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煙逝

第六章 煙逝

思儀潔白如玉的面頰上,蔓延出了如同細小游魚般的淺藍色光紋,像是樹的枝叉一樣地歪曲覆蓋著。突然,地面幾陣顫抖,猶如是巨蟒一般破土而出的冰錐,像是活體一樣,每一個冰錐,都佈滿了尖刺。

冰錐像是一條巨蛇一樣,迅速地朝着幽遠瑤直面刺去,紅色的霧刺僅僅劃過粗壯的冰錐,留下一道細長的痕迹。幽遠瑤翩翩舞起的紗袍下,銀白色的長劍在空中散發著冰冷的寒光。

思儀皺起眉頭,暗暗想到:“沒想到……這個武當台之女還真不簡單,這究竟……”

灰濛的天空,低沉的氣壓下,猛漲的兩股靈力糾纏在一起。思儀一襲銀白的長袍,在空中被穿梭着你氣流撐起,紋路蔓延到了他的側臉。周圍淺藍色的光霧飛旋,像是肆意衝撞着的暴風雪一般。

幽遠瑤靈敏地在空中一個側翻,銀白色的長劍如同是細長細長的深海游魚一樣,還浮動着星星點點淺紅色的光斑。她眉頭一緊,身旁猛地騰起濃厚的紅色霧氣,像是一陣濃郁的血霧一般。她垂直朝着幽遠思儀飛掠過去。

“砰————”

兩把劍抵在一起的聲音。

思儀手中一把頎長的冰刃已經成型,剔透的冰刃,還冒着水蒸氣。他琥珀色的瞳孔輕輕地顫抖着。一種堅毅的神色如同在琥珀色佳釀里爍動着的鑽石光輝一般。

幽遠瑤手臂不住地抖動着,她死死地咬着牙,血紅的經脈居然一點一點地蔓延到了她的瞳孔里,像是濃稠的血液流進了眼眸里一樣。

武當台千年之久的堅硬石板,竟然慢慢地裂開了細微的裂痕,像是緩慢蔓延着橫斜交錯的樹枝一般。

子漣坐在台下,抿着乾澀的嘴唇,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額頭上竟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幽遠思儀朝後一躍,宛如靈敏的白色海燕,一個空翻,在半空中呈現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這時,地面幾陣顫抖,忽地泛起了星星點點的淺藍色光亮,好似璀璨的星辰。

幽遠瑤的秀髮飄起,氣流如同一頭狂妄的野獸一般地亂撞,她雙眼瞪得很大,略微發黑的血紅幾乎要完全覆蓋她原本透亮的眸子。此時,瑤腳脖上的銀鈴如同中了魔障一般,瘋狂地碰撞着,發出一陣極其尖銳而又接近一種魔幻蜂鳴的聲響,銀鈴被染上了黑色,血紅的霧氣將它騰起……

幽遠思儀手中的冰刃宛如是輕易破碎的玻璃一樣,一瞬間就破碎成了點點的水晶,落在地上。接着,他迅速地取出腰間的白玉簫,那支簫如同是剔透玲瓏的雪域結晶一般,表面細滑,好似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透明玻璃。

雨逐漸變小,但是低沉的陰雲卻沒有一點兒消散的痕迹……

他緩緩地合住眼眸,輕輕地低下頭來,一支簫,一股淡淡的靈力實體成一圈圈淡藍色漣漪……氣流逐漸緩和起來,彷彿是初春時候和煦的清風,又如同夏日夜晚溫潤的明月。就像是此刻,思儀面前接近癲狂的幽遠瑤,僅僅是一陣淡淡的晨霧……

突然,武當台上傳來了一陣悠遠的簫聲,好似是來自空幽的山澗,又彷彿是在深不見底的洞穴里有淙淙的流水一般。

“可惡————”幽遠瑤朝着思儀,帶着一種仇恨,咬着牙說道。

她那飄飛起來的紗袍,已經有了幾處撕裂,空氣中的氣流宛如利刃一般。

輕微泛起黑色的血紅色紋脈,在瑤的四肢,面頰上蔓延着,越來越迅速,越來越密集,發出“嗞嗞”的響聲。

她腳下泛起那如粲煥群星般的光亮逐漸地繁密起來,如同宇宙中璀璨的星河一樣。

這時,她纖細腳脖上的銀鈴開始猛烈地搖晃,突然,斷開了。像是割斷了天上懸挂着的線一樣。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秒。

接着,猛烈的氣流伴着發黑的血霧,如同一頭凶神惡煞的巨獸,盤旋在空中。緊接着,在濃重的血霧之中,幽遠瑤一聲尖利的嘶吼,劃破了整個幽遠閣在淅瀝雨中的平靜。思儀被這暴漲的氣流捲起,白玉簫被無情地甩在一邊。

兇猛強烈的氣流如同肆虐的腥風巨獸,將他死死地按到武當台周圍密如竹林的石柱上。在如此劇烈的氣流下,思儀感到自己呼吸困難,風颳得他只得緊緊地皺眉,他艱難地吼道:“瑤!停下!!”

