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謀生
“外面還有人等着,我們先出去見他們好不好?你有什麼疑問我都會告訴你的。”穆洹看着她問到。
安陽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點頭:‘我忘了還有人等着。”
穆洹帶着安陽出門便見到了在庭院中等着的鄭武和溫成,見到安陽出來的瞬間,鄭武的眼神亮的那麼明顯,連一旁的黃岐也能感覺到他的激動。
可是在安陽眼中,他們都不過是陌生人,穆洹帶着她走到鄭武面前,給她介紹:“這是鄭武,你的貼身侍衛。”
安陽看着面前這人,冷漠的臉上佈滿了刀疤,她明明該害怕的,可是他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又是那麼喜悅和激動,安陽只能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她眼中的陌生和防備那麼明顯,鄭武看的一清二楚,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醒過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剛醒來又失憶的安陽在面對一桌於如今的她而言是陌生人的人時,難免緊張不自在,她滿心的疑問,卻誰也不敢問,只有在單獨面對穆洹的時候才會毫不顧忌得問出自己的疑問。
幾天之後,她很快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也終於知道了穆洹的身份,他原是皇室宗親,卻是閑散之人,家中無權無勢,在眾多皇室宗親中實在不起眼,而她的外祖母為她挑中這門婚事就是看中了他富貴閑人的身份,可惜沒等到親眼看着她成婚,靖國公府便在政治鬥爭中隕落了,滿門抄斬的時候,是鄭武將她帶了出來,輾轉找到穆洹,本以為找到穆洹之後便是覓得了安身之所,可惜亂世之中,焉有安穩之所,穆洹家中雖不過閑散皇親,但畢竟也佔據一方土地,可惜勢力弱小,所以在亂世之中,很快便被大的勢力吞併了,穆洹也只能遠走他鄉,隱姓埋名以保全性命,於是他們一行五人便出現在了京城這樣一座破敗的小院裏。
穆洹他們費盡心機編織的故事總算取得了安陽的信任,她很輕易地接受了穆洹告訴她的事實,只問了一個問題:“你可要報仇?”
穆洹看着她猶豫了,終究還是搖頭:“我本想過報仇,可是現在”他看着安陽笑了:“我還是想先保護好你。”
他不是不想報仇,可是如今的他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一旦帶着安陽拋頭露面,一定會給她帶來危險,在報仇和護她周全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安陽有些愧疚:“我是不是拖累了你?”
穆洹看着愧疚得低着頭的安陽無奈得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摸了摸她柔軟的髮絲:“說什麼傻話?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好像總是如此直白而坦誠得表達自己的愛意,剛開始安陽還有些害羞和不自在,可是現在,大概是聽得習慣了,她聽了穆洹這樣的話也只是高興得笑,完全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感受了。
失憶之後的安陽一如既往得聰慧,可是大概是因為徹底失去了那段過分痛苦的記憶,聰慧之餘,沒有了之前的執拗,變得愛笑,愛害羞,就像這個年紀的女子本該有的樣子一樣,穆洹看着她的笑顏眼中有光閃爍,也許是上天也看不過去她過的如此辛苦,抹去她曾經的記憶是想給她一個嶄新的人生吧。
只是穆洹從來未曾想過這嶄新的人生遇到的第一個困難就是如何謀生。安陽醒來之前,靠着黃岐的那點家當和穆洹身上的配飾,支撐過了一個多月,如今安陽醒了,東西也當的差不多了,滿屋裏再也找不到一樣可以拿出去換錢的東西,偏偏他們五人沒有一個是能出去掙錢的,眼看着一日三餐也要成問題了,穆洹與鄭武他們四人再次聚在一起,穆洹有生之年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為一日三餐如何果腹而發愁。
別說穆洹,便是溫成和鄭武這種寄身大戶人家的人也從未為生計發過愁,黃岐倒是沒有什麼人可以憑靠,但是他從來風餐露宿,隨心而行,神醫出手,總是收費不菲的,所以也從未為黃白之物發愁,沒想到有生之年竟淪落到為一日三餐憂愁的地步。
