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半的真相
?老先生畢竟已經死了,從他身上得不到關於三年前商隊案的任何線索。他們仔細的翻閱了卷宗也沒有什麼新的收穫,於是和縣令告辭繼續去拜訪剩下的兩個村民。
臨走的時候雲蘿隨手將那本卷宗給替換了,拿了另一本卷宗塞進這個的紙套里。
馮岩就是那天出口嘲諷雲蘿的壯漢,他家住在城外的村子裏,一見是他們幾個人來手中的柴也不劈了,將斧子往木樁上一砍,問道:“怎麼是你們?”
雲蘿撇撇嘴對他沒什麼好感,整個人兇巴巴的一點都不友善,站在院門口說什麼也不肯進去。倒是容舟亦對着他微微抱拳,頗有禮貌的說道:“我們幾個奉縣老爺的命,來問一些問題。”
“你們幾個也是嫌犯,憑什麼來問我?出去出去,我可沒空招待你們。”馮岩直揮手,這個時候門口走來一位老婦,拄着拐說道:“家裏來客人了?快請進快請進,好俊俏的小丫頭,長得可討喜喲。”
老婦一進院子就看到了在院門邊站着的雲蘿,小丫頭一聽到誇獎立刻甜甜一笑,眼珠轉了轉說道:“奶奶慢點,我扶您進去哦。”
“這丫頭真乖。”老婦對着雲蘿和藹的笑着,扭頭看向自己的兒子,故作凶樣道:“皮小子,還不快去搬幾把椅子出來,再煮點茶出來。有客人也不好好招待,整天凶着個臉多大了還不娶個媳婦?”
馮岩一聽老娘念叨這個趕忙灰溜溜的進去搬椅子煮茶去了,容舟亦趁機給雲蘿使了個眼神,她頓時心領神會。
“奶奶,我們是縣衙的人。這縣老爺讓我們來打聽點事,您看我們方不方便留下來呀?”她還是要尊重一下老人家的意思,一旁的容舟亦沒想到這丫頭問話都這麼實誠,可要笨死了。
“是關於前幾日觀音廟內發生的事吧,唉,我家皮小子雖然人兇悍了一點,可絕對不是殺人兇手啊。”老婦心裏也一直記掛着這事,家中路引被拿走了,就說明一直還是有嫌疑的。這村子裏的人最怕遇到這種事,背後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
“我們知道大叔不會是殺人兇手,我們是想問問他那天在廟中有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事。”
容舟亦適當的插了話,眼瞧着都要嘮上家長里短了,他可不想讓雲蘿繼續問下去了。
“奇怪的事沒看見,不過那天廟塌了之前,我聽到了風聲和叮叮噹噹的聲音。”馮岩搬着一張方桌出來回了他們的話,雲蘿撅了噘嘴,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雷雨天有風聲不是很正常么?那天火把還是讓風吹滅的。”
“對,就是那個時候。那風聲彷彿就在我耳邊刮過去似的,因為當時外面狂風不止灌到了廟裏,我感受到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所以才覺得奇怪。”
這事馮岩也跟別人說過,可是別人都不信非說他自己故弄玄虛。可他敢肯定,那天感受到的就是兩股不一樣的風。
雲蘿皺着一張小臉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兩股風,倒是容舟亦起身走到了馮岩身後,對着虛空拍了一掌。
“對!就是這個感覺,就是這樣!”一模一樣的感受從耳側傳來,馮岩有些激動,果然不是他感受錯了,就是兩種不一樣的風。
雲蘿瞪大了眼睛站了起來,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蔫了氣又坐了回去。
“你是不是想問這一掌拍出去有什麼用?”容舟亦見她吃癟的模樣覺得好笑,小丫頭猛點頭說道:“是啊,拍這一掌……”
“我知道了,這一掌就是屋樑坍塌的原因。”雲蘿話說到一半自己也想清楚了,只是再一轉念又皺了眉頭:“可是不應該啊,你們兩個半吊子沒發現就算了,川川不應該感受不到啊,能讓屋檐坍塌的掌力必定不弱,怎麼會沒被發現呢……”
夜七有些不服氣,他可是京城侍衛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怎麼到她嘴裏就成了半吊子了?
“說起來那天我是覺得那股風不太正常,只是當時昏暗我一心想着你的安危,倒也沒注意別的。”清川回想起來那日的確沒有顧及別的,那風灌進來的一瞬間他的思緒就全掛在小姐身上了。
“現在問題明朗多了,只是那聲叮叮噹噹……我們再回廟中看看。”容舟亦心中已經有個大概了,只是還沒有證據,有一些細節也還是殘缺的,還需要去查一查。
“奶奶,那您知不知道三年前廟裏鬧鬼的事呀?聽說當時去廟裏的人都病了哦,他們是怎麼病的病像如何您知道嗎?”雲蘿想着老奶奶年紀這麼大了,一定知道些當年的事於是便開口問了。
果不其然,這老婦還真就知道。
“當年‘抓鬼’那件事我們村子裏有去湊熱鬧的,不過他不是生病回來的,所以也就不知道怎麼病的,病像如何。只是聽那孩子說,他在外面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裏面的動靜。”
“那些說裏面有怨鬼哭嚎的,他沒聽見。只聽見了村民們的驚慌聲和喊叫聲,只是後來這件事鬧得太大了,他便沒怎麼再提他那晚去過的事了。”
老婦緩緩的說著,雲蘿心裏冒了一個想法——廟外的沒事,廟裏的全都病了,難不成是下毒?
