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趙波死了
魏舒瞥了她一眼。“你不想我一晚上都帶着你在外面兜風吧。”
於婧婷終於收回了看着外面的視線。“紫竹花園。”
車裏陷入長時間的沉寂，魏舒自始自終沒看她一眼，只是沉着臉開車。
於婧婷也把頭靠在座椅上，眼神遊離一言不發。
但是兩人的心裏卻並不平靜，心中都憋着好多話想說，可誰都不願意第一個開口。
魏舒猶豫了一會兒，想率先開口打破尷尬的氣氛。當他扭過頭想說什麼的時候，看到於婧婷幾乎是同時也把臉轉過來，眼神交匯的一瞬間兩人心裏都是一跳。
這算什麼，心有靈犀嗎？她想對我說什麼？魏舒一愣一時間到嘴邊的話都憋了回去。
“你就沒什麼對我說的嗎？”
“你想聊什麼。人生/理想？”魏舒長出一口氣笑了笑，帶着調侃的語氣回復她。
“我不想跟你開玩笑。”
“哦。”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後魏舒有些落寞地問：“你過得還好嗎，聽說你現在在刑警隊。”
“是，已經好幾年了。”於婧婷看起來很平靜。
“嗯。”
“今天，我去酒吧是有原因的。”這句話脫口而出時，於婧婷後悔死了。看着魏舒深邃的眼睛的時候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跟他解釋。
魏舒沒多想說：“我明白的，你不用跟我解釋。”
於婧婷似乎有些失落，別過臉望着窗外疾馳而過的車流和散發著暈黃色光線的一排排路燈。
車道兩側的林蔭道在路燈照射下在地上留下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剪影，像午夜間出來尋覓吃食的幽靈，專門勾引被慾望蒙蔽了雙眼的人類，吞噬掉他們的靈魂。
在這個慾望的都市，似乎一切事物不管外表多麼光鮮亮麗，但是在利益驅使下都會變成妖魔鬼怪，牛鬼蛇神見了也怕是避之不及。
“趙波死了，你知道嗎？”
於婧婷心裏一驚，看了看魏舒。只看到了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和抿得緊緊得嘴唇。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
但是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心裏的悲傷，明明情緒很低落卻要表現的雲淡風輕好像對一切都不在乎的模樣。
好像跟她記憶里那個男孩不一樣了，這就是男人成長的代價吧。亦或許是在那種極度惡劣和兇險的生存環境中逐漸形成的一種自我保護的偽裝色吧。
“你，還好嗎。”於婧婷小心翼翼地問。
魏舒沒有注意她關切小心的神情，只是像陳述一件極普通的事情繼續說下去。“在一次任務中，敵人提前獲知我們的具體行動，設下了陷阱。他們埋了*，在與他們搏鬥的時候，他們引爆了*。胖子腿部中了一槍，沒能跑出來，被炸得屍骨無存。”
於婧婷聽着魏舒毫無修飾平淡無奇的敘述中卻已經能想像到當時驚心動魄的情形。原來他這十年過的是這樣的生活，普通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的刻骨銘心的兇險情景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趙波，這個記憶里總是和魏舒形影不離的胖男孩。在高中生涯的時光里給她的映象不深，長着一張很普通很憨厚的臉，個子不高，遠遠沒有魏舒或者是馮井嵐那樣長相出眾的男生有辨識度。
給他放到人群中就基本湮沒在人海之中了。只記得他不像馮景蘭和魏舒一樣不愛學習，每天都很努力很用功。從來沒有向其他男生那樣找各種理由和自己說過話，每次看到自己都只是向自己露出憨憨的傻笑。
就是這麼一個毫不起眼的人，每天卻為了保護和捍衛這個國家拋頭顱灑熱血。那麼胖的身體，每天都是超負荷的運動量，過的是普通人無法想像的艱難的日子。
最終，他為了他所捍衛的國家人民犧牲了，奉獻了自己的青春甚至是生命。結果呢，人們一邊享受着舒適的生活的同時卻還在埋怨和抱怨這個社會這個國家的一切一切。
這種犧牲真的值得嗎？於婧婷眼睛逐漸濕潤了，這淚水是為了趙波流的，為有這樣的同學感到驕傲，感動。
