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窺機
風易也不用回頭，便知來人是女艾通過飛鳥的化身。他仍閉着雙目，苦笑道：“女艾姐姐……”突然想起她上次臨走時所言，又改口道：“女艾姐姐，你別取笑我了。恐怕再在這兒待上幾天，連命也保不住了。”
女艾道：“我看剛才那姑娘對你甚為不錯，有她在，又怎會讓你輕易丟掉性命？”
風易搖搖頭，神情悲傷，道：“她……是族長之女，又怎會跟長老的孫子過不去。剛才我都快死了，她也沒有出手幫我！”言語中不甚落寞之情。
停頓了片刻，又道：“女艾姐姐，你既然能驅使鳥兒進入這裏，一定也能帶我離開吧。”目視黑夜中那縹緲身影，滿懷期待。
女艾淡淡道：“這虞淵昧谷周圍有一個極其厲害的結界，我暫時無法破開。即使能破開，恐怕也會驚動谷中的人。這姑慕國中不乏高手，其中以族長姚虞思、二長老尨降為最，將來你修靈入道之後，便會知道他們的厲害之處。”
風易沮喪道：“我難道還沒有入門嗎？”
女艾不屑道：“入門？你還差得遠呢。世間修靈一道，大致分為四個境界，靈、仙、神、聖！每一境界又分為少、上、太三個層次！這靈之一境，便難倒了古往今來多少人，你想入門，哪有那麼容易？”
風易才修鍊了一兩個月而已，也不太過介懷，只是忍不住問道：“姚虞思和尨降的修為，在什麼境界？”
女艾道：“依我猜測，大致在太仙境……甚至，是神境！”
風易嗯了一聲，並無概念。當下笑着拍馬屁道：“才太仙而已，不過爾爾嘛。女艾姐姐你一定比他們厲害多了吧，不如我給你領路，殺進他們重光殿，打他們個落花流水，給我出出氣。”
女艾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太仙之境，天下達此境界的，恐怕不過寥寥數十人。我雖修靈已久，卻也不敢妄言必勝他們。”
風易聞言一陣失落，不想自己這馬屁卻拍到馬腿上了。更重要的是，連女艾都不是他們對手，那自己如何能逃出虞淵昧谷，若是下次虞少卿再來報復，恐怕憑自己的力量難以抵擋。
思索片刻，又道：“女艾姐姐，你剛才說我並未入門，可還欠缺什麼嗎？”
女艾道：“你應該問你不缺什麼才是。修靈入門，遠不如你想像中那麼簡單，單是納靈入腹，大小周天，十二正經，十五正絡，另有奇經八脈，就夠你修習數年有餘。若是天資不夠，恐怕花費一輩子都無法窺測門徑。”
風易聽后，大是泄氣。自己屢次羞辱虞少卿，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下次報復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對付了。莫說是數年，恐怕連數月自己都難以待下去。
女艾見其神情，不耐道：“你到底要不要學？”
風易一驚，連忙點頭陪笑道：“學，當然學。”暗自嘀咕：“算了，聊勝於無吧，總好過坐以待斃。”
女艾冷哼一聲，道：“先從十二正經開始，其中分為手足三陽，手足三陰，陰陽為表裏，三三交縱橫。以承泣為始，過頭維，走氣戶，通太乙、天樞、伏兔……”
若是放在一月前，風易定然聽得頭大，完全不明白。但最近看了虞沫帶過來的五帝典籍，內經、本草經，早已對人體經絡分佈有所了解，此刻又聽女艾講解，頓如醍醐灌頂，一通百通。
當下按照女艾所講，調用丹田內太乙鼎之靈，凝神感應，由氣海走經絡，到達手太陰。剎那間一股暖流在經脈來回遊走，最終到達天府、列缺、太淵等幾個穴位，從頭至頂，頓覺半邊身體都燥熱難擋，彷彿有無窮的力量，不放不快。
女艾見狀，道：“凝神定氣，勿要反被靈力所控。”
風易依言，又將靈力收入丹田，再而放之。如此幾個回合，已經是隨心所欲。漸漸的，全身似在春風花香中徜徉，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如此一竅既通，頓時像是上癮一般，一發不可收拾。風易緊接着又練了手陽明、足陽明等經脈。修鍊既罷，渾身上下似是在溫泉里浸過，熱力流轉，通達九竅。雙目所至，纖毫畢現，儼然脫胎換骨，妙不可言。
過了許久，女艾道：“好了，今日就到這裏吧。”
風易只好作罷，卻有戀戀不捨之意。
女艾瞧出他心思，道：“修靈一途，切勿好高騖遠。今日所修的三條經絡，已夠你消化半月。餘下的，切不可私自練習，以防互相衝突，走火入魔。”
