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接駕

城市的夜晚，一點也不冷清。處處閃爍的霓虹燈，為黑夜增添了無數色彩。黑的並不單調。大街小巷。人們成群結隊地散着步。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涼風襲來，輕柔地掠過人的身體。像一條毛巾。擦乾了夏天的燥熱讓人出的汗。格外的舒爽。

方源從家裏出來。點了根煙。吸了一口。順着小區傳來的廣場舞音樂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廣場上，一片人歡快的跳着。他抽着煙，走向小區廣場。看着老人跳舞，青年談情，小孩兒嬉鬧。一個個都洋溢着笑臉。心裏的不快被驅散了許多。

從小區出來。方源找了個安靜的位置。掏出電話。猶豫了一下給盛紅撥了出去。

正如他想的一樣，盛紅沒有接。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想起了王淑珍的聖旨。打車朝着盛紅家走去。

相對於壓抑的方源。盛紅可要開心多了。她在和王佳佳和胡艷兒小聚。

三個人兩個懷孕。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為了不影響王佳佳，三人選擇的是自助餐。

說是為了相顧王佳佳。結果還是王佳佳照顧她們。盛紅和胡艷兒都以行動不便為由，把自己想吃的告訴了王佳佳。

等王佳佳跑來跑去的，把想吃的東西都拿完了。她倆基本上快吃飽了。

王佳佳看着倆最後一趟回來。看着這倆祖宗面前，杯盤狼藉的。最可氣的是還一人拿着一根牙籤，剃着牙。明擺着吃飽了。

王佳佳委屈到做到座位上。苦着臉說：“要知道，不吃自助了。我是吃飯來了，還是當服務員來了？”

盛紅和胡艷兒看她這麼委屈，也是一點兒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欺負個沒懷孕的女人，也是懷孕的女人的一種樂趣。

“佳佳，別跟我們一般見識。我倆都帶身子的人了，比不上你輕快。等你再要二胎，我一定好好伺候你。”胡艷兒一邊擦着嘴邊的油，一邊說著。

這還像句人話。”王佳佳故作生氣地說。

“佳佳，我還想來根香蕉。”胡艷兒嬌笑着沖王佳佳說。

“我也來一根兒。”盛紅附和道。

王佳佳拿起一串烤肉，咬了一口。惡狠狠地看了盛紅和胡艷兒一眼。哼了一聲，特別用力的嚼了起來。彷彿她嚼的不是肉。是可氣的盛紅和胡艷兒。

“佳佳，慢點吃，都是你的。”盛紅一臉的諂媚。也討好着王佳佳。可場合不對。除了吃自助。哪吃，這話都合適。都是她的，她吃的了嗎？

王佳佳一臉的不情願，又起來給她倆找香蕉。

香蕉拿了回來。王佳佳甩給她倆。用店裏工作時，臉上常掛着的，如春風般的微笑。衝著她倆微微躬身。“二位祖宗，我可以吃飯了嗎？”

“吃吧，吃吧。”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唉，早知道我會是這個下場。我那孩子怎麼著也要了。”王佳佳嘆了口氣，大吃起來。

“對了，佳佳。李昊破產了，柳庄怎麼樣了？有工作嗎？”盛紅突然想起了這麼個事兒。盯着王佳佳，關切地問道。

王佳佳嘴裏都是吃的。聽到盛紅問這個，皺着眉頭，用力的往下咽着。真是臉紅脖子粗了。

“柳庄開出租去了。累是累點兒。挺充實。說他也算個老闆了。願意干，就干。願意歇，就歇。可開起來他就不願意歇了。賺錢沒夠。我都擔心他那腰。”

“哦，還算有個着落。柳庄要失業了，我就去找你靖顏姐打架去。”盛紅說道。

“紅姐，話可別這麼說。這麼說跟我們一家子沒良心似的。靖顏姐一片好心，拉扯拉扯我們。破產了咱能落井下石嗎？”王佳佳說道。

“還是我們佳佳通情達理。趕緊吃，一會兒涼了。我也是開玩笑呢。柳庄有工作就好。沒工作我跟靖顏在一起想想辦法唄。”

佳佳聽了盛紅還惦記着柳庄呢。心裏暖暖的。?抬起頭，眼含感激地看了盛紅一眼，“我替他謝謝紅姐的挂念。”說完低頭又吃了起來。

“佳佳，你還打算要二胎不？你也趕緊要一個得了。我們三個孕婦。多熱鬧。”胡艷兒緊跟着說道。

“你還是別勸她這個了。咱仨都要，我那店怎麼辦啊/等咱倆空出來，佳佳你就去要二胎。我給你放個大假。工資照發。”

