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再入合肥

第三百三十三章 再入合肥

蔣欽強烈反對甘寧親自涉險,道:“將軍,剛才你親口承諾了不會以身犯險,這帳中兄弟們都聽的清清楚楚,現在你怎麼能自食其言呢?還是請將軍坐鎮後方,由末將帶隊接應將軍入城!”

“不行……”甘寧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道:“這回不一樣,此戰事關能否堵住雷薄大軍退路,不容有失,你沒進過城,城裏的情況你不了解,我去更有把握!”

蔣欽立即反駁道:“將軍說錯了,當年末將縱橫九江水路之時也沒少進這合肥城,對合肥城,末將絕對比將軍更熟悉!”

甘寧登感語塞,當年周泰、蔣欽可是這九江水道上的霸主,人家到了這合肥城就等於回了家,拿這個來說還真說不過對方,然而甘寧既然打定了主意便不會放棄,眼珠一轉,有了!

“你那都是老黃曆了,九江被袁術佔了后很多情況都和幾年前大不相同了,尤其是軍隊駐防更和劉使君(劉繇)治理之時完全不同了,現在要是讓你進城,肯定就得暈了頭!”

“那就請將軍把跟隨將軍而去的兩個親兵調派給末將引路……”

“那不行,他們是我甘寧的重要臂膀,離開一會我渾身都難受!”

兩人爭辯了許久,最後甘寧再次擺出上司的權威,甚至還放言要和蔣欽單挑,如果蔣欽贏了他,就讓蔣欽代他走這一趟。蔣欽既不敢和上司動手,心裏又明白說起武藝,他和甘寧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的,真的打起來也不一定打的過,最後只得同意了甘寧的計劃,但是他要求甘寧一旦暴露,絕對不能和守軍硬拼,一定要立即找地方隱藏起來,他會帶兵強攻合肥吸引守軍的注意力,讓甘寧有機會在城中潛伏起來。

對甘寧來說只要不攔着他親自上陣那就萬事好說,笑着一一應允。

隨即甘寧在親衛營中挑選了一百名伍長、什長、隊率,甚至屯長、軍侯組成突一支突擊隊,喬裝成普通百姓分從四門混入合肥,晚上到城南大街市場處集合,奪取城門,放蔣欽率領主力入城。

甘寧這次扮成一個貨郎,推着一輛裝着針線、木梳、鞋面之類的小物件,搖着類似撥浪鼓的小鼓走向了合肥,因為擔心南門的守軍認得他的樣子,這一次他走了東門,給守軍送上十個銅錢后,順利的進了城。

其他人也扮成樵夫、菜農、漁夫、流民等等,順利的混進了合肥城。

進城后甘寧沒有四處亂跑,他這個貨郎可是個西貝貨,如果真的有人向他買東西,恐怕就會露出馬腳,瞧瞧左右無人,甘寧推着小車進了一座廢棄的院子,隨手將小車扔在一邊,倚着一處斷牆睡起覺來,晚上可能將是一場惡戰,不休息好怎麼行呢?

不知睡了多久,甘寧忽然感覺身邊有動靜,出於軍人的本能,他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眼睛看向四周的同時手也探入了懷中,那裏面藏着一隻鋒利的匕首……

昏暗的光線下三個衣衫襤褸,不,應該說衣不蔽體的百姓帶着恐懼的眼神看着他,原來剛剛甘寧突然跳起來時不經意展現出了一名沙場老將濃烈的殺氣,這着實嚇了他們一跳,這不,三人中便有兩個一屁股坐倒在地,如果甘寧再將匕首掏出來,恐怕三個人就要尿褲子了。

“這麼快就要天黑啦……”甘寧自言自語了一句,接着又對三名看起來不具威脅的人道:“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

唯一站着的那人鼓起勇氣道:“這……這兒是我們的家……我們回……來睡覺……”

“這是你們家?”甘寧有些奇怪,這明明是一個廢宅,連個遮風蔽雨的地方都沒有,怎麼會是他們的家?

“不……不是……是……”

“到底是不是啊?”甘寧不耐的道。

被甘寧一嚇,這人結巴的更厲害了,道:“不……不是的……這……原來的……主……主人不……不知道去了那兒……我……我們無家可歸……就……”

甘寧算是明白了,感情真的是自己闖進了別人的地盤,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三位大哥,不好意思啊,我是一個貨郎,這走家串戶的有些累了,見此處無人,便借來休息一下……”

“不……不妨事……”

甘寧笑了笑,便想離開,既然這兒是有主之地,就不好在這兒打憂人家了,可是轉念一想,天色馬上就要黑了,這個時候自己在街上遊盪豈不是太引人注目了一點?一旦暴露了,蔣欽還不得拿這個擠兌他一輩子啊?因而屁股剛剛離地又坐了回去,道:“三位大哥,不好意思啊,這天色已晚,在下在這合肥城無親無故,做的又是小本買賣,住不起客棧,不知道三位可不可以容在下在這兒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在下立即離開!”

