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冒險與逃命
老太婆變成喪屍之前應該是腿腳不便，一架輪椅側翻在不遠處，藏青色的褲管蓋在細得有點可怕的兩條腿上，上半身有點發福，佈滿皺紋的手扒着地面一點一點往陽台這邊爬，沒牙的嘴時不時大張，發出虛弱的幾乎聽不清的嚎叫。
她還沒有完全爬到陽台，所以錢小果沒注意到她，還在緊張地看着書沐白，見他突然皺眉，似有預感一樣看過去，正好看到老太婆努力爬出來的花白的頭髮。
“是倖存者嗎？”她問。
書沐白搖搖頭，垂眸深吸了幾口氣，抬起頭的時候兩眼都充滿了銳利的堅定。
他屈膝發力，放開欄杆縱身一躍，十分準確地撲到了對面陽台的防護欄上面，緊緊抓住了兩根鐵欄杆，腳踩了上去。
“錢小果，解開繩子，直接扔出來。”他喊道，眼睛不離那個正鍥而不捨要行使喪屍使命的老太婆。
老太婆也隔空跟他對望，近距離聽到他的聲音，抬起上半身，喉嚨中咕嚕咕嚕響。
“吼！”一聲咆哮，隔壁陽台有一隻喪屍突然冒了出來，張牙舞爪想要撲向活人，被鐵欄杆擋住無法夠到，抓着欄杆死命搖，發出野獸般的呼喊。
彷彿是受到這隻喪屍的呼喚，許多陽台上都有喪屍出現，顯然事情發生的時候，居民樓里有很多人在家裏。
趴在空調外機上的女人嚇得又開始不斷尖叫，引來更多喪屍，下面的小巷子也跑進來好幾隻喪屍，蒼蠅似的圍了過來，一跳一跳的像殭屍一樣伸手往上抓，很快越圍越多。
雖然知道三米高度那些喪屍跳不上來，但錢小果還是心驚膽戰，她解開繩結攥在手裏緊張地問：“往哪扔？他們會不會拉繩子？！”
如果把書沐白拉下去了怎麼辦！
書沐白用雙腿夾緊鐵欄杆固定身體，雙手把多餘的繩子在欄杆上繞了半圈：“可以了，你扔吧。”
錢小果用力把繩子往他的方向一丟，可惜力氣還是太小了，繩子到一半就開始往下落。
她眼睜睜地看着一隻喪屍像是有記憶一樣伸手去抓繩子，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卻見那繩子只是在喪屍手指上方一晃，就立刻往上縮去，幾下就被書沐白全都收在了手裏。
太刺激了。
她鬆了一大口氣，心臟“怦怦”直跳。
“啊！啊啊啊！”那個渾身都在發抖的女人似乎已經被嚇瘋了，不斷又哭又叫，身體也好像快要扒不住落腳的地方。
“你冷靜一下，我是軍人，我來救你了。”書沐白朝她喊話。
女人渾身不停地顫抖，不知道是聽到“軍人”兩個字，還是聽清了他的話，停下尖叫嗚嗚地哭，一頭捲髮被突然颳起的風吹得亂七八糟。
“別看下面，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他喊道。
“嗚嗚嗚……我叫……嗚……我叫黃桃。”她的聲音里全是驚恐，許多頭髮絲貼在臉上，不敢伸手去抹，極其狼狽。
“好，黃桃，你堅持住，我馬上就過來救你了。”書沐白把繩子系在陽台防護欄頂端，手腳並用開始往上爬，藉助牆外的水管和空調外機架子，動作十分利落。
“你快點，你快點啊，他要抓到我了，我好害怕！”叫黃桃的女人臉都哭花了，看到生的希望，身體往前探了探，差點滑下去。
“別亂動！等我上來！”書沐白爬到四樓陽台防盜網上簡單固定繩索，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她的動作，趕緊制止。
錢小果大氣都不敢出，周圍只聽得到喪屍吼叫着用各種東西拍打鐵欄杆的聲音和越來越大聲的心跳聲，一切雜音全部靜止。
馬上就到了，書沐白離黃桃只有半米的距離了，繩子也被拉得筆直，他伸出手試着去夠空調外機。
“謝謝！謝謝你……嗚嗚嗚……”黃桃看到了生的希望，十分激動。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要得救了的時候，異變突生。
一直試圖抓她的喪屍突然狠狠撞擊了一下鐵欄杆，肩膀擠了半個出來，手跟着伸長了幾厘米，夠到了黃桃的腳踝。
黃桃正激動着，腳踝猛然被喪屍冰涼的指尖碰了一下，整個人劇烈顫抖，下意識往前爬。
“小心！”書沐白一聲驚吼，但已經來不及了。
“啊——”
一聲驚慌到極致變得凄厲的尖叫聲劃過耳邊，杏色身影猛的落下，他迅速伸手去抓，只抓到一小片衣角。
“啊啊啊啊啊——”這是目睹了黃桃墜樓的錢小果的尖叫聲。
黃桃四肢在空中亂抓，雖然身體撞到了三樓陽台的欄杆，但她沒能抓住，繼續直直往下墜，在空中飛舞了不到一秒就狠狠落在了巷子的水泥地上。
“咚”……