雲蘿又問了一些別的才跟老婦告了別,只是天色漸晚她有些不想去城外,畢竟那裏可是挖出來十幾具乾屍,她心裏有些犯怵了。
容舟亦也依着她,想着明日再去也不遲。晚上雲蘿拿着自己的瓶瓶罐罐鼓搗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才昏昏沉沉的小憩一會。
因為上午還要去城外,她也就沒睡太長時間,頂着個黑眼圈沒精打採的。這去城外的路沒走到一半,就說什麼也不肯走了非要清川背着。
城裏面鬧鬧哄哄的,她隱約聽到了什麼金府招人,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困意湧來便又在清川的背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到了地方蹲一旁看着夜七和清川在廢墟中翻找的時候還在不停的打哈欠。
那些掉落的磚木早就已經被衙役們清理乾淨,牆體也都扒掉了,這地方就剩下些木渣子和磚塊。
倆人在那晚馮岩坐的位置左翻右找,容舟亦站在一旁想了想從懷裏拿了一小包點心出來。
“看你早上沒吃飯,趁着還熱墊一墊肚子吧。”
雲蘿看着那一包點心也不客氣,她是真的餓了。
“謝了啊。”她接過點心便小口的吃着,容舟亦側眼望着她有些看不懂這個丫頭心裏究竟想些什麼。
說她笨,可是她會提前做好縣令毒發的準備。說她不笨,一些很簡單的事情她又想不明白。說她性格淡薄,她還會當街救人。說她善良,可她說的那些話又不像……
這丫頭彷彿就是個迷,看不懂也猜不透。
“有銀針。”
夜七忽然喊了一句拉回了他的思緒,他收回了眼神走過去,雲蘿也叼着糕點跟了上去。
他們找到了一根很特別的銀針,至於哪裏特別容舟亦說不上來了。
“這不是銀針,是暗器。它比繡花針細又比針灸的針粗,但是這銀針……不是周大人頭頂傷口的兇器,那個洞可是比納鞋底的粗針還要粗的。”
雲蘿正說著話,老李帶着幾個衙役還有仵作趕了過來。
“聽守城的侍衛說你們出城了,我便知道你們來了這。可有什麼進展了?”老李也跟他們混熟了,開口便問了一句。
容舟亦點點頭,低聲道:“是有些進展,眼下還不好說。”
老李也不追問,仵作這次是特意跟過來彙報情況的,縣老爺特意吩咐了這件事一定要跟神醫說呢。
“雲姑娘,王大人的頭頂已經檢查過了,有個很細微的傷口,不仔細瞧都瞧不出來。”
雲蘿將他們發現的銀針遞了過去,問道:“傷口可如這般大小?”
仵作接過手一看,當即點頭說道:“是,這個與那傷口大致吻合。下官把每一樣繡花針都拿去比對了,結果都是太粗。”
“這是一種暗器,名曰牛毛針。因針細長所以刺入身體裏不易留下傷口。”清川對這一類頗有研究,隨口接了一句。
容舟亦站在廢墟之中,腦中根據云蘿和三個村民的描述,開始一點一點還原當日現場可能發生的情況,想試一試能不能將得到的線索串聯。
“雲姑娘,有一點很奇怪。二人都是被扎到百會穴而死,可是為什麼周大人的傷口那麼明顯?甚至還流出了血跡……”
雲蘿也在想這個問題,手法相同但是傷口不一樣,難道兇手故意想讓人發現那一具屍體?就是為了故作玄虛,以鬼神之說恐嚇剩下的人么……
“我知道了。”容舟亦的一句話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雲蘿湊過去追問了一句:“你知道兇手是誰了?”
“一半一半吧,我只是想明白了一點,馮岩感受的未必就是掌風,且一定不是打斷屋檐的掌風。”
雲蘿又有些暈了,怎麼又不是打斷屋檐掌風了?不是打斷屋檐那是什麼?
容舟亦故作神秘,開口轉移了話題:“我們還有一家沒去拜訪呢,忘了?”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還有一個特別膽小的年輕人,不過當晚他都被嚇的有些神志不清了,問他又能問出什麼?
看着他堅定的眼神,雲蘿眼中滿是懷疑和不相信。更多的是對他話說到一半的不滿,容舟亦抬腳就往城內走,路過她的身邊還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顯然心情不錯。
雲蘿摸着自己被揉亂的頭髮,故作狠樣衝著他的後背的呸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