另外兩人膽子似乎很小,一直帶着驚恐的眼神看着甘寧,不發一言,還是那個看起來膽子略大的人道:“可……可以,這本來就不……不是我們的家,這位大哥想住多久都……可以,只要大哥不嫌簡陋……”

“那就多謝三位了……”甘寧道了謝,看三人蓬頭垢面、面黃肌瘦的樣子,心中感慨不少,以前他做遊俠時沒少見這種事情,然而自從劉璋主政益州后,雖然不敢說家家戶戶都富裕起來,但是只要你勤勞一點,三餐之食、一個遮風蔽雨的草廬至少是沒有問題的。

以往甘寧雖然被人稱為錦帆賊,但是劫掠、欺壓的都是那些為富不仁之人,對普通百姓也是秋毫無犯,甚至拿出自己劫掠所得資助窮苦百姓,正因如此,他在郡中頗有幾分俠名,普通百姓提起錦帆賊往往會豎起一指大拇指。看到三人窮困潦倒的樣子,甘寧的俠義之心又竄了上來,起身從小貨車上取了一個包裹,裏面是六個白面大饅頭,這原本是他用來在開戰前填肚子的,別看有六個,份量又大,可是對他來說不過是一頓飯的量罷了。

甘寧手裏拿着饅頭說道:“謝謝三位大哥收留在下,在下無以為報,這裏有幾個饅頭,聊表在下感激之意,請三位大哥不要嫌棄……”說罷,自取了一個,將剩下的遞到那膽子略大的人面前。

當白面饅頭出現在眼前時,三人的眼睛都直了,聞着饅頭髮出的淡淡香甜之氣,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多少年沒聽過饅頭了?誰也記不得了!

“大家別客氣啊……”甘寧見三人沒有動手的打算,道。

可是還是誰都沒動,不是不想,是不敢,不信!

甘寧只得一人手裏塞了一個,道:“別嫌棄,就是幾個冷饅頭……”說罷,狠狠咬了一口手裏的饅頭,只一口,這饅頭便少了三分之一。

三人感受着手心的柔軟,方才如夢初醒,原來這一切並非曾經無數次出現在腦海中的幻覺。好吧,就算是夢,能在夢中飽餐一頓,想來夢醒后也是很值得回味的事情吧!三人面面相覷,又同時看向甘寧,還是那個膽子略大之人道:“這位大哥,這……這真的是送給我們……的?”

“當然,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三位大哥收留在下,讓在下不必餐風露宿,這可比滴水之恩深重多了,幾個冷饅頭不過是在下一點心意,請三位大哥不要嫌棄!”

“不……不嫌棄……這……這太貴重了,再說了,這也不是我們的地方,這……這……”

“好啦,不說這些了,大家快吃吧,這天氣太熱了,再留就變味了……”甘寧笑了笑,三兩下解決了手裏的饅,將剩下的兩個放在三人面前,退回牆角坐下。

三人連連道謝,而後迫不及待的將饅頭往嘴裏送,當舌尖接觸到饅的一瞬間,三人臉上同時露出迷醉、享受的表情,彷彿這不是冷饅頭,而是玉盤珍饈一般……

對於飢餓的人來說一個饅頭份量確實算不上大,狼吞虎咽中,轉眼間手中的饅頭便全部進了肚子,三人意猶未盡將手指、掌心舔了一遍,同時看向剩下的兩個,但是誰也沒有動手去取。

甘寧拿出牛皮水袋喝了口水,淡淡的看着三人。

那膽子略大的人吞了口唾沫,道:“你們吃罷,我……不餓……”

另外兩人很有義氣,卻是不願,一人道:“張大哥,這幾年一直全靠你照顧我們……”說著取了一個饅頭交遞給那叫張大哥的,道:“這個饅頭就當是我們報答張大哥一二吧,我和二娃子分吃一個就是的!”

那二娃子也道:“對,張大哥,我和林三個子小,吃不了這麼多……”

張大哥,也就是那膽子略大之人看了看兩位難兄難弟,接過林三遞來的饅頭,撕下約三分之一,道:“咱們兄弟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做哥哥的怎麼難夠如此自私,來,咱們分而食之……”

林三看了看張大哥,接過那塊饅頭,又拿起另一個,同樣撕下約三分之一,將大個的那部分塞到二娃子嘴裏,三人相視一笑,吃了起來。

甘寧輕輕笑着點了點頭,對他來說,一頓飯不吃根本不算什麼,當他看着包里有六個饅頭時原本想着是正好他們三個一人兩個,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想考驗一下三人的人品,故意自己吃了一個,為的就是想看看這種情況下三人的選擇,顯然,三人的做法很得他的心意!

三人吃了饅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了一個破瓦罐,輪流喝了口水,抹乾嘴邊的水漬又向甘寧道謝。

甘寧笑道:“出門在外,原因該互相幫助嘛……”

幾個饅頭很快拉起了雙方的距離,“啪、啪”聲中,四人慢慢熟悉起來,別想歪了,如今剛剛轉入秋季,蚊蟲依然十分猖獗,四人忍耐不住叮咬,不時拍打吸着他們鮮血的蚊蟲。

短暫的交談中甘寧得知這三人乃合肥本地人,姓張的名叫張壽,今年以來三十一歲,家中原有幾畝薄田,前些年袁術剛剛佔據淮南之時張貼官榜文欲提高稅賦,當時年輕氣盛的他看到榜文上繁重的賦稅當時便罵了幾句,結果被守在榜文左右的袁軍聽去,將他押到了時任合肥令面前,這名縣令正要殺雞儆猴,立即就判了誹謗朝廷之罪、意圖謀反之罪,這個罪名坐實了只有死路一條,張壽父母膝下只有這一獨子,怎麼捨得白髮人送黑髮人,兩位老人連夜變賣了田產送到縣令手中,這才換回了他一條性命。失去了田地、房屋后,張壽的妻子忍不了困苦,回了娘家,一家三口只能流落合肥街頭,不到一年,兩位老人便在饑寒中相繼故去,只剩下他一個人孤苦零丁。後來他遇到這二娃子和林三,這兩人也和張壽的遭遇差不多,三人同病相連,遂結伴在這城中靠行乞和給人打些零工艱難度日……

說到傷心難過之處,四人唏噓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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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興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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