四人圍坐在桌邊,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最後還是穆洹先表明了他們如今面臨的窘境,溫成與鄭武默默點頭,卻一致看着穆洹。
只是他們四人中,三人皆不便露面,只有黃岐一個暫時還擁有可以在京城行走的自由,之前但凡遇到需要出門的事也全部交給黃岐去辦,如今穆洹也只能將目光投向黃岐了,畢竟除了只有他一人可以在外行走之外,在座的幾人大概也只有他可以用自己的醫術掙些銀兩了,其餘幾位,說起來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掙錢的技能。
黃岐一看穆洹看向自己便懂了,略無奈地長長嘆了口氣:‘哎,誰能想到我這一把年紀了還要掙錢養活這麼一家子呢?”黃岐話雖如此,卻並沒有不滿的意思。
如今京城出入越發嚴格,他們這麼一群沒有通關文牒,又是被皇上親自下令追捕的人,要出京城是不可能了,在京城內,溫成和穆洹自不必說,之前跟在攝政王身邊的貼身侍衛和親生兒子,這京城中不知多少人都認識他們,說不定剛露面就被抓起來了,就是鄭武,認識他的人是不多,可他上次受傷傷了面部,外人看來着實有些猙獰,又整日冷着一張臉,恐怕也沒有哪家敢招這麼一個人進門。他們一群無地無家財的人,若是再沒有人出去謀生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罷了罷了,情勢艱難,他這位一代神醫也只能重出江湖了。
好在,他與穆洹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宣揚出去,黃岐乾脆大大方方以神醫的身份在京城重出江湖。
神醫黃岐一向來去無蹤,多少達官貴人費盡心思找他也不曾見過真人,他拎着一個醫箱出現在京城最大的葯堂報出名號后,差點被店裏的夥計當成招搖撞騙的騙子給轟出去,這簡直是他行醫生涯最大的恥辱,好在他用一根銀針便止住了一位老人的咳嗽,總算獲得了被掌柜請入後院商談的機會。
只是方才在大堂還自報名號的黃岐,如今與掌柜對面而坐,面對他明顯帶着驚訝的問詢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說自己就是神醫黃岐了,畢竟天下誰不知道,神醫黃岐不愛黃白之物,一生沉迷鑽研醫術,起止隨心,救人也是隨心而行,如今竟然淪落到要來這藥鋪謀生,黃岐着實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反倒是掌柜看他面露難色,瞬間一副瞭然的表情:“黃神醫想必是恰巧雲遊經過此處,不想太多人知道您如今落腳在京城,您放心,我不會宣揚出去的。”
黃岐聞言更加為難了,他之所以進門便自報家門,就是想靠自己的名號賺一筆,畢竟他們幾個要活下去,總是要謀生的,神醫黃岐的名號一出,京城那些達官貴人知道他來了京城,必定前赴後繼捧着大把銀子來找他,他雖不屑此等行為,但畢竟為生活所迫,有時候也不得不為之。
誰想如今掌柜卻會錯了意,如此心思,黃岐怎麼好直接坦白,只好面露難色地點頭。
掌柜雖沒聽到他的確切答覆,但從他方才為人看病,以及如今行事,心中已經斷定他便是神醫黃岐,看到他點頭,當即大喜,果然,自己猜得不錯。
神醫黃岐,那可是連皇上也沒有見過的人物,他這小店也不知是走了什麼運,竟然招來了這麼一個人物,雖說他說了不願張揚,但幾家相熟的人家說一說,總是不過分的,掌柜的心中悄悄盤算着,就算只有幾家他肯去,那到時候也是一大筆銀子,只要有他在,不愁沒有銀子上門,只求他在這裏多呆些時間,所以千萬不能把人得罪了。
掌柜當即表示:“您放心,我的嘴可嚴着呢,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黃岐點點頭。
只是他當即又有些為難地看着黃岐說到:“只是您今日來時已經在大堂露了身份,我只能管着店裏的夥計叫他們不要多嘴,但難保店裏的客人已經聽了去,咱們畢竟是藥鋪,您看,到時候若是真的有人衝著您的名號來請您,您是不是?”他話說得委婉,卻給自己留下了足夠的發揮空間,今日先將話說好了,就不怕他之後因為此事怪罪自己。
黃岐自然點頭表示:“我既今日在這裏露面,做的又是大夫,自然沒有病人來請,我卻不治的道理。”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掌柜卻在心中暗道:您之前可不就是不論誰來請,只要不想出手便不出手嗎?
