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垂死掙扎

咱們老百姓啊，今兒真啊真高興。

凌易哼着歡快的曲調，告別了自己的保姆生活，為接下來美好的生活獻上祝福。

王池自從去宣傳部面試后，便杳無音信，第二天任何社團的面試沒有參加不說，連課程都全部缺席。

但是，他平常翹課翹一整天也是常態，教室里沒他是正常情況，而和他關係比較好的就只有凌易和周慕白，然而這兩人表現得一如往常，因此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第三天，王池依然毫無消息。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洪盛，由於三人曾一起經歷過圖書館的輿論衝突，因此他對王池比其他人要更關注點，但最貼近王池的凌易都沒有站出來說什麼，他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多問。

之後就是程平了，他作為班級的書記，一直努力做好份內工作，而且最近班級內外暗流涌動，在這個節骨眼上王池卻消失了，他愈發感到奇怪。

至於鍾慕雪，她倒是忙於準備一個部門面試，沒有多餘精力關注班級的事，而且她因為相信凌易，把王池全權委託給了他，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她也就沒有再管王池。

凌易非常高興，沒了王池，他不需要沒日沒夜地為王池備考，也不會因為和王池一起面試而毫無理由地被淘汰，更不用像做保姆一樣，天天殫精竭慮，連睡眠都不充足。

他這兩天沒有任何工作，天天睡覺睡到自然醒。因為葉子沁要當面感謝他，還和葉子沁吃了頓飯。此外，他還順便去劍道社參加了面試，第二天就收到了錄取通知。

這也不得不讓凌某人感到，在國高大內有關係就是好。收穫了宣傳部的支持，連一個原本和他敵對的社團都這麼快表了態。當然，凌易認為自己的能力也不低，入一個社團還是沒問題的，以往只是因為和王池呆一起就直接被拉了黑名單，連讓他展現能力的機會都不給。

不過嘛，都差不多接近百團大戰的尾聲了，鍾慕雪也應該快反應過來了，他的悠閑日子也差不多到頭了。

但是還是出乎了凌易的意料，在百團大戰的倒數第二天，在鍾慕雪反應回來之前，學生處公佈了王池的消息，準確得說是處分消息。

王池，國家公立高等教育大學一年級三班新生，於9月29日下午2時47分，在宣傳部面試公然尋釁其他面試者，並不聽同學勸導，意圖單方面使用暴力迫使同為新生的葉某和王某，在宣傳部被制服后，交由監察部處理，監察部在兩日的時間內調查事情的始末，從監控錄像和當場者的照片取得證據，此外從眾多面試者和面試官口中得知來龍去脈，證實了王池單方面使用暴力，違反了由學生會制定的校紀校規，按照校規，應當予以扣除50點能力點數的處罰。經由監察部討論，於9月30日（明日），將王池帶到學生部主席團會議室，交由主席團處理，扣除能力點數的工作將由主席團具體裁決，若持有反對意見者，明日可旁聽。

這一則宣告先是廣播處來回宣讀了3遍，后又掛在了學生處官網通告欄上，至於宣傳部主管的宣傳欄，一時也被這個通告站了頭條。

論壇上也炸開了鍋，這條通告立馬置頂了。

你爸爸在這：哈哈，沙發。

落地一把98k：一樓，你ID好熟。

別開槍，自己人：為毛每次都是你們幾個最快？

勾在國高大：哈哈哈，今年的第一位退學者出爐了。原來叫王池......哦，就是之前那個怒懟劍道社社長的那個吧？嘖嘖，走好，不送！

青煙小酒常伴身：今年新生素質不行，怎麼這麼快就出現第一個退學者了？這才一個月不到，百團大戰都沒結束，以往從來沒有這麼快的。

裝逼如風：恭喜王池獲得“最快男人”稱號。

商界第一大鱷：嘖嘖嘖，兩天就弄好了所有證據，從監察部移交到主席團，這速度未免太快，我估計學習部也隨時準備着，王池這人從主席團扣完點數就要被學習部提名退學，你們信不信？這麼快的流程，明眼人一看就是熟人操作嘛！

我是S等：哇，抱樓上大腿！

我是S+：舔舔大鱷的腿。

三斬企鵝：@商界第一大鱷，老兄，很熟悉國高大流程嘛。不會是從國高大出來的學生吧？

商界第一大鱷：國高大出來5年了，這些彎彎道道還是記得很清楚的，跟不上這幾代的新生了，一代比一代狠，退學人數越來越多，第一位退學者也越來越早。我那個年代，第一位退學者都是開學2個多月才出現，一年退學也才10餘個，現在一年都是50多個人沒了。

活在襠下：樓上假貨，鑒定完畢。

在國高大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商界第一大鱷，有錢歸有錢，別假冒國高大學生包裝提升自己可以么？能不能別這麼噁心？怎麼網上這麼多人冒充國高大學生？當鍵盤俠很舒服么？還兩個月退學第一個人，這麼假的數據好意思說。

...