在警局待了幾年，見識到形形*的罪犯，社會上三教九流的人，潛規則。她一想到這些負面的，烏七八糟的事情。都已經開始懷疑警察存在的意義了。
“其實，胖子是第一個發現*的，如果不是為了幫我拖延時間根本就不會中槍。”魏舒說到這裏眼睛還是紅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於婧婷說這麼多，大概是有些東西壓在心裏久了讓他有點透不過氣。
在於婧婷面前他很放鬆，不由自主的就向她傾訴了很多的東西。說實話，他有點兒擔心自己這種狀態。
於婧婷目光逐漸變得柔和下來，她知道魏舒現在就在頻臨奔潰的邊緣，需要人來引導和疏通。
“如果發現*的是你，我相信你也一定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的。所以你千萬不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我知道趙波是你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如果你現在以這個狀態生活着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魏舒沉默了很久，細細品味了她這一番話。胖子的死給他很大的打擊，他放棄了提干升軍銜的機會，毅然決定退伍。胖子家就一根獨苗，他必須回來替他照顧叔叔阿姨，他還要完成胖子未能完成的遺願。
的確，自己的精神狀態自胖子死後就一直不太好。但外人都看不出來，只有他自己知道，還有於婧婷。
魏舒生硬的夠了一個笑容：“謝謝你，跟你說了這麼多沒有用的，真不好意思。”
於婧婷搖了搖頭。“沒事。”
很快車子開進了於婧婷所住的小區，在她家的樓下的停車場停好了車。
魏舒幫她拉開車門，她點頭致謝。
“今天的事，謝謝你。”
“呵，小事。”
“你的傷。”
“沒事兒。”
於婧婷微微皺起秀氣的眉頭，她分明看到魏舒的手已經有些腫了。
魏舒將手背過身後不想讓她看到。
“上去坐坐吧。”
“不了。”
“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如果你不想去醫院的話。”於婧婷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魏舒恍惚間好像又看到了高中的時候那個追着自己收作業的驕傲漂亮的小姑娘的影子。“額，好。”
呵，剛剛怎麼就有點兒怕了她了。魏舒搖了搖頭苦笑。
跟着於婧婷上了樓，進屋子一看房子不大應該就她一個人住。陳設也很簡單，但收拾的很乾凈。
只一個卧室，房間裏的佈置很溫馨，並沒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弄些粉嫩色的紗縵裝點得像是公主房一樣。而是很清簡的一些東西，床上鋪着藍白條紋得床褥，純白色秀花的窗帘半拉着。
魏舒第一進女孩子的閨房，有些手足無措。
於婧婷很自然的地拍一拍床，說：“平時都我一個人住，沒什麼人來，所以也沒準備凳子。你坐這兒休息，我去拿一下藥箱。”
魏舒坐在床上，覺得墊縟很軟，同時還隱約聞到了床上被子上枕頭上傳來地淡淡地香氣。和於婧婷身上的香味一樣。
她很快找來了碘伏，酒精，雲南白藥和醫用棉花還有繃帶。
魏舒看着她蹲下身子，認真仔細地幫他清理傷口。“有點疼，你忍着點。”
“嗯。”
於婧婷看到魏舒手上的傷都已經由青轉為黑紫色了，幾乎是皮開肉綻污血冷卻凝結在外面，心裏隱隱作痛。下手輕柔了不少，本就美麗的臉在室內柔和的燈光映襯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魏舒一聲不吭地任由她給自己清洗消毒上藥，抱扎傷口。望着她溫柔的臉，感受着她手上柔軟微涼的觸感，心裏覺得有股涓涓暖流淌過。緊繃著的臉也軟和下來。
“好了。”於婧婷滿意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成果，抬起頭對他說。
發現魏舒着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有點不自在。
魏舒回過神，不好意思地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