雖說不知道這行蹤不定,性情也不定的神醫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裏,還如此好說話,但人在這裏,他就是撿到了天大的寶貝,供着還來不及呢,自然不會說什麼讓黃岐不高興的話。
先做好了鋪墊,他心中已經開始盤算待會兒安置好了黃岐便要去哪幾家大戶人家通風報信了,畢竟這樣一尊大佛在這裏,不好好利用一番,實在是太浪費了。
“黃神醫,您看您想住在哪裏,這後院有些擁擠,也有些太吵了,但是今日要給您找一處合適的院子恐怕也來不及了,不若這樣,我先送您到附近的客棧落腳,明天,明天我一定給您找到合適的院子,您看?”掌柜無比殷勤,自然是看中了黃岐即將給他帶來的白花花的銀子。
黃岐卻搖手:“不必了,我已有落腳之處。”
掌柜明顯有些驚訝,據他所知,神醫可是雲遊四方的,怎麼一到京城就有了落腳的地方。
“神醫是住在何處?不知院子好不好,若是不好,還是讓我重新為您找一處吧?”他試探着問到,自然有他自己的盤算,他要知道黃岐住在哪裏,以免他前腳跟人說了黃岐在他店裏,後腳他就又雲遊四方去了。
黃岐卻乾脆拒絕:“不必了,我落腳的地方很好,若是沒有問題,明日我再過來。”
掌柜一看人就要走,生怕他今日過來也不過是臨時起意,明日一早便反悔了,連忙起身一邊叫外面的夥計進來一邊跟黃岐說著:“神醫請等一等。”
黃岐不太懂他要做什麼,不過畢竟如今他也算是有求於人家,他說等一等,黃岐便乖乖坐在一旁沒有動。
很快夥計進來,掌柜接過他手中的盒子打開送到黃岐面前:“神醫還請笑納。”他是怕黃岐今日說了要來,明日便反悔了,所以先拿出銀子留人。
黃岐不在乎黃白之物,對銀子也沒有什麼概念,不過這滿滿一盒子銀子,看起來應該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黃岐看了一眼沒說話。
掌柜心中楞了一下,聞言神醫黃岐不在乎金銀,無論是誰,以多少錢相請都不一定能請得動他,可是他方才瞧着他看這銀子的神情,怎麼感覺跟傳說中有點不一樣呢。
他本以為神醫定然是超然物外的,自己拿銀子出來也不過是表明一下誠意,本還擔心神醫因此不滿呢,如今看着倒是沒有什麼不滿的意思,反倒像是挺滿意的,掌柜有些不懂了。
只是銀子都拿出來了,神醫沒說話,他只能訕訕地將盒子蓋好放在黃岐面前繼續說著:“神醫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只是神醫肯落腳我這小店,我總要表示一下誠意,還請神醫不要見怪。”
黃岐聞言也只是點了點頭,伸手將盒子收起來,起身:“我明日再來。”
黃岐動作之快,掌柜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眼看着黃岐將銀子收走了,掌柜才連忙追上去表示:“我送神醫回去?”他是想趁機看看黃岐的落腳地,同時也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收了銀子就跑,雖然以神醫黃岐的名號,還不至於把自己那一百兩銀子看在眼裏,但他總覺得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