“吼！”早已等候多時的喪屍們一下撲了上去，把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團團圍住，很快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錢小果手軟腳軟地癱在地上，不敢去想那是什麼聲音，整個腦袋裏面都是“嗡嗡”的，後背都濕透了。
書沐白看着已經沒救了的人，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到底還是沒救回來。
人已經死了，他和錢小果還要活着。
他順着來時的路往回爬，解開幾個固定好的繩索，爬到了二樓的陽台防盜欄上，喘了幾口氣。
老太婆喪屍已經爬進了陽台，坐在地上，屁股一下一下往上用力，身體一顫一顫的，拚命往上伸手，十分努力。
書沐白往錢小果的方向看了看，沒看到她的人，眉頭一皺：“小果？”
幾秒后，錢小果從陽台上站起來，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雙目通紅。
喪屍？
“嗚……我在這裏。”她抹了一把眼淚，揉揉眼睛。
書沐白鬆了口氣：“別哭了，我現在下去引開那些喪屍，你等喪屍被我引走之後再下來，下來之後別回頭，往巷子外面跑，去跟宇馨他們會合，聽明白了嗎？”
“那你怎麼辦？”錢小果獃獃地看他。
“我自有我的脫身辦法，你不用擔心我，巷子裏的喪屍應該都聚集過來了，你應該不會遇到，如果遇到的話，就刺臉，刺眼睛，刺脖子，盡量不要刺到額頭，你個子小，跑的時候蹲低一點，小心點不會被抓到。”他指了指靠在牆上的武器。
錢小果轉頭，看到連接着竹竿的美工刀閃着寒光，刀刃看起來就很不好惹。
她用這刀削過水果裁過紙，就是沒捅過人，還是這麼粗暴的捅法……老實講，沒有書沐白，她覺得她遇到喪屍肯定只會叫，什麼都想不起來，這武器別被喪屍拿去反捅她就不錯了。
沒錯，她從來不會不承認自己是個廢柴，身為女孩子她雖然沒有那麼嬌柔，但“弱”字標籤貼滿了她的全身。
然後書沐白沒有給她思考抗議的時間，已經把繩子解下來纏滿腰間，兩隻手放開鐵欄杆，在空中瀟洒地轉身，大長腿落地兩膝屈下泄去衝擊力后立刻站起一氣呵成，手裏不知何時已經提了把大扳手，一下敲在斑駁的水泥牆上。
“咚”！聲音大得令人耳鳴，可見他是使了大力氣，手都被反彈得晃了下。
許多喪屍本來就是望着他的，盯着他落下，立刻撲上去，沒有看他的喪屍聽到他敲擊的聲音，也紛紛朝那邊張望。
書沐白踹開離得最近的那隻喪屍，轉身閃開身後的一隻砸過來的拳頭，拔腿就跑，跑到十字巷的中間往右拐，幾乎是瞬間就傳來了“鏘鏘鏘”的砸鐵門聲，看不見都震耳欲聾。
還窩在大疆畫室陽台下cos殭屍的喪屍們哪經得起這樣的挑釁，立刻追了過去，不多時陽台下連同十字巷口的喪屍都跑得無影無蹤，空空如也。
敲鐵門的聲音逐漸遠去，錢小果不敢耽擱，努力深呼吸，手軟腳軟地鑽出防盜欄的逃生口往下爬。
在畫室學習兩年，她從二樓陽台爬到垃圾堆上從未如此笨拙過，第一次爬的時候她新鮮得很，又有學長學姐協助，即使滿頭大汗依然覺得超級刺激，是一種因為叛逆和冒險而生出的享受。
可是現在，她往下爬，是從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轉移到不太安全的地方，並且前方全是為止的危險，她要逼着自己去面對危險，去逃命，早已熟記於心的每一個落腳點頓時都變得陌生和不確定了起來。
錢小果好不容易落地，踩到一個易拉罐差點摔倒，手扶了一下，扶了滿手的垃圾，顧不上臟，抬腳就趕緊讓自己跑起來，跌跌撞撞，心臟彷彿都不會跳了，卡在嗓子眼，呼吸都是停滯的。
緊張讓她的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手臂也抬不起來，跑到十字巷口她下意識往書沐白離開的方向看，只看到一群喪屍的後腦勺，更加害怕，趕緊往反方向跑。
喪屍果然都被書沐白引走了，放眼望去一路暢通，盡頭就是曙光，即使陽光已被烏雲遮住，也能看到那輛象徵著安全的悍馬車停在巷子口。
她緊緊抓着手上的武器，朝曙光奔去，腳下踢到幾顆石子，腳趾疼得鑽心都沒能讓她停下來，一口氣跑出了巷子，去拉悍馬車後座的門。
沒拉動，透過車窗，她看到了一個沒見過的中年男人，正滿臉防備地看着她。
前面的車窗瞬間搖下，陳家兄妹的聲音同時發出：
“怎麼只有你一個？”
“書沐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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