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波瀾乍起 38 不曾嫌棄
“班長！你不要再上班掙錢了！掙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呢？”
雲夢澤很苦心地勸諫林無非。
林無非很難得看雲夢澤對別人的事如此上心。
“怎麼？你知道有什麼新規定？”林無非問，“我讓魏軍長……丟臉了？”
雲夢澤呵呵笑，也不是丟臉，是太顯眼了。連他這麼不問世事艱辛的男人都知道的事，樹大招風，財產多了容易招人嫉妒！
林無非說：“別光笑！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雲夢澤點頭，轉而又遲疑：“大魏不讓告訴你。”
“究竟是什麼！”林無非瞪眼。
雲夢澤鬥鬥手指，低頭又抬眼，和他小時候一般模樣。
林無非指着地上幾大箱蘋果，說：“你待會兒搬走，給兄弟們分幾個，給自己留一件兒。”
雲夢澤蠕着身形，說：“我還是搬辦公室去吧！半夜加班餓了吃！”
“你還沒日沒夜地加班呢？你這樣的，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女朋友！”林無非問。
雲夢澤美美地一笑，說：“依依不着急，我也不着急！”
依依！
呃……他的依依？
呵呵。
人家路彬川的依依，大約會嫁雞隨雞，去南京啰。
如此殘酷的事實，林無非怎好當面告訴雲夢澤？他日，歐陽婚禮的時候，歐陽自會給雲夢澤髮結婚請帖。
哦~~你的喜帖是我的請帖……
林無非彷彿已經看到了，那雲夢澤借酒澆愁，恨不得把新娘搶到自己懷裏來的壯烈情景。
雲夢澤還不知道老天給他設下的劇本，扛着幾箱子蘋果走了，一路走一路還幻想他和歐陽依依的美好未來。
雲夢澤走了，林無非閑在魏謙墨的宿舍里，無聊地收撿拾掇。
魏謙墨小時候淘氣，成年之後極為自律，他的住所乾淨得沒有一粒灰塵。林無非所能做的，不過是翻開衣櫃看看冬衣是否已經齊了，各樣電器是否還好使。
一切都好！
林無非獨自站在屋子中間，他越是這樣什麼都好，她越要生出一種自己愧為人妻的感覺來，她成年累月過得養尊處優，而他勞心勞力沒有得到幾分體貼。
林無非從隨身行李中，拿出鮮花包裹，又爬上高梯取了一對花瓶兒下來，再一支支地修剪、插瓶。
樸素的宿舍被兩瓶兒鮮花打扮，頓生光輝。林無非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
她打開冰箱，想給魏謙墨做一頓晚餐。
晚餐做什麼？這輩子，林大小姐煮過麵條，煎過雞蛋……然後，就沒有了！
林大小姐認真地着冰箱裏的存活，大多是肉類，紅肉。
這也容易懂，魏謙墨做的是體力堪比腦力耗費的活兒，肉是必須多吃的。
林無非把鬢邊的頭髮，捋回耳朵背後，洗手準備煎十塊八塊牛排試試。
她雖然實際操作的經驗很少，但觀摩的經驗妥妥有的。她拿出一大盒子牛排，讓它們一塊一塊地排着隊接受捶攆，就像小學生那麼地整齊。捶攆過後，她學着魏謙墨的樣子，抓一把鹽瀟洒地撒上去……然後，她便忘了還要做什麼了。
而看時間，天色似乎漸黑，林無非便覺得是時候該讓牛排下鍋去滋滋滋一番。
林無非以為，在她手忙腳亂煎牛排的時候，魏謙墨會恰巧地回來，接過她手裏的鏟子，繼續這煎牛排的苦力活。但是，她的牛排煎糊了十塊，夜已經很黑很黑了，魏謙墨還是沒回來。
這樣的場景，林無非也吃不下自己親手做的晚餐。她挑了一個大蘋果，洗了洗，啃着出門去走走。
她很難得走在夜晚的軍營里。
她常常想，如此枯燥而且苦累的軍營，魏謙墨為何如此熱愛和熱衷？
靜謐的林子，也不能給林無非答案。林無非慢慢地走，啃完了蘋果，看過了星星，肚子更餓了，而遠處，那些站崗的，巡邏的，似乎都對她這麼一個特殊的來客視若罔聞。
夜很深了，林無非想吃點實在的東西，她想到了軍營的食堂。
林無非不知道深夜十一點的軍營食堂有沒有吃的，只是走過去碰碰運氣。運氣沒碰到，碰到了住魏謙墨樓上的軍屬吳老師。
吳老師可熱情了，拉着林無非的手站在夜風裏說話。
“還是我看準了！我家老楊說，你鐵定不來；我說你鐵定要來。我們倆還爭呢！”吳老師的聲音在夜裏顯得無比清亮。
林無非望着吳老師笑。
吳老師說：“你家大魏還沒下班呢？我家老楊也是！哎！他們呢，忙！簡直忙！你這一來，就好了……大魏不用牽腸掛肚的了。”
林無非點頭，還是笑。
吳老師挽着林無非，兩人一起走。她說：“女人呢，終究是為家庭為愛人付出。咱也不說男人女人的話！關鍵是，看男人這麼兩頭跑兩頭操心，心疼。”
林無非看着吳老師。
吳老師問：“大魏還不知道你來了？”
林無非說：“沒告訴他。”
吳老師也笑，拍拍林無非的手：“世間難得兩全其美。這軍營里，悶得死螞蟻。”
林無非說：“吳老師，我只是來看看他，明天就走。”
吳老師的笑，僵硬地掛在臉上。
林無非也笑。
星光下，兩個女人的影子被路燈拉得長長的，周圍被襯得越來越靜寂。
吳老師回宿舍了，林無非還在轉悠。
今天這麼一來，雲夢澤的吞吞吐吐加上吳老師的自以為是，她看出魏謙墨有事瞞着她。
難道是因為，她家的錢太多，不是做軍屬的料子？
若要她，在魏謙墨和她本來的生活中選擇，她選誰？
林無非覺得難選。她不是魏謙墨，無法同她生活了二三十年的世界絕決地分割開，以擁抱這種孤寂。
林無非在夜裏四處踱步，腳底累得慌，最終走回了宿舍。
她一進門，便聽到浴室里嘩嘩嘩的水聲。原來，魏謙墨已經下班了。
林無非望着魏謙墨扔在浴室生活陽台上的外套發獃。
水聲停了。
“還以為你要躲到半夜？”魏謙墨帶着沐浴香氣的聲音傳過來，“老婆！我可沒有因為你煎壞了牛排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