...

論壇上喧囂不已，各路牛鬼蛇神盤踞在此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但是現實中的人，可比網上的鍵盤俠們恐慌、焦急多了。

王池的處理一發佈，老生們就看出來這人八成是要退學了。

這可是嚇壞了新生們。

不是說國高大不主動退學任何一名學生么？這是怎麼回事？王池接下來的處罰真的會是退學么？

這些問題就像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挂在眾人尤其是低等生頭頂，一旦王池被退學，那麼國高大不會主動退學學生的幻想就破滅了，作為弱勢群體的低等生們很難保證下一個被退學的不是他們中的一人。

“班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池...小池真的會被退學嗎？”

“不...不會吧？國高大官方給過說明，不會主動退學的。”

“王池雖然人比較討厭，但...但是也是我們三班的一份子啊。班長你可要救救他！”

“班長你可是A等生，如果有人能從學生會裏把王池奪回來，只有是你了。”

...

...

真是吵鬧，一群嘰嘰喳喳的躲在舊時代陰溝里的老鼠發出弱者的悲鳴和乞求，完全沒有作用，徒增人煩惱。

一大早，凌易在教室看到這一副光景就大煞心情。

鍾慕雪被圍在眾人中心，同班同學此起彼伏地詢問讓她眼花繚亂，通常她還沒有開口就又被另一個問題堵上來了。她也剛剛接到這個消息不久，腦袋如同爆炸了一樣，這麼大的變故完全讓她懵了。加上這幾天一直準備學習部的面試，讓她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接到了面試成功的通知，卻又得到了王池的噩耗。

她現在只想找到凌易，當面問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是，很遺憾，凌易在壞了心情后就徑直離開了。

此刻，他坐在F咖里，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加大半勺糖，相比拿鐵，卡布奇諾稍稍略苦一點，大半勺糖才能讓凌易不會感覺太苦澀。

他輕輕抿了一口卡布奇諾，混合著牛奶的棕黑色咖啡流入嘴唇，溫暖的咖啡配上絲滑的牛奶浸潤着他的舌頭，讓他感覺彷彿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略微的苦澀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神清氣爽，濃烈的咖啡香瀰漫在眼前，讓他如夢如幻，甚至有點飄飄欲仙。

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凌易長嘆一口氣，用勺子輕輕攪動着卡布奇諾，讓牛奶和咖啡更好地融為一體。

不愧是F咖，這裏製作的咖啡真的很正宗。而且環境非常雅緻，讓人宛如回到了咖啡盛行的維多利亞女王時代。

“看來你還真是會享受生活呢，凌易。”冰冷的聲音打破了凌易的“維多利亞日常”。

凌易只覺得眼前的陽光被一個陰影遮擋，睜開眼睛便看到了鍾慕雪......以及蘇湘湘。

“都什麼時候了，你作為副班長，居然一點都不着急，還在這享受咖啡？”蘇湘湘雖然知道凌易向來不務正業，但是當副班長當到了這種份上，她也是微怒：“那可是同班同學！”

啊～把短褲外穿的正義天使女超人出現了，真是敗壞心情。

這種話，凌易也只能在心裏說一說。

“你們在說什麼？出了什麼事了么？如果班級出事了，作為副班長，我義不容辭！凌易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立刻大義凜然。

“你！”蘇湘湘氣得聲音都顫抖了。

王池的通告在全校都鋪展開了，消息滿天飛，你還在這裏裝？

鍾慕雪倒是司空見慣，凌易就是不想做事，她也是理解他這一點的。

於是也就順着凌易的話：“王池在宣傳部鬧事，監察部查證，要求罰50能力點，現在愉快給主席團了。如果真的扣除了50點能力點，王池大概能點就會為負數，按照學生守則，會被退學。”

凌易一臉驚訝，宛如真的是第一次知道：“啊？怎麼就這麼幾天就這樣了？王池幹了什麼？”

