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番外二
西北的風格外狂烈，越接近傍晚，就越發讓人難以忍受。駐營的車輛圍成一圈，這樣不但可以遮擋一部分寒風，還可以在戰鬥發生的時候作為臨時工事。
一天的路程下來，大家也都很疲憊了，隨着炊煙升起，大家的精神也慢慢放鬆下來。
當翠兒帶着食盒回來的時候，卻看見那俊秀少年正坐在馬車中，木然的出神。
“你……你怎麼坐起來了”
翠兒震驚的發現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起來了。
“啊，翠……翠兒姑娘，我身體已無大礙了”少年想解釋一下，但聲音還有點虛弱
翠兒卻根本不聽，皺着眉頭不由分說的過來把他按下去。
“叫你好好休息你就好好休息，好好躺着”
“翠兒姑娘我真的沒事了，別……”少年還試圖掙扎一下，結果立刻迎來了翠兒不滿的目光。
“你呀，凈想着逞強，我看你才十多歲吧，我有個弟弟跟你差不多大，你也別叫什麼翠兒姑娘了，就叫我翠兒姐吧，聽我的好好休息，不然我要被先生說了”
少年聞言一愣，頗有些奇怪的看着翠兒。翠兒也發現自己失言了，雖然少年看起來十來歲的樣子，但畢竟是老爺救下的客人，自己這樣有些放肆了，連忙準備賠禮。
沒想到少年並沒在意，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臉順勢問道：“嗯？翠兒姐，能給我找來盆清水嗎，我想洗漱一下再用餐，麻煩你了”
翠兒有些奇怪，不過還是把水拿了過來。結果少年看着水面一直在發愣，卻是遲遲不動手。
翠兒以為他還是在逞能，順手拿過毛巾準備幫他，這一下好像喚醒了少年。
“翠兒姐不必了我自己來就好”
“我本來就是丫鬟，我看你還是挺虛弱的，這事就我來吧”她抬起手就要往少年臉上蹭
“別，翠兒姐，我自己能行，不必了，真的沒事”
翠兒還是不由分說就要動手，眼神里滿是躍躍欲試，就在兩人拉扯的時候門外突然來了一個人
“喲，這‘翠兒姐’叫的可真甜，你倆啥時候這麼熟了，跟我說說”聲音頗為動聽。
隨着聲音走上來了一個柔美的年輕女孩，年紀和翠兒相仿，穿着卻很華貴，一看就是富家千金。
“小姐，你怎麼來了，你……你怎麼能來這啊”翠兒滿臉驚慌有點不知所措，隨後羞紅了臉趕快往邊上退。
“你都能來我怎麼不能，快閃開讓我看看，你口中那個俊俏少年在哪呢”
原來晚上用膳的時候，翠兒可沒少在小姐面前誇獎陌乾，什麼長相俊俏，唇紅齒白，皮膚白嫩……一路奔波本來就頗為無聊，這一番小姐更是坐不住了，趁着翠兒不不注意偷偷就溜了過來。
說話間就她已經繞過翠兒鑽進了車裏。
“你就是陌乾嗎，我是姜煙如，你既然叫她翠兒姐，叫我煙如姐就行了，嗯翠兒倒是沒說謊，確實長得唇紅齒白的”
少年：“………………”
在她在凝視深……少年的時候少年當然也在凝視着他了。
眼前的女子雖然穿着華貴，但卻絲毫沒有脂粉氣，雖然說話倒是有點……違禮，不過卻一直眼含微笑，從容優雅，看得出確實是大家閨秀。
姜家小姐隨手接過來翠兒的毛巾，滿臉溫柔幫受驚的小丫頭把臉擦了。
“小姐，你怎麼能幹這種事呢，別……哎呀別，要被老爺看見我要挨罵了”但翠兒也不敢反抗，就只能嘴裏抗議一下，和剛剛某人倒是如出一轍。
姜小姐卻笑到：“怎麼了，怕什麼，我爹這幾天都陪着先生，可沒時間來這”
接着她望向少年解釋道“我和翠兒從下長大形影不離，情同姐妹，公子不必介懷”
卻發現少年沒有注意，而是在一邊愣愣的出神。
“小姐，下午開始就這樣了，也不說什麼，可能是太虛弱了吧”翠兒在姜家小姐耳邊低聲說到。
“這可不是什麼虛弱，以前我就在爹臉上看過這個表情，如果不是心事沉重是不會這樣的”小姐也低聲回到。
兩人說完望向少年本該充滿朝氣的臉，感覺心中有些發堵：“小姐，那，怎麼辦啊，我看他這樣我也感覺難受”翠兒擔心的說。
“唉，我倒是可以試試”說著她使了個眼神，倆人一陣切切私語。
……………………
…………
“公子～”翠兒聲音柔柔的輕喚道“用膳了～”
少年聽得渾身一震，立刻回神，連忙擺手：“翠兒姐，抱歉我不，我不太餓，還是不吃了……”
“什麼餓不餓的，我們家翠兒這麼老遠給你拿過來的，你說不吃就不吃啊”姜小姐佯怒的說道，然後提起筷子就靠了過去。
少年看着她眼波蕩漾，嫵媚異常的靠過來突然感覺渾身汗毛炸裂，一種不詳的念頭油然而生，幾乎抑制不住拔腿就跑。
