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對質
“所以,丁寧撞見成池在書院私會花娘?”林先生在屋子裏踱步,看着廳堂中間的幾人。
先生舍館不大,現在已經擠滿了人。屋子正中站着對峙的丁寧成池二人,周圍圍着跟來的同窗,鴛娘站在一角,默默聽着,不言不語,就是被直呼“花娘”也沒半分動靜。
“先生,學生沒有。”成池又重複一遍,肯定說道,“我並未在書院私會女子。今日荷包丟了,是這姑娘說撿到我的荷包,正要還給我。”
“哦?”林先生髮出一個疑問的聲音,眼神看向成池提到的女子。
眾人目光也跟着望向鴛娘。目光聚焦處,鴛娘看了眼成池,低頭。“成郎說的是。”
“叫成郎了,莫不是有私情?”人群里不知誰壓着嗓子“悄悄”說了一聲,可都聽見了。而且剛剛鴛娘看成池那一眼,難免沒有串供的嫌疑。就是沒說出來的同窗心裏也有些懷疑。
“先生,我……沒有”成池頓了一下,“學生不知荷包為什麼在鴛娘姑娘手中,今天還要去膳房的路上找過。”
丁寧略上前半步。“先生,成池狡辯,若沒有私情,這花娘怎麼得了成池貼身物件,還趁着黃昏後天色暗淡特特送荷包?莫不是贈予荷包正好捉住,假託之言吧。”
成池反駁:“我田假受丁兄相邀,在船上見過姑娘一面,之後再無接觸。”
“是的,先生。我作證,那天,我與成池一同上船,並無逾越。今天成池像是要找東西,天快暗了還要出門。”梁山衝進中間,急忙作證,不想成池被冤枉了。
“必是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有信物為證,成池你還要用口舌顛倒是非嗎?”丁寧下巴微抬,拉下眼皮,半眯着眼,掩下眼中得意。
認證物證聚在,成池像是被“定案”了。東風壓西風,丁寧要是勝了,書院再無成池之地。違反院規,死不悔改,滿口謊言,色慾熏心……多少詞壓在身上。
林先生惋惜地看了一眼成池,“你有什麼說的?”
成池張張口,要說什麼,又沒有音,一嘆,像是認命了。
“書院如何教你們?”林先生訓着話,一通先聖君子論,加上校訓育德,說的痛心疾首。退了幾步,撐在身後那放在正堂的桌子上,連連拍了幾下,砰砰作響。
屋子裏一時沒了聲音,就是圍觀的同窗也安安靜靜的聽訓。
賀思打破沉寂,說道“先生教誨的是,知錯就改,尚是好男兒。成池知錯,也認錯,吾輩也當自省,謝過先生教導。”賀思說的委婉,替成池認錯,圓了場。說著又躬身行了一禮。
一時,眾人也正襟,向先生施禮,心中暗暗讚歎賀同窗君子品性。
“你倒是個性子一直不錯。”林先生看着賀思贊了一句。
“安山書院先生學子素來出落得高潔。”鴛娘附和道。
她纖長的手指繞過一縷青絲,打着圈。暗啞低沉的聲音吐出,十分讚歎。
“出落”一詞多指年青小姑娘的身形體態,放在這,像是把這書院裏先生學子放在戲檯子上品評,有種諷刺,像是說的反話。
林先生眼神飄了一下,似不經意間掃過鴛娘,正要開口。
“學生有話。”成池突兀地出聲,“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丁兄如此咄咄逼人,我不服。當真沒有半點同窗之誼?”
“我恥與爾並列!”丁寧一甩袖,劃下一道無形的線,像是效仿古人割袍斷義般,從此天各一方。
“哈哈哈,好個恥與爾並列。”成池像是放開心中包袱,大笑過後,又直視丁寧。“我現在到不認為是貼身荷包是丟了的,更像是有人有意污衊。”
“成池好大的怨氣,現在還想顛倒黑白?”
“敢問丁兄,我如果證明這荷包是之前並未送出了呢?”
“那我就退出書院!”丁寧正聲說道。
“不可,怎可意氣之爭?”賀思出聲打斷,好意勸道。
“我氣糊塗了。”丁寧向賀思投去感激一眼,說道,“成池,你不要隨意攀扯。你私德好壞與我何干?”
“丁兄所言信誓旦旦,細到毫釐之間,像是盯着我,計劃好的。”
丁寧看向成池,不在多言,只說:“證據呢?”
“證據就在這荷包之中。”成池一指丁寧手中的證物——荷包。
“打開。”林先生點頭示意。
丁寧拽着荷包,小心打開,看見層層香薰草料中包着東西,又一把捏緊。
“丁寧,拿出來看看,看看我的證據!”成池說著,挑眉瞟了眼丁寧。
木一弦上前,拿過荷包,拽了一下,沒拽動。“丁兄,我來吧。”
打開荷包,是呈蚌的形狀白色石頭,有着一圈圈紋路,是黑白陰陽石中的陽石。按着南地遠江這一帶的風俗。陰陽石陰陽同生,合和相吸,是風水裏轉運調氣的東西,女子放陰石,男子放陽石。
這荷包中是白色陽石,就不會送姑娘的定情信物。
周圍眾人嘩然。
誰也不知道鬧劇一場竟是如此結果,一塊陽石破開了真相。
先前,成池不說似乎也有了解釋,只是不想同窗落個好口舌的是非,沒想到丁寧步步緊逼,反被捉了現行。
鬧劇收場,眾人紛紛退出。
成池押后了一步,和失魂落魄的丁寧并行,低聲說了一句:“丁兄不要忘記說過的話。”說完就上前去,像什麼都沒發生,和梁山說話了。
丁寧氣的臉漲紅,夜色里並不明顯,東西也沒收拾,一個人半夜下了安山,月色下落寞,孤影匆匆去,沒個送別的人,和對峙里的信誓旦旦樣子差異太大,別人很難相信與他無關。
丁寧到底退學了,夜裏下山更是坐實了他污衊同窗的事實。
一時昏頭,衝動退學了。回過頭來想清楚了,丁寧該後悔了。就是厚着臉皮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也要留下。
到底年輕氣盛了。
成池看着明月,一聲哂笑。
“還不睡?今夜多事,更該早些休息,明個歲考,不要大意。”回房了,梁山心細念着。
“就來。”成池回頭看一眼明月,合上窗戶,熄燈上床。
梁山不知,那荷包本是成池丟下的。釣魚罷了,丁寧不想坑他還好,動了歪念頭,必將跳進圈套里。
荷包里的陽石本就有,誰也不知吧,早年走背字時買的,所以裝在荷包里。
臨時起意,丟下荷包,在市集上又買了一個陽石,這回還有梁山這個證人。他是看着成池買的,只是還沒用到,就已經證明荷包並非什麼信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