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九九九 第一百零一章 苛刻
“辛苦了。”
陳晨笑着接過李源遞來的風衣，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異樣，問道：“怎麼了？”
“沒事。”李源搓了把臉，露出個勉強的笑容，說道：“總覺得再這樣下去，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
陳晨一怔，將風衣掛在衣架上，問道：“喝點什麼？”
“咖啡吧。”
李源說著，走到窗邊，坐在沙發墊上，抬頭靜靜望着外面的月光。
過了一會兒，陳晨拿着兩罐啤酒走了過來。
“明天一早還要出門，喝點酒，早點休息吧。”
“也是。”
李源打開啤酒，喝了一口。
“心裏過意不去？”
陳晨問了一句，見李源搖頭，於是說道：“你不會真喜歡上那個女孩了吧？”
李源依舊搖頭。
他喝了口酒，說道：“我只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看他這樣，陳晨有些內疚。
這幾天，為了激發李安妮的“醋意”，李源和艾薇兒有不少互動，其中不乏親昵舉動，而這一切都是陳晨策劃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對李安妮那種性格內向的女孩，一味表現男人魅力是沒用的，窮追猛打更是只會讓她躲回殼子裏。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自己打破心防。
想讓一個被動的女孩變得主動，最好的辦法是給她找個競爭對手。
陳晨最初給李安妮選擇的“情敵”是沈竹音，但是根據暗中觀察，發現刺激大了些。
在這種情況下，艾薇兒成了替代品。
……
從理性上看，李源很認同李安妮的判斷。
一方面，艾薇兒的年紀、身份、性格，都讓她的威脅性沒那麼大，李安妮會感到緊張，但是不會自卑到退縮。
另一方面，艾薇兒外國人的身份，也會讓李安妮潛意識裏產生“回國”的念頭。
李源認同這些觀點，也按照計劃展開了一場“雙線戀愛”，目前來看，效果還不錯。
但是認同不代表贊同。
利用一個不知情的女孩，來實現不可告人的目的，總歸讓人心裏不痛快。
……
喝過酒，心裏好受許多，李源和陳晨仔細聊了一下次日需要注意的細節問題，聊到凌晨兩點，這才回房睡下。
一覺醒來，心如止水，昨夜的白月光，也留在了昨夜。
……
中午，李源在李安妮的家裏見到了李士林。
交談是在飯桌上進行的。
除了李士林，席間還有他的母親、女兒，一個弟弟，以及兩名疑似組織骨幹成員的男人。
一番沒營養的交談后，李士林切入正題。
“你喜歡我的女兒？”
李士林直白的問題讓身旁的李安妮羞紅了臉。
李源輕鬆一笑，說道：“你女兒很特別。”
“你打算娶她嗎？”
這句話更直接。
李源笑道：“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早了點？”
“所以說你只打算玩玩？”
李士林目不轉睛的盯着李源，說道：“我最近看過報紙，你的緋聞可不少……”
確實不少。
李源這幾天在八卦小報上的熱度不低，先被拍到和帕麗斯一同出入酒店套房，又被拍到和艾
薇兒出入酒店後者沒什麼名氣，但是未成年這個身份還是引起很高關注當然，李源在刊發當日，就委託黃曉夫和領事館在報紙上發佈了澄清聲明。至於提起名譽侵害訴訟，既沒時間也沒意義。
面對李士林的質問，李源輕鬆的說道：“都是子虛烏有。”
見李源沒有解釋的打算，李士林也沒有揪住不放。
他其實不關心李源是專情還是花心，只關心自己能從中得到什麼切實好處。
李士林想了想，問道：“你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
李源似笑非笑道：“我說普通公務員你信嗎？既然你看了報紙，就不該問這個問題。”
李源沒有正面回答，但李士林愈發肯定了他的身份，在他思考着下面該說什麼的時候，李源開口了。
“李先生移民時間不長吧？”
“有幾年了。”
“做什麼生意？”
“這個……和中國傳統文化有關……”
“哦？說來聽聽？”
李源的語氣和態度有些無禮，但是李士林並不着惱，而是斟酌着，隱晦的把他那套騙人理論抖了出來。
李源耐心聽着，沒有插話，等李士林說的差不多了，這才開口。
“安妮之前跟我提過一點，不得不說，你這套騙人的玩意在美國是玩不開的。”
李源的話一出口，除了李士林的母親依舊木然，其餘人紛紛色變。
李士林陰沉着臉，半晌沒有開口，房間裏的空氣彷彿凝滯一般。
李源突然笑了起來，問道：“怎麼？被我拆穿了臉上過不去？”他不理會李士林愈發陰沉的臉，繼續說道：“有人跟我說過，這個世界上只有三種人……第一種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第二種人，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第三種人，則是什麼都不知道……第一種人目標明確，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可以付出任何代價；第二種人一直在迴避風險，即使機會就在眼前，也常常因為過於謹慎而遺憾錯過；第三種人，他們只能被動接受，別人給什麼，他們就要什麼。”