然而，很可惜他確實虛弱，只能無力的揮手試圖反抗，顯得頗為滑稽。
“不好好吃飯，怎麼能行”
小姐一陣‘邪’笑，給翠兒使了一個眼神。翠兒會意，一把按住陌乾，姜小姐抬手就夾起一大團菜，惡狠狠的塞進了少年的嘴裏……
中央的大車本來是姜家老爺的座駕，所以理所當然的在營地中間，過往的人都能聽見其中傳來的一陣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還有諸如什麼“快再試試這個……這個看起來也好吃……再喂點水吧小姐”一類不明所以的話。
大家不禁想到溫柔的姜家小姐的姿容，還有乖巧可愛的翠兒，不由得滿心羨慕……要是自己也能進去，那就好了啊。
他們不知道的是，帳篷里有一個少年，此刻正雙目圓睜，兩腮鼓掌的彷彿一直貪吃的倉鼠，正一副被玩壞的表情，只能在心中無力的反抗着……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
出去巡查的兩人回來了，結果就正好撞到這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本來兩個小丫頭也就是想着餵食play，沒想到後來少年放棄了抵抗，也不知道是誰看着他鼓鼓的腮幫沒忍住輕輕按了按，這下好了，一發不可收拾。
兩個人不但是喂光了一整食盒的療養餐，還給少年做了一次充分的‘面部按摩’。
當秦先生打開車門，看見被揉搓的蠻臉紅光的少年，和旁邊兩個如驚弓之鳥的丫頭時，一瞬間差點沒從車上掉下來。
勉強繃住臉，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對着身後的姜老說到：“姜老，你有一個好女兒啊”
姜老：“…………”
……………………
…………
……
翠兒默默的站在牆角，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一副犯錯的孩子模樣。
而另一位肇事者被老人拎出來還不忘嘀咕着：“爹，你讓我在捏一下他，可軟了，爹～”
“你這死丫頭，你…你…你要活活氣死老夫啊。”
一邊的秦先生看着這一切，怕是這輩子都忘不了此刻姜老的表情…………原來這就叫
怒髮衝冠啊
……
最終，風波還是很快就平息了。
當姜小姐用出一哭二哄三撒嬌，雙眼含霧搖着姜老爺手的時候……這事也就基本過去了。
說到底姜老老來得女，一直都是倍加寵溺，就算在氣頭上也下不去什麼狠手，最後也就是把小丫頭關個了禁閉，也就了事了。翠兒也跟着逃過一劫。
在姜老把圍觀的都呵斥走之後，原本有些鬧哄哄的營地竟然立刻就安靜了下來，諾大的車內，最後也只剩少年一個。
對於姜家小姐的惡行其實他是不……那麼在意的，所以姜老的賠禮他其實也只是敷衍了幾句，此刻少年正全神貫注的望着水盆中映照出來的，那張異常俊秀又有些稚嫩的臉龐，心底滿是陌生感。
他伸出手，也試着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很柔軟而且異常滑嫩，這種質地出現在嬰兒身上才不奇怪，也難怪兩個瘋丫頭‘愛不釋手’。
狠狠的掐了一下，柔嫩的臉頰上立刻一片通紅，劇烈的疼痛牽拉着少年的嘴角，他的表情卻有幾分木然。
…………
那是一張十來歲的臉，年輕的不像話，彷彿自己十幾年的時光就那麼消失不見了。
…………
躺在只有自己的空擋馬車中，望着車頂，伸出手，從胸襟前取出了一個圓珠，被貼身放着看得出它的重要。
那是一個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珠子，看起來很普通，月光下黑黝黝的很不起眼，但卻有一絲絲看不見的暖流不斷的傳遞出來，到他的身上，到他的四肢百骸。
望着手中的珠子，感受着一絲一縷的暖流。
他笑了，笑容得是那麼凄涼。
想到了父親渾身浴血的把這個交到自己手裏，想到了兄弟們為了這個一個一個的離自己而去，想到了無數犧牲無數付出，換來的……換來的……卻是自己現在，手裏的這麼個小東西。
少年顫抖着手，緊緊的捏住它。
“好啊～好啊，好一個琉璃夢，好一個天地靈寶，我要你，要你何用啊”
隨着一聲咔嚓的脆響，黑色的珠子被硬生生捏碎，一霎那龐大的暖流匯聚成一股熱浪充溢少年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