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封印少年 第3章 祭天
在江樂邁步排隊的時候,金元寶依舊不相信江樂真的在懷裏放着一塊板磚,直到江樂被逼無奈地將板磚的一角展露了給他看后,金元寶才完全相信了。
原來我江兄弟懷裏這鼓囊囊的,竟然真的是裝了一塊板磚啊!
我江兄弟和我就是有緣,如此的相契,就像我一樣也是如此的與眾不同,放蕩不羈!······
在江樂對金元寶詢問為何要帶着一塊板磚的時候,江樂沉默以待,沒有理他,甚至連臉色都變得冷了下來。
於是,金元寶索性不再追究緣由,而是在心中如此感慨了一番后,又很是話癆地說道:“江兄弟,我來自雲中郡落雲城,你呢?你來自哪兒?我看着你好像是趕了很遠的路才來到這兒的?”
金元寶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稍微低頭掃了一眼江樂腳上穿着的鞋子,卻發現江樂的鞋子已經破了兩個大洞,腳拇指都已經露出來了,而且腳拇指肚還有層厚厚的血痂,顯然這是長途奔波導致的。
“我?我也來自雲中郡,不過我是來自雲中郡的南方。”江樂沒有吐露自己到底來自那座城,但金元寶卻已然明白,江樂肯定穿過了大半個雲中郡,走了起碼有千里路。
因為,落雲宗就在雲中郡的正北方!
看着江樂雖然風塵僕僕的樣子,卻依然保持着乾淨整潔,清爽利落,顯得風度翩翩,金元寶不由得開始有些佩服江樂來。
然而,就在二人沉默着準備規矩地往屬於自己的這一陣列中排好隊時,卻突然被人怒斥道:“一個乞丐,一個死胖子,兩個廢物,豈能與我等同列?
滾!給我滾到最後面去!唯有等我們這些人測靈完畢之後,你們這兩個廢物才能開始。”
二人同時怒睜着雙目,氣憤地望了過去,卻見是一位長得尖嘴猴腮,若是臉上黏毛,活脫脫就是一隻猴子的錦衣少年如此尖酸刻薄。
此人,江樂不認識。
所以,不打算準備理睬他。被人罵做乞丐,當成廢物的事情,江樂早就習以為常了。
就像剛才所說的,等到測靈結果出來后,他會讓這些瞎了狗眼的人清醒地認知到:江樂並不好惹!
更何況,這一路上,為了能加入落雲宗,江樂早就打聽過這測靈的規矩了:若是現在與此人起了衝突,那不管勝負,到時候必然會遭受愈加不公平的待遇,還有可能被落選。
因為,落雲宗的測靈大典此刻已經將要開始步入最為莊嚴肅穆的一個儀式——祭天!
這是每一個有品級的勢力,在舉行盛大活動的時候,都會進行的儀式,目的是為了向蒼天祈禱,希望氣運永存。
尤其是,越是品級低的勢力對這個儀式的看重度就越高。
而落雲宗僅是一個下八品的宗門勢力,門內除了擁有九位築基境修者這樣下八品勢力必須要求達到的條件外,最高實力者不過僅有一位築基大圓滿修者,與最低等的九品只有一線之隔。
所以,為了能祈禱着宗門氣運不滅,護佑着宗門越來越昌盛,越來越強大,落雲宗在祭天的時候有着很多禮儀限制。
這一次,測靈是為了宗門選拔後繼人才,關乎着落雲宗將來的存續問題,因此祭天之禮也是異常的嚴苛。
在今天的這個儀式上任何不敬的行為都是被禁止的,而打架鬥毆,無故擾亂儀式進程,便是一種很嚴重的違禁之舉。
只是,江樂不認識此人,與他站在一邊一同挨罵的金元寶卻是認得這個人的。
此人名叫歩仁。
而且,這個人還是和金元寶有舊怨之人,金家與歩家是落雲城中的生死對頭。
為此,金元寶對江樂歉意地一笑后,就準備着應戰,不能平白挨罵,輸了自己的氣勢。
可是,還未等他開口,江樂卻突然阻攔道:“金元寶算了吧!沒必要和他一般見識。你看他長得不像人樣,自然也就說不出人話。
此人看來就是沒有天賦之人,定然不具靈竅,自知此番必然會被淘汰落選,所以自暴自棄地想要拉更多人下水,我們又怎可讓這樣歹毒心腸的人如願呢?”