李源說到這裏，略微一頓，問道：“你是哪類人？”
李士林陷入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問道：“你想要什麼？我又能得到什麼？”
“我想要什麼不重要，至於你能得到什麼……”李源不緊不慢的說：“這個場合似乎不適合聊這些？”
……
午餐的後半段在沉默中悄然過去。
吃過午餐，李士林將李源請到二樓書房。
沒有他人在場，李士林再次提出剛才的問題。
“在回答這個問題前，你必須記住一點。”李源說道：“你想要的，我可以給你，但也只能是我給的。換句話說，上了我的船，你就只能做三等人，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就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你家裏……”
“我要做什麼，家裏是無條件支持的。”
李士林對李源表現出來的咄咄逼人有些不適應，試圖奪回主動權，他故作不以為然的說：“我覺得美國的生活挺好的……”
李源打斷他，說道：“人的**是會隨着見識增長的。還是剛才那句話，你那套東西在美國是行不通的。美國人常說宗教信仰自由，但是美國的宗教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佛教在美國只能作為邊緣宗教，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主流，更何況你那套似是而非的理論……想想看，
你寫了書賣不出去，講課沒人報名，或許會有媒體感興趣採訪你，但是媒體的關注度冷卻的也快，你現在或許有不少錢，但是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
李士林爭辯道：“我可不會坐吃山空……”
“嗯，你這樣想倒是沒錯。”
李源點點頭，接着話鋒一轉。
“但是，你有經營頭腦？而且，投資可不是有本金就夠了，你需要足夠廣泛的人脈，你覺得在這個排斥華人的國家，你需要多久才能建立起一個真正有分量的人脈網？”
李源舉例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來美國沒兩天，就做成了一個生意，沒有掏一分錢，憑空得了一家合資公司，甚至連具體事務都不需要我操心……”
李士林暗暗不屑，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十分意動。
不屑是針對李源的自大，在李士林看來，李源失去了家世附加的光環連個屁都算不上。但是，“光環”加身，本身就是資本。
李源感覺打擊的差不多了，開始拋出誘餌。
“我這兩天讓國內查了一下，你的情況我很清楚，你是迫不得已逃出來的吧？”
李士林身體猛的繃緊，緊接着想起這裏是美國，又鬆弛下來，沖李源點了點頭。
李源說道：“你問我能給你什麼，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一個合法的身份。”
李士林話中帶刺，問道：“只是一個身份？”
“是合法身份。”李源提醒道。
李士林先是茫然，進而恍然大悟，瞪大眼睛，遲疑的問：“你說的合法身份指的是……”
李源笑道：“如你所想。我說的合法身份，指的是不管做什麼都不會被追究的身份。當然，這麼說太絕對了，我也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具體條件，自然有專人來跟你談，我建議你今天回去后了解一下‘白手套’的意思，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
說不談條件，只是欲擒故縱。
為了讓李士林安心，李源還是“簡單”提了幾個條件。
第一，李士林需要變賣在美全部財產，以投資商的身份回國，並將財產“無償”贈予國家。
第二，李士林需要改回中國籍，至少他和他的直系親屬必須是中國籍。
第三，李士林可以擁有宗教人士的身份，但不得出席公開宗教活動，並且不得涉政。
……
林林總總十多條“建議”，聽得李士林時而皺眉，時而點頭。
雖然他心底並不認同這些條件，甚至覺得非常苛刻，但這也讓他對李源的信心大為增加。
很奇怪嗎？一點也不。
人很多時候就是這麼賤，當面對身份地位高於自己的人時，對方的苛刻，反而成了殊榮。
李士林心想，不妨先攀上李家這棵大樹，就算日後有變故，想必到了那時，自己的人脈網也織好了，最不濟再次流亡海外，也比先在的境遇好得多。
李士林甚至腦洞大開的腦補起條件背後的隱藏意思。
譬如，捐贈財產實則是左手倒右手，改回中國籍，大概也是為了日後做事方便……
李士林看着李源，心想是不是該和女兒談談，不管採取什麼手段，一定要牢牢抓緊這小子……
這樣想着，大狐狸看了眼小狐狸，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