蘇湘湘也有點迷惑了，看凌易的樣子是真的很震驚，難道這貨真的不知道王池的消息？

“凌易，我不會讓你趟進這一趟渾水，你放心好了，我今天過來只要求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你和王池在進入宣傳部面試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鍾慕雪不想再和凌易廢話下去，直接切進了正題。

然而，這趟渾水我早就趟過來，還順便攪得更渾了。

凌易表面上不動聲色：“我只知道我和王池去參加宣傳部，然後我和他被分開成兩批了，我在出來之後等了好久，一直不見王池的身影，就先回去了。這兩天沒有看見王池，還以為他和小白兩人二人世界去了，嫌我電燈泡不叫我。”

凌易把早就想好的說辭托盤而出，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現在自己可真是背叛了班級，如果被抓住了破綻，就要被批鬥至死了！這種在班長面前裝模作樣為什麼有種莫名的爽感......

“小白？”蘇湘湘聽出了一個關鍵人物。

“二班的周慕白，王池喜歡的三個女生之一。”

“三個？”

“另外兩個是鍾慕雪和你啦！”

“......”

看着兩人愁眉不展的樣子，凌易好心提醒道：“你們也別太擔心。”

“？？？”

“被扣除50點不一定會成負數嘛。王池不一定是D等生，萬一他是C等生呢？”凌易隨意安慰了幾句。

“哦？凌易不知道C等生初始能點大於50點的情報么？”鍾慕雪從凌易隨意的一句安慰好像聽出了什麼。

“咳咳。”

凌易差點把剛進修的咖啡噴了出來，這女人還真是敏感。

這兩天，他和黃浩軒見了不少面，黃浩軒送了凌易不少小禮物，其中的情報就包括A、B、C等的初始能點，當然還包括一些注意事項和一些與魏則逸有關的細節。

A等500點能點，B等200點，C等100點，D等0點。

“沒必要說這些假話，王池是不是D等，我想我們都很清楚。”蘇湘湘不屑地冷笑，倒是沒有聽出來鍾慕雪的話外之意。

的確，依照王池開學以來走到哪惹禍到哪，甚至還連累班級的“戰績”看，他如果都不是D等，那國高大也就沒有D等了。

“可是我們不可能翻盤了，還有什麼機會么？大局已定了啊。難不成你們明天還想去主席團旁聽么？”凌易悲嘆一口氣，看上去有一種“回天無力”的無奈。

“你不是沒看過通告么？你怎麼知道還可以去旁聽的？”蘇湘湘也終於發現了凌易的演技破綻。

“......”凌易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讓你管不住嘴，讓你管不住嘴！

鍾慕雪沒有在意這些，或者說她一開始就知道凌易在演戲，她以為凌易只是不想趟這趟渾水而已。

“凌易，你再仔細想一想，去宣傳部前，王池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我明天一定要去主席團旁聽，王池我必須要救。所以，你必須要想到可疑的地方！”鍾慕雪的語氣漸漸變成了命令式。

啊，我就知道眼前這女人就是知其不可而為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女人。

凌易假裝地很認真努力地思索了良久。

“你可以想一想王池在前一天和誰接觸過，或者說過什麼話？”

“再或者，有沒有看到他接了陌生電話？”

“又或者，有沒有陌生人或者學生部門的人找過你們？”

蘇湘湘為了喚起凌易的記憶，不斷地提醒着。

凌易掐指一算，這個思索也差不多“良久”了，時間剛剛好，於是便弱弱地開口道：“倒是沒有和人接觸。但是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依稀記得王池在前一天曾經在電話里和魏則逸聊過天，雖然短短几分鐘，但是王池提到了什麼宣傳部，還有給一次機會什麼的。”

在這種情況下，凌易再不說點什麼，那反而有嫌疑了。因此，他毫不猶豫地賣了魏則逸。反正宣傳部都拋棄他了，現在自己再賣一賣又有何妨？

“魏則逸？”蘇湘湘瞳孔皺縮，她雖然也感覺到魏則逸的目的，但是沒有想過他這麼瘋狂，居然和王池退學這種事有牽。

“不奇怪，我早懷疑他了。這幾天他太安靜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其實是在醞釀大陰謀。”鍾慕雪微眯着眼睛，沒有絲毫懷疑就相信了凌易的話。

凌易現在說出的話無疑是最合情合理的，而且也不全是謊言，甚至大部分都是真的。

王池退學這件事本來三班的內應就是魏則逸。

黃浩軒告訴過凌易王池和魏則逸之間的交易。

不，不能說是交易，只能說是王池單方面的乞求。王池乞求魏則逸讓黃浩軒開一個後門，讓他進入宣傳部。

而具體的做法就是，讓凌易和王池與三個魏則逸塞進來的人一起面試，然後魏則逸答應王池塞進來和他一起面試的那一批人都是低等生。同一批的人是低等生，再加上有凌易從旁幫助，還有黃浩軒開後門，王池成功入選的概率當然就高了。