言罷,江樂拉着金元寶便往後方挪動了幾個位置。
幸好,排列的位置還在他們二人後面之人卻沒有出言譏諷,讓江樂少了很多事。
但,那首先辱罵江樂二人之人卻被氣炸了。
他從沒想到過辱人者人恆辱之的道理,被江樂這麼一頓比他之言更為犀利的冷嘲熱諷,他頓時怒火中燒起來。
不過,當他正準備着跳出隊伍,走到江樂二人面前繼續一場更為激烈的罵戰的時候,卻被身邊的人拉住了,告誡他祭天即將開始,需要戒急耐忍,可以事後翻舊賬。
而,金元寶見此人雙目赤紅,恨不得吃人的模樣,心中頓時大爽,對此人做出了幾個賤兮兮的挑釁動作后,低聲暢快地喃喃道:“我就喜歡你這一副想要打我,卻不敢動手的樣子!”
江樂看到金元寶這樣一幅賤模樣,不經淡然一笑,抓緊時間說道:“你倆有仇。這我已經看出來,我是遭受了池魚之殃,被你這胖子牽連了,可我幫你擠兌那人,並不是讓你耀武揚威的,別最後導致我再被牽連,乃至被剝奪測靈資格!”
和金元寶相處,江樂感覺很舒服。
他從來沒有從金元寶眼中看到過對自己的鄙視,就算金元寶注意到了自己穿着的襤褸,可依舊沒有絲毫瞧不起的意思流露出來。
甚至,為了顧及自己的情感,害怕自己敏感而自卑,這死胖子還將小動作做得很是微巧,讓人察覺不出任何的異樣。
卻瞞不過江樂的感知。
這是江樂的一種異稟的天賦。
他能閉着眼感知到周圍兩三米範圍內所有事物的變化,並對這個範圍內的人的心裏有着敏銳地探知。
更何況,江樂很喜歡金元寶的性格。
他是江樂至今所見到為數不多的心底很純粹的人,沒有一點兒歧視,有的只是認同與感動!
這樣的人,與他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久,江樂認為自己心底里的那份戒備也就越會淡薄下去。
不過,在沒徹底信任並接納金元寶之前,江樂覺得自己不應該為他承擔更多的責任。
特別是,當自己會因為金元寶的幼稚行為而受牽連的時候,就更應該從中脫離出來。
這是江樂的為人法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只是,金元寶似乎並不介意江樂發出的警告,而是燦然一笑后說道:“江樂兄弟,你不知道剛才那長得不似人樣的傢伙,不僅人不似人,連他的名字都不配為人。他叫歩仁!哈哈······”
金元寶暢快大笑,又狠狠誇讚了一番江樂剛才罵得好之後,正準備着請教這罵人功夫的時候,隊伍前方的高台上猛然傳來一道威嚴喊聲:“肅靜。祭天之禮即將開始,所有人聽我號令。”
喊聲巨大而悠長,不斷在青石廣場上迴響着,振聾發聵,將之清晰地傳遍了四方,所有人都能聽清,並心生畏懼。
立馬,金元寶緊閉上了嘴巴,與江樂一道滿臉嚴肅而又恭敬地站好,向那處高台眺望着。
高台乃祭天靈台,臨時搭建而成。
因落雲宗品級過低,實力太弱,搭建祭天靈台所用之物也就很是普通,最有價值,也最為核心的便是一隻祭天之鼎。
此鼎乃落雲宗自開宗舉行第一次祭祀儀式時所用之物,與落雲宗的宗門氣運相連。
平日裏並不放在這青石廣場上,而是放在一處靈氣濃郁之地進行蘊養着,使得祭天時能更好地與蒼天聯繫,將禱告之詞傳給蒼天知曉,也為了能不讓宗門氣運流失太多。
其實,所有有品勢力,在祭天中的核心物件便是這種祭天之鼎。
越是品級高的勢力,鑄造祭天之鼎時的用料就越稀奇罕有,越是品級低的,能夠用來鑄造祭天之鼎的材料便越顯尋常。
又因為這種祭天之鼎唯有在勢力的品級提升的時候,用一隻新的祭天之鼎將老的吞噬。
否則,若是勢力的品級一直無法提升的話,那這隻祭天之鼎便只能一直使用,無法更換。
所以,祭天之鼎也因此而有了明確的等級劃分。依據的便是所在勢力的品級。像此刻落雲宗祭祀靈台上的這隻祭天之鼎便是下八品。
而且,即使在新勢力成立之際,找來一隻高品級的祭天之鼎充當自己的祭天之鼎,那也是行不通的。
畢竟,祭天之鼎是需要蘊養的,勢力的品級不如鼎的高,那勢必會造成勢力的所有氣運被祭天之鼎反噬掉,那個勢力定然會滅亡。
鼎,乃勢力之基,亦可為宗門之禍!