正當盛紅和胡艷兒吃飽了沒事兒干，調侃王佳佳的時候。方源的電話打了進來。

盛紅拿起手機，看到方源的名字。心裏頓覺痛快。心想他這回該知道誰好了吧。索性沒接。既然懲罰那就懲罰的像點樣子。過了今天，她打算回家住了。不在賴着自己的父母了。

方源來到盛紅家的小區。徘徊了半天，抽了三根煙。鼓起勇氣上去了。他不知道他那和藹可親的老岳母，和哥們兒一樣的老岳父，會怎麼對他。打他，罵他。他都有準備了。就怕見到自己，氣壞了他們。

方源想過在小區里找個棍子拿着。也算負荊請罪了。拿根棍子給盛冠森，整不好他還不好意思打自己了。後來覺得不着調，又算了。拿根棍子找上門，知道的是負荊請罪，不知道的他豈不成欺兒霸女的惡棍了？

在門口整理了整理自己頭髮。其實就是弄得更亂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憔悴些。輕輕地敲了敲門。只聽裏邊傳來盛冠森的聲音。客氣的問道：“誰啊？”

方源祈禱着，但願看到我還能這麼客氣。聲音低沉，好像自己大錯特錯的樣子，說道：“爸，是我，方源。”

盛冠森打開房門，看到門口低頭站着的方源。忙伸手要拉方源的胳膊。方源以為要揍他呢，不經意地躲了一下。盛冠森還是拉住了他的胳膊。拽着就往裏走。“你躲什麼躲？快進來啊。門口發什麼愣。”

劉翠雲也迎了過來。看着一臉苦瓜像的方源問道：“方源，你怎麼了？”

方源被他們如此禮遇有加地對待，心裏更沒底了。衝著他們身鞠一躬。輕聲說道：“爸，媽，我錯了。”

盛冠森詫異地看了眼劉翠雲。發現劉翠雲正以同樣的眼光看自己。忙對方源說：“錯什麼錯啊？兩口子哪有不吵架的。”

劉翠雲拉着方源往裏走。拉到沙發邊，略有些心疼地說：“你先給我坐下。小紅跟我們說了。這事兒又不怪你。”

方源彷彿沒聽清劉翠雲說的是什麼。終於敢抬起了頭。疑惑地問：“不……不怪我？”

劉翠雲在方源身旁坐了下來。十分肯定地說：“不怪你。女人嘛，懷孕了事兒就多。我都覺得她現在比以前任性多了。你多體諒體諒她就好。她回來也說了不怪你。她知道她做的也不對。就想回家住兩天。你倆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她啊。大大咧咧地。這回不知道鬧什麼病，頭胎生方正，什麼事兒沒有。現在倒嬌貴了。”

方源被劉翠雲說的雲裏霧裏的。不知道盛紅跟他們到底怎麼說的。看情況是沒賣了自己。沉重地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的負罪感，從在後背上壓着的包袱，變成懸在頭上的一把劍。危險雖沒解除，壓力小了許多。心裏對盛紅充滿了感激。突然意識到自己是找盛紅來了。從進屋到現在，第一次敢抬起了頭。問正在給他泡茶的盛冠森。“爸，盛紅呢？”

不待盛冠森回到，劉翠雲搶着說：“跟她店裏倆妹妹吃飯去了。你沒給她打電話嗎？”

方源雙手在臉上用力的搓了搓。板了半天臉，肌肉都快僵住了。“打了，她不接。”

盛冠森看他揉臉，以為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在這裏發火呢。把泡好的茶，給方源倒了一杯。“小夥子，消消氣。嘗嘗我這明前龍井。”

方源不怎麼喝茶，但怎麼看這茶也不像什麼龍井。端起來喝了一口。“爸，你這龍井是清明前的，還是明朝前的？不是龍井味兒啊。”

盛冠色呵呵一笑。“算你識貨。這是茉莉花茶。香吧。”

方源把鼻子湊近了杯子。用力聞了一下。一股濃郁的香氣沁入心脾。讓方源很陶醉。人都跟着精神了幾分。

劉翠雲看着略顯得意的盛冠森，揶揄道：??“你也不給方源泡點好茶。就拿個茉莉花招待啊？”

“你懂什麼？喝茶得喝個心境。茶就是禪。喝透了茶，就看透了人生。對不對，方源？”盛冠森說完，很有深意地看着方源。希望這個女婿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方源本就不知道他們這個家裏發生了什麼。又怎麼去品味其中的道理呢？看着老岳父期待地等着自己的道理的。趕緊點了點頭。略顯惆悵地說：“爸，我懂。”

“哦？那你說說？”盛冠森很欣慰地看着他。彷彿話沒出口，就已經說道他心坎里去了。

方源絞盡腦汁，才想出個大概意思。自己的老岳父應該是警告自己呢。

“爸，我懂。你的意思是你們辛辛苦苦養大的閨女。好不容易開了花，就讓我給泡了。更可氣的是還不知道香。爸，我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待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