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中毒
?第二天外頭吵吵嚷嚷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從昨夜開始我便一直腹痛不止,初時我以為是自己着涼了,便沒有告訴太妃,如今我竟起不得床了,只覺得有刀子在絞似的。
太妃來叫我起床,我實在是痛得沒有一絲力氣回答了,她察覺異樣,走近床前,“穀雨,怎麼了,你臉色為何這般蒼白,”她用手絹輕輕為我擦拭汗水,眼中滿是急切。
在這冷宮裏生病是極麻煩的事情,若是有銀子賄賂宮門前的守衛去太醫院抓幾包葯來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但若不是有皇命太醫是不會入冷宮來診病的。
迷迷糊糊的,我似乎睡著了,感覺有人在叫我:“穀雨——穀雨——”我撐開沉重的眼皮,只看見模糊的太妃的臉,這時已是傍晚時分,屋裏的光線有些暗。
“快起來吃藥”她輕柔地將我扶起,用枕頭給我墊着背,我半坐着,意識也漸漸清醒。她手中端着一碗也不知是哪裏得來的濃濃的黑色湯藥。“吃了葯便會好了,”她哄我道,而後便一勺一勺地將那葯餵給我,我的味覺像是消失了似的,如喝淡水一般沒有任何感覺。
而後我便又沉沉睡去……
夜裏似乎下了雨,我好像沒有睡着但卻又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睛。
一個男人抱着我在屋檐上行走,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宮殿鱗次櫛比,綿延千里,層層疊疊的琉璃瓦片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就在我為這雄偉的景象驚嘆之時,不知怎麼我卻從那人的懷抱脫離,直往下掉去。
我幾乎要驚叫出聲了,但是卻怎麼也叫不出,只得用力地睜開眼睛。
天已經大亮了,太妃忙走上前來,關切地問道:“可好些了?”我感覺腹部似乎不再那麼疼痛,但是精神卻比昨日更差了,只覺得恍恍惚惚。
為了讓太妃安心,我強打精神穿衣起床。睡了一日了,也不知容妃娘娘那邊如何了。
洗漱完畢我便往容妃處去,由於整整一日沒有吃過什麼東西,我只感覺腳下虛浮,走不動路,再加上腹中還有些疼痛,只得五步一歇,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了容妃處。
遠遠的我便見幾位公公站在那裏,幾個年輕一些的在外頭站着,哆哆嗦嗦,顯然是站了許久,一個深紫色外袍,頭戴紅玉頂冠的年老的公公對着緊閉的大門說著什麼。
我悄悄走近了些才聽見老公公懇切的聲音:“三皇子,容妃娘娘已是庶人身份,自然不能按照皇妃的儀制下葬,您遲遲不將容妃娘娘交給奴才,皇上那邊兒您要受罰,奴才這一干人等怕是也要掉腦袋呀!”
裏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公公繼續道:“三皇子,您已經在裏頭守了一天了,不如去歇息,也好早日讓容妃娘娘入土為安哪!”
又過了好一陣,見裏面還是沒有動靜,他提高嗓門道:“若是三皇子再不出來,就休怪奴才們無理了。”
我這時卻又開始腹痛起來。
只聽見裏面杯子摔碎的聲音,公公使了個眼色,那一干人等便走上前去,為首的抱拳道:“三皇子,恕罪了!”而後便將門撞了開來。
接着便傳來三皇子憤怒的聲音:“放肆,還不快放開我母妃,”而後便是一陣嘈雜,嬤嬤哭喊着:“三皇子,讓他們帶走容妃娘娘吧!”
我想要上前去幫他,卻只覺得腹痛難忍,只得蹲了下來,而後便見幾個人將容妃連同被子抬了出來,三皇子追了出來卻被幾個人強拉住,他的眼睛發紅,頭髮也有些凌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容妃的屍體,雙手將那幾人往後重重一推,極力掙脫束縛。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姜祁,與平日悉心照顧母親的溫和不同,他此時像是一隻發怒的豹子,眼裏的怒火似要將周圍的人撕成碎片。
我強忍着疼痛站起來,多麼想要去幫助他,但是卻感覺一陣眩暈,而後便失去了知覺……
此後我便一直半夢半醒,似乎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她都吃了些什麼,”模模糊糊中似乎聽見有人在說話,“她已經三日沒有進食了,”好像是太妃的聲音,“快去傳汪太醫來,快去!”有人急切命令道。
有一雙厚實的小手摸着我的額頭,我極力想要睜開眼睛看看那人,但是眼皮卻像有千斤重一般怎麼也睜不開,我想像着面前的這人是多麼着急,他是否正像注視着他母妃那般注視着我,像擦拭着他母妃的雙手一般輕柔地擦拭着我的雙手……
有葯湯灌入我的口中,我想要吞咽下去卻不由自己。
我要喝下這些湯藥,要睜開眼睛,要活下來,我不想遺落在這無邊的黑暗裏了,我渴望感受陽光雨露,甚至是那些凋零的草木,永不開啟的冷冰冰的宮門,還有嘰嘰喳喳的女人們,我渴望聽見她們的聲音,甚至她們投射的白眼我也喜歡。
大約過了很久,非常非常久,我才終於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太妃的臉龐似乎又蒼老了許多,姜祁在旁邊踱着步子,一個不曾見過的老人在旁邊喝着茶。
“穀雨,你醒了!”太妃拉住我的手,喜極而泣,姜祁聽了趕忙來到我床前,驚喜地喊着:“汪太醫,汪太醫!”
那老人忙走過來,細細端詳了我,而後又替我把了脈,眉頭舒展又皺起,抱拳對姜祁道:“三皇子,這小姑娘雖然醒轉過來了,但體內毒素未除,老臣開的方子也只能暫時壓制,若再過幾日毒素傾入五臟六腑,怕是神仙也難救啊!”
“那就去配置解藥想辦法解毒啊!”姜祁生氣道,那人忙跪下來,無奈道:“這毒厲害得很,又挨了這幾日,怕是傾整個太醫院之力也…….”
“就再沒有其他辦法了?”姜祁將那人扶起,問他道,“微臣醫術不精,請三皇子降罪,”太醫又跪了下來。
“汪太醫你可還記得當初汪家牽連淮州貪污案時是誰替你說情,如今我母妃剛走你便忘恩負義起來了!”姜祁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威嚴地質問道。
“老臣惶恐啊!”汪太醫將頭埋得更低,幾乎要貼着地面了,他聲音顫抖地繼續道:“容妃娘娘的大恩微臣怎麼敢忘,只是微臣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宮中無人能救那宮外呢?你快想想法子呀!”姜祁急切問道,雙手將太醫扶起。“宮外?”那人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猶豫道:“宮外倒是有這麼一個人或可救治,但是……”
姜祁剛剛展露的笑容漸漸消失,沉思良久道:“明日我去求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