風易點點頭，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正要詢問，卻已見女艾又悄無聲息的不見蹤影。風易暗暗咋舌：“這樣快的身法，等女艾下次來，我一定求她教我。”
如此一過五天，風易日日修鍊，便是在睡覺時也不忘穴位經絡。那三條經脈更是融會貫通，再無阻滯。
一天夜裏，女艾又至，但見風易在院中來回走動。她一見不喜，道：“你如此心浮氣躁，如何能學大道？手太陰、手陽明、足陽明三經練好了嗎？”
風易點頭道：“練好了。”
女艾聽他口氣甚大，不覺一愣。要知道人體經絡繁複之極，便是太靈境的高手也不敢言稱可以將此三經練至純熟。一時有些不信，懷疑道：“好，那你使出來給我瞧瞧。”想要趁機打擊風易的浮躁之念。
風易默然，過了片刻，陡然走神識，入丹田。靈力陡生，恰似破冰春水，浩浩蕩蕩遊走全身。他足下飄忽如風，手上靈光閃電，不多時已在院子中行走了數十圈。演練既罷，神清氣爽，口齒生津，氣沖泥丸，暢快之極。
風易停下身，道：“女艾姐姐，我使的對嗎？”
女艾呆了呆，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真是奇怪，你靈力周轉，熟練已極，怕是有普通人一年的功力。更難得的是，你竟可以依據經絡走向，而使出對應的招數，雖然略顯遲鈍，但已是不可多得。”頓了頓，道：“難道最近有人教過你嗎？”
風易得其誇讚，喜道：“除了你，再沒有旁人了。”
女艾嘆了一聲，剛要誇其天賦奇高，但一見風易表情，暗想：“不行，這小子弔兒郎當，性子好動，這乃是修靈大忌。我若是再誇上兩句，他恐怕尾巴要翹上天了。”突轉冷淡道：“不錯，不過比我預料的還要慢上一點。”
風易奇怪道：“你剛才不是說我進步快嗎？”
女艾清咳一聲，道：“你體內有太乙鼎，此乃不世出的神器，自然要比常人快上無數倍。若是換一個人來，恐怕三天邊能達到你此刻的境界了。”
風易正激動難抑，一下被女艾潑了涼水，大是泄氣。但轉念一想：“我就不信我比不過別人了。”心底又鬥氣橫生，只盼着學接下來的經絡，證明自己。
女艾心底暗笑，表面卻不動聲色，又將足太陰、手少陰、手太陽三經傳授於他。待風易疑惑得解，她又飄然而去。
風易又是廢寢忘食，練了三天，終於至純熟之境。但三日過後，他苦等女艾不來，有些焦躁。突有一刻，他猛地想到：“我看女艾所教，也不過是經絡的運行之法。我有五帝典籍，難道就不會自學嗎？”
當下歡喜難擋，將內經、本草經等書全部都搬了出來，仔細研讀。當讀到上下經時，突的暗想：“要是我早一日看到，恐怕就能回答上虞沫的問題了。”一時心思蕩漾，眼前不由浮現起那俏麗身影。
想了片刻，又搖搖頭，道：“算了，她終究和我是兩路人，不去想她了。”
便專心尋找典籍中關於經絡的解釋，通讀下來，不僅盡識七百二十穴位，更是對經脈、周天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風易心底研習，轉而又自己練了十二經中的餘下六經。
一晃又五日過去，女艾如約而至。卻見風易運轉周天，旁若無人。腳下如龍蛇飛舞，手上似鷹雀升天，周身縈繞一股沛然之氣，隱隱似已踏入了少靈之境。
女艾看的又驚又喜，正要下去，細細一瞧，卻見風易所練卻不是自己所傳授的六經，她略略駭然，不由得冷聲道：“風易，你還說私下沒有人傳授你？”
風易收靈入腹，見女艾如此神情，有些委屈，道：“真的沒有。這一月來除了女艾姐姐，我再沒有見過第二個人。”
女艾滿腹狐疑，直視風易，卻見他目光堅毅，整個人也似脫胎換骨，少了幾分油滑，倒有了一絲道者風範。她終於不再懷疑，但心底卻翻起滔天巨浪。
她修為卓著，自然知道風易的神速進展與那太乙鼎並無關係。時至今日，她才相信世間果有天才一詞。此子天資過人，亘古少見，若是精雕細琢，他日定可……
念及此，激動異常。
女艾一向冷淡平靜，少有如此反應。風易一見之下，有些奇怪，便道：“女艾姐姐，十二經絡我已練完，但空有靈力，卻無招式，你能不能教我一招半式，至少不被人欺負才好。”
女艾恢復正常，冷道：“我已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