宗門的氣運壯大,品級提升,則鼎的品級升高,不然鼎的品級也會隨着勢力的氣運消減而削弱。
而測靈大典中的祭天儀式事關重大,祭天之鼎不得不請出來,所以一般都是由落雲宗宗主主祭,大長老輔祭,其餘長老及弟子觀禮。
因而,在江樂眺望着高台的時候,便看到了在廣場這三條隊伍之前還站着一大群人,他們呈扇形排布在祭天之鼎前。
這些人便是落雲宗內門弟子及以上的人物!
江樂看到這些人後,神情一動,準備在人群中搜索一番。
可廣場上卻突然響起了一道比之剛才那道喊聲更為威嚴,也更充滿震懾力的男子之音,是落雲宗宗主發出來的。
“敬稟皇天后土,我落雲宗今日開啟測靈大典,······此次祭祀敬獻三牲五果······願蒼天護佑,我落雲宗氣運綿長,我落雲宗門內諸人修為日進,我落雲宗早登高品!”
緊接着,剛才那道威嚴喊聲的主人率先高喊道:“願蒼天護佑,我落雲宗氣運綿長,我落雲宗門內諸人修為日進,我落雲宗早登高品!”
之後,站在隊伍前方的那些人便一同高聲喊道:“願蒼天護佑,我落雲宗氣運綿長,我······”
但,江樂聽到這些重複着祭天文的喊聲,卻有些出神,不知道回憶起了什麼,臉上半是緬懷,半是悲痛,嘴中是無意識般地發出重複之語。
“跪。”
“拜。”
威嚴喊聲再次響起,卻是要求人跪拜,也讓江樂陡然回神,遵從而為,不敢違抗。
“再跪。”
“再拜。”
“······”
直到廣場中所有人都三跪九叩之後,威嚴聲音才喊道:“起。”
江樂起身很順利,沒有絲毫難度,腰桿一挺,手腳一發力便站了起來,可是他前面的金元寶卻苦了。
由於胖得像顆肉球,剛才跪下去就已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了,三跪九叩之後,雙腿雙腳更是已經直打哆嗦,完全就是五體投地的匍匐着,使不上力氣。
當高台上的人群多數離去,只留下小部分之後,廣場上站着的三支隊伍便開始分散開來,準備各自前往已經注好標識的測靈地時,金元寶依舊無法起身。
他望着排在自己前方的人開始紛紛移動了,尤其是剛才那個遭罵的步仁不停地回頭,擠眉弄眼地開始了嘲諷后,金元寶實在是忍不了了。
他艱難地扭轉那短脖,稍稍回頭望了江樂一眼,正準備着喊江樂幫自己一把時,卻陡然發現江樂此刻正望着高處的祭台發獃,而雙眼的焦點卻是那燃燒后冒出的滾滾濃煙。
似乎,江樂的雙眼有些泛紅且濕潤了。
他哭了?!
金元寶也無法肯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為了不擋着身後人的路,他無奈地打斷了江樂伸手撫摸自己懷裏那塊板磚的深情,道:“江兄弟,來幫哥哥一把,我起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