但是，王池沒有想到，他的乞求正好被魏則逸利用了。

魏則逸的確做到了王池的要求，拉了三個三班的低等生去和王池一起面試。但是又做了另一手準備，把周慕白拉到了16號位置，周慕白一走，王池就頂到了上一批去，而上一批的人都是周慕白二班的人，那整個宣傳部的面試教室，就都是二班的人、面試官，也就是都是宣傳部和周慕白自己的人。

因此，王池在面試教室還不是被耍得團團轉？凌易雖然不知道王池到底有沒有單方面使用暴力，畢竟雖然王池在多日的歷練里收斂脾氣，但是他暴烈的脾氣只是沉睡了，加上多日累積的不甘和屈辱，經過誘導也不是不可能瞬間爆發，從而暴起打人。但即便王池沒打人，在都是自己人的面試教室，王池也會被強加上單方面使用暴力這一罪行。

以上就是黃浩軒透露給自己的他們的計劃。

而現在，他只是斷章取義，取出一小節來糊弄糊弄鍾慕雪，鍾慕雪在信息不全的條件下得出錯誤結論也就是正常的了。

看似整個計劃沒有凌易半點事，但實際上最關鍵的一環當然是凌易。

凌易接到鍾慕雪的命令是管住王池。

其實王池在被頂到上一批名額里時很猶豫，凌易能看出他內心的掙扎，一邊害怕着出現的變故，一邊捨不得自己的佈置。如果凌易沒有和宣傳部一方取得合作，那他完全有把握在王池兩難的時候把他拖離宣傳部面試，那麼黃浩軒等人的計劃就完全泡湯了。

這也是魏則逸必須把凌易拉離王池身邊的原因。

凌易就是王池在關鍵時刻的剎車器。

“你們還能怎麼辦？我們沒有翻盤機會的。”因為我在這裏。凌易偷偷在心裏加上了一句。

“不是你們，是我們！”蘇湘湘瞪了瞪凌易，暗想鍾慕雪能力這麼強，卻唯獨眼光不行，選了一個這麼廢物的副班長。

凌易擺了擺手：“我可不想摻和你們任何事，鍾慕雪答應過我的。”

鍾慕雪攔下了想要勸解凌易的蘇湘湘，阻止道：“凌易已經做好了我交給他的任務，現在不需要他了。”

凌易如同小雞啄米一般地點頭。

“但是——”鍾慕雪略帶威嚴的轉折停止了他的“啄米”，冰冷地威脅道：“凌易，我至今都看不透你。但是如果讓我查出了你和這件事有關，我可就不會客氣！不管是誰，要傷害三班的同學，都必須先過我這關。”

凌易被鍾慕雪突然的兇殘嚇得雞皮疙瘩盡起。

鍾慕雪和蘇湘湘就此離開了F咖。

凌易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不免有些悵然，輕輕楠楠自語：“還真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著D等渣滓，但是卻盡全力去保護每一個人么？你或許是一個強大的高等生，但卻不是一個正確的領導者。領導者必須懂得取捨，此刻的王池，是個累贅，不及時割除，三班將永遠被拖累。”

凌易不想當領導者，也不想捲入是是非非。但是他自認為自己的思想沒有錯誤，短短這麼幾天和王池的相處，王池給自己帶來了多少麻煩？

及早剔除拖累班級的人，除掉了害群之馬，班級不是能更好發展嗎？

也許卻會有人說，王池只是能力平庸了點，脾氣暴躁了點，作為一個平凡人，他又不是大奸大惡，算不得害群之馬。

但是在國高大，一個不甘平凡的愚者，就是害群之馬。他們因為不甘弱小，所以垂死掙扎，但能力平庸的他們根本不可能變強，反而是一次次地垂死掙扎傷害了多少周圍的人。

其實這些都跟凌易沒有任何關係，他親手把王池打入地獄的目的根本和班級發展無關，班級如何，干他何事？

如果是像葉子沁那樣的美少女他還能考慮一下。

但是，這次親自動手，僅僅是因為王池牽連到了他。

他因為王池而登上了論壇，被打上了D等標籤，被各社團和宣傳部打壓，捲入了這些是是非非。

因此，他要親手了結王池，把自己的生活重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