野獸般肆意亂撞的旋風,徹底湮沒了他那細小的聲音。

坐在台下的子漣,眉心深鎖,狂漲的氣流使他睜不開眼。他心裏想道:“可惡……這究竟是……”

“旻言……這……”一位坐在高台上,脖子上掛着高貴金飾雕刻細密花紋的長者,說道。

旻言原本和藹的面容,此刻卻眉頭緊皺,一絲淺淡的憂愁在他琥珀般剔透的眸子裏打轉兒。

“旻言!這樣下去,整個幽遠氏都將會毀於一旦的!”一位女性的長者,她深棕色的秀髮全都編成一條一條細小的麻花辮,像是少數族群韻味十足的冰雪美人一般。

旻言垂下眼帘,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頃刻,他站了起來,表面細滑點綴如同星辰般鑽石的長袍,像是一個由點點繁星和水晶構成的瀑布一般。

此刻,血紅的風暴仍在肆虐,幽遠瑤在風暴的中心,她痛苦地嘶吼着。這時,一縷細細的金色紋路如同細小的游魚一般蔓上了旻言的眼角。武當台上,幽遠瑤脖頸處趴着幾根純黑色的粗壯血管。她肢體扭曲着,歪曲的身體無限制地延長,猶如一個失去控制的鬼怪。她在武當台中央,胳膊卻好似是巨大蜘蛛的腿一樣,直直地插到了長滿青苔石柱旁的山上。

她右側大腿的血肉綻開,和她那佈滿無數細小紅色紋路正緩緩延長着的手臂黏合在一起,手臂越是延長,那中間黏合著的血肉便越是被生生地拉得越長,深紅色與淡粉色糾纏撕裂在一起,瑤的嘶吼便越是尖銳……

旻言突然一個飛躍,靈力膜輕微一震,像是一滴水滴在平靜的湖面上。劇烈的狂風吹散了旻言長者純白色的長發,他頎長的身影,如同一束銀白色的流星一般,渾身包裹着的白色靈力劃破了黑紅色的血霧……

灰濛濛的天空好似一個悲傷的神祗獨自哭泣一般,幽遠氏的武當台上,黑紅色的血霧正不斷地擴散着,伴隨着幽遠瑤那越發凄厲的慘叫,如同一個猙獰的鬼魅在吼叫一般。

這時,旻言以一種無極迅猛的速度朝瑤飛去,他渾身暴漲着的純白色靈力,猶如是迅速縈繞在他身旁密集的白色遊魂一樣。

突然,被烏黑籠罩着的天空,浮現出了如同天空飛龍一般的銀白色光縷,又彷彿是在無盡黑暗的天空中劃過一束璀璨的星河。

幽遠瑤雙瞳瞪得很大,在她那雙一片墨黑的眼眸里,僅有一點細小的白光在恐懼的邊緣顫抖着。

霎時,白色的光亮猛漲,與黑紅色好似凶獸一般的血霧,碰撞在一起。旻言那張如同被冰雪雕刻無暇的面容上,銀白色的遊動光紋宛如是自然冰雪上細小的裂痕。他琥珀般的眸子裏飛旋着純白色的靈力,好似一場飛舞在琥珀上的暴風雪,又如同疾速閃過的刀刃。

瑤尖銳地吼叫着,彷彿是撕心裂肺,準確來說————比撕心裂肺更加痛苦。她此刻的模樣,宛若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粗狀的黑紅色霧氣,如同一個肆意衝撞着的蜈蚣,不住地穿梭着她的身體。突然,一股極其濃烈的純黑色靈力如同洶湧的海水一般從她口中湧現出來,彷彿是幾條飛舞放縱的黑蛇一樣。

旻言在半空中拉出的一道銀白色的靈力如同是撕裂黑暗的一束光芒,但是此刻卻微微顫抖着。劇烈的氣流將武當台附近的樹木壓倒,深沉的綠色在一片黑紅當中倒下了……

五十年前武當台

“阿翊,你來和旻兒……”幽遠穆圭神色冷淡,無時不彰顯着一份長輩的一副冰冷高傲。

“舅舅……”少年時的旻言抬起頭來,兩隻眼睛流動着光澤,說道。

…………

現在

飛旋的氣流將他銀白色的長發吹得凌亂,他暗想道:“阿翊……也是這樣啊,黑紅色的血霧……”

“啊啊啊啊啊啊——!”幽遠瑤雙眼一片黯淡的漆黑,靈魂正在被吞噬着,扭曲的四肢和模糊的血肉將她托顯得更加猙獰。

“瑤!”旻言長者一聲大吼,目光有神,像是一個正義的使者,眸子裏閃過如同長槍掠過般的光亮。飄逸的白髮千丈,猶如銀白色的瀑布,靈力宛如星河一般,縈繞着他,周圍的地面幾陣顫抖……

這時,子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氣流迅速地劃過他少年俊朗的面頰。

“轟————”

一陣要震破耳膜的巨響,夾雜着一片純白色的強光,硬生生地將這灰濛濛的雨天照成晴朗無雲的白晝……

武當台上的一切,幾乎都湮沒在了這強烈的白光之中。

一會兒,風聲平息了,陰雲也都消散了。武當台上,幾根斷開的石柱橫斜地交錯躺在一起,折斷的樹木,倒在地上。

武當台中央,幾縷極其淺淡的黑紅色霧氣徐徐消散了,沒有了一點兒蹤跡……

旻言站在那裏,從側面,看不出來任何的情感,甚至看不出來絲毫的疲憊。只是,微風輕輕地拂起了他銀白的頭髮,他輕輕地合著眼,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子,子漣。”

一個熟悉的聲音,溫潤如玉,似乎是春天溫和的清泉,卻多少有些冰涼。“子漣,我……”

子漣轉過頭去,看到思儀沒有大礙,他不覺地笑了笑,笑容,竟然也有了几絲潤和。

子漣跳上武當台,笑着說:“哎,思儀,你贏了啊,就別不高興了……”

“父親,瑤她……”思儀眸子中閃過一束急促的光亮,像是湖泊里的驚瀾。

旻言長者慢慢地睜開眼,他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層剔透光滑的玻璃一樣……他輕微有些哽咽了,說道:“都……散了……像是那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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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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