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子夜談
沒人知道,漢末局勢最大的變數就在這樣一個,所謂的昌黎城最好的客棧里定了下來。
之後,眾人便在客棧暫時休息,待明日再出發。這倒不是今天已經很晚了,而是公孫度說他要安排一些事情,最主要的就有遼東郡校尉的問題。
徐榮見公孫度首先便是安排這事兒,倒是讓他真正鬆了口氣,放鬆了下來。柳毅倒是沒多少想法,不過他到底也是正規的邊軍出身,有個名頭也是好的,所以也沒有反對。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只是公孫度碰上他們之後才有的想法,之前他想的僅僅是按照歷史,前往玄菟,然後借用公孫豹這個名字,與玄菟太守來上一場偶遇,就此走上為官之路。
但現在既然有了更好的選擇,也許算不上更好,可也總比要認他人做義父的好。尤其是公孫度想到三國演義中關於呂布的那些描述,讓他覺得,如此選擇哪怕再艱難,那也是更好的選擇,至少心裏覺得更容易接受。
時間很快就來到晚上,公孫度此時已經完全理清了思緒,正準備找公孫延商量,剛踏進公孫延的房門,就見正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己。
“豹兒,你是打算買個校尉嗎?”公孫延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對於當今皇帝在延熹四年(161年)發佈的,關於賣官鬻爵的政令,公孫延是深惡痛絕的。這一次被宦官追殺,便有其在一次酒後評論此項政令的話被人傳到了劉志耳中的緣故,當然了,更多的是因為他不願花錢賄賂劉志寵信的宦官,又在大庭廣眾之下對這些不男不女的傢伙表示出了不屑,徹底激怒了他們,這才不得不棄官而逃。
公孫度頗覺無語的說道:“爹,我們家什麼情況我還不知道嗎?不說人家同不同意賣給我們,就說人家同意了,我們拿得出錢嗎?就是把我們父子倆賣了都不夠啊!”
“咳咳”
公孫延覺得有些尷尬,似乎自己神經過了敏。不過他向來剛正,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再說作為父親,道歉的話,好像又有些損失作為父親的威嚴,面色不由有些僵硬。
公孫度看出了公孫延的尷尬,心裏一笑,一臉神秘的說道:“爹,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關於當今皇帝的小道消息?”
公孫延聞言一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公孫度面上的神秘之色一收,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可是聽說當今皇帝得了重病,正尋求名醫進行治療。”
公孫延一驚,急聲道:“這話你聽誰說的?”
“還能聽誰說,不就是某幾個把不住嘴的混蛋么。”公孫度卻是模稜兩可的回道。
公孫延聞言嘴角不由一抽。
公孫度怕他細問,趕緊又說道:“再說了,若不是皇帝病重,爹,你覺得我們會輕易的逃掉?而且,為何只有那些宦官的手下來追我們?還不是當今皇帝自顧不暇,他們又不敢胡亂捏造聖命,只能讓他們豢養的門客、死士一類的手下來追。”
公孫延也不是蠢人,一聽這話就相信了大部分,不由點了點頭,旋即卻想到一個問題,便說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有辦法醫治?”
公孫度被自家父親的想法驚住了,下意識說道:“我什麼時候成神醫了?”
言畢,公孫度覺得尷尬不已。
公孫延更是如此,自己的孩子有什麼能耐,還能不知道!
好在公孫度並不是原來的那個公孫度,是歷經三世的“老怪物”,很快就收斂了心神,說道:“爹,你說要是當今皇帝挺不過這一關,那誰會是下一個皇帝?”
公孫延再驚,沉聲道:“此事豈是你我可以討論的!”
公孫度無語道:“爹,這裏就我們兩個人,有什麼可擔心的,而且,要想獲得遼東郡校尉的位子,與這不無關係。”
公孫延奇道:“難道你知道誰會是下一個皇帝?”
公孫度沒有接這茬,而是分析道:“當今皇帝無有所出,這是朝中所有大臣都知道的,對吧?”
