至今日，我也不過練至第二重的境界，想要再進一步，卻花了二十年的功夫都沒有成功。”
六人聞言，如火一般的心情頓時被澆滅了幾許。尨降長老乃族中第一高手，竟花了二十年時間，毫無寸進，這劍法該有多精深？風易更是暗自嘀咕：“什麼劍法這麼難學？莫不是在吹牛嚇我們吧。”
風易有這番想法，實是因為他融合了太乙鼎之後，對於任何靈力功法的領悟力都超出常人數倍。可能在他看來十分簡單的，對於其他人卻要難上百倍。
姚虞思許是猜出各人所想，道：“之所以沒有自小傳授給你們，因為三乘劍法不僅劍招精妙，而且還需重光瞳和北斗七靈作為根基，二者缺一不可。若是好高騖遠，一上來便學劍法，輕則寸步難行，重則傷及自身，後患無窮。今日你們都已證明了自己的修為，我便將劍法教予你們，至於能達到何種境界，不僅要看天資和努力，更需要機緣！”
此話說的頗有玄機，六人都是半知半解，不太明白。
姚虞思不去理會，接過尨降長老遞上來的一柄長劍，青銅劍身，輕靈奇巧，古樸異常。他撫摸良久，靈光閃耀，劍身不時發出嚶嚶震顫之聲，尖若鳳鳴，高似鷹嘶。
過了片刻才說道：“這是族中花費百年功夫所鑄造的七柄神劍之一，名為天樞劍。”說罷劍身一甩，在上空挑起一陣氣浪，節節攀升。極薄的劍身彷彿化作一道閃電，在大殿中上下橫行，霹靂雷霆，隱隱發出刺耳的顫抖鳴音。舞至後來，姚虞思和長劍化為為一，縱橫捭闔，忽左忽右，來去如風。如此人影相融，分散離合，幾乎辨不清人在何處，劍在何方？
虞沫看的驚訝萬分，心中嚮往，此刻才知自己之前所練的劍法，不過如小孩子過家家一般。若是此刻兩相比較，恐怕自己拔劍的瞬間，父親已經刺出了無數劍，未戰先敗。
風易耳聽目視，腦中嗡然。初時還能勉強跟上姚虞思的身影，但眼花繚亂，越看越是模糊，到了後來，只覺得眼前一片青雲迷濛籠罩，什麼也瞧不清楚。他心中又是震駭，又是歡喜，發誓一定要此劍法練會。
眾人目不暇接，各自震驚時，忽聽一聲長嘯，那一片青雲忽的收斂匯聚，在半空中融為一個劍身，劇烈震顫，發出極為悅耳的鳴聲。仿若雨打殘荷，玉泉漱石，又似飛鳥翔空，雷擊蒼穹。風易凝神看去，卻見姚虞思輕飄飄的從半空中降落，渾無一絲重量，他張開手掌，天樞劍也有感應，嗖的一聲回到他的手中。一人一劍，渾然一體，彷彿什麼力量難以將其分開。
忽聽季狸笑道：“族長劍法高妙，放眼族中能比者也寥寥無幾。”
姚虞思卻不理會，微笑道：“三乘劍法，顧名思義有三重境界。分別為庶人劍、諸侯劍、天子劍。我剛剛所舞的正是庶人劍，以你們的瞳力，可曾看出有什麼奧妙？”
虞少卿搶先道：“飄忽無形，防不勝防，若是和人爭鬥，恐怕連劍招都看不清便已敗了。”
虞沫也道：“收則縈繞周身，放則波及百丈。攻守一體，圓轉自如，可立於不敗之地。”
姚虞思面帶微笑，不置可否，突然將目光轉向風易四人，道：“你們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