此事不是什麼秘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公孫延微微點了點頭,道:“沒錯,可是皇室還有其他人在。”
“對啊,就是其他劉氏族人。”公孫度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爹,你想,當今皇帝駕崩,誰最着急?”
“誰?”
“自然是皇后啊!你想啊,皇帝無後,是不是皇後有責任,而皇後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以及地位着想,是不是要找一個自己能掌控的人來接任皇位?”
“這……”
“爹,你不要將這些人想的那麼簡單。自本朝高祖以來,幾乎每一位皇帝都會面臨外戚、後宮干政等阻撓,就是當今皇帝不也是族滅了梁氏才得以完全掌握朝中的權利的嗎!”
公孫延覺得自己被說服了,因為這就是事實,他無法無反駁。
公孫度見火候已到,於是趁熱打鐵道:“所以,只要我們利用好這一點優勢,很容易就能獲得遼東郡校尉之職。”
公孫延點點頭,道:“你覺得誰最有可能?”
“解瀆亭侯!”
“解瀆亭侯?”
“沒錯,就是他。”公孫度擔心露餡,趕緊解釋道,“解瀆亭侯乃是章帝玄孫,河間孝王曾孫,其父劉芪早逝,如今府上破落得很,僅有母親尚在。可以說是劉氏一族中勢力最為單薄的一支,加之如今的解瀆亭侯年紀尚小,最容易被掌控。”
公孫延聞言眉頭微皺:“如此一來,朝中又將陷入你爭我斗的局面,天下百姓全然沒了位置,哎!”
公孫度笑道:“所以,要是有了解局勢的人此時能出現在解瀆亭侯身邊,或許就不一樣了。”
“你的意思是?”公孫延有些拿不準公孫度的想法了。
公孫度篤定的說道:“如今只有我們知道此事,而我年紀尚小,恐怕無論說什麼人家也不會信,指不定還會扣上一頂妖言惑眾的帽子。但是爹你,就不一樣了。”
“我怎麼不同了?”公孫延帶着好似能看穿人心的笑容說道。
公孫度發現他小瞧自家父親了,之前的表現多半是為了誘使他說出心中想法,而不是真的想不到。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
“爹你曾在洛陽為官,雖然官職不高,但那也是在皇都為官。最關鍵的是,你對劉氏忠心耿耿,又不願為宦官所迫,才棄官而走。如此一個有着足夠閱歷,又足夠忠心,還不為其他勢力所脅迫,若是投效到已經落魄的解瀆亭侯門下,對他來說絕對意義非凡。”
公孫延啞然失笑,指着公孫的鼻子說道:“豹兒,我不管你自上一次昏迷發生了什麼變化,但是你得記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公孫一族,至少我們這一族,是忠於皇帝的忠臣。我不想等我死後,無顏面見列祖列宗。”
公孫度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會在這樣的時候說這樣的話,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他心底深處的想法,然後藉助此時來逼他發誓不會做出反叛朝廷的事情來。要是他不做出保證,恐怕之前的種種謀划將會化作泡影。
不過,他僅僅是因為被父親逼迫感到不爽,並沒有其他什麼想法,畢竟大漢……
為了避免父子之間不合,公孫度乾脆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出來,反而滿是憧憬的問道:“爹,你說要是我在遼東校尉的任上做出了功績,有沒有機會像冠軍侯、驃騎將軍那樣名留青史?”
公孫延先是一愣,隨即笑道:“豹兒,你說得對,你一定會像冠軍侯、驃騎將軍那樣名留青史的!”
隨後,公孫度沒有再說這方面的事情,只是道起了離別之情。
公孫延見此,這才算是相信了公孫度,只覺得之前是自己神經過敏,想得太多。他卻不知道公孫度要的,僅僅是一個校尉就夠了,就足以讓他施展,或者說叫劇變以前積累實力了。
至於說太守,公孫度更加清楚只有掌握了士兵,才能有足夠的話語權。如果有了足夠的實力,只要他願意,任何前來上任的太守,都只會是有個太守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