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失而復得
“別擔心,他會回來的。”反倒是王爺開口安慰溫成,大概是因為他看出了溫成的蠢蠢欲動。
溫成正想表明自己要出去找人的時候就看到穆洹跑了進來,大概是方才他太過專註於與王爺對話,竟然沒有聽到他開門的聲音,他抱着一壇酒跑進屋裏放在黃岐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這個可以嗎?”
黃岐打開聞了一下,點頭:“放桌子上吧。”
看來是可用,穆洹終於鬆了口氣。
溫成走過來上下仔細打量過,他身上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但畢竟還是有些后怕:‘怎麼這麼久才回來?”他問。
穆洹簡單地回答:“外面巡邏的士兵越來越多,我怕遇上他們無法脫身只能一路躲着他們,所以耽誤了時間。”最後那句是看着黃岐說的,他一路上心驚膽戰,怕遇到士兵並不是怕自己會被抓住會死,而是擔心萬一自己被抓,也沒有辦法救安陽了,他一路飛奔,終於趕了回來,希望自己沒有耽誤救她的時間。
黃岐在用白酒給刀片消毒,然後交給鄭武讓他重新去火上燒一遍,雖然沒有看穆洹,卻說了一句:“沒有。”
有了這句話,穆洹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他跟着鄭武去了灶間將刀片一一燒過拿給黃岐,這次他是真的打算動手了。
他吩咐穆洹將安陽身上的衣服脫掉,穆洹卻站在旁邊有些不知所措,黃岐準備好刀片要動手的時候便看到穆洹還在床邊傻站着,有些生氣:“沒聽到我說什麼嗎?”
穆洹這才連忙點頭,緊張地攥了攥拳頭,終於上前將安陽身上的衣服小心地脫掉,因為胸前插着刀,所以不敢用力,也無法完整地脫下來,只能用匕首將她的衣服小心地割破,割到只剩下裏衣的時候,穆洹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不過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安陽,終於還是動手將她身上的最後一件衣服割破,刀傷徹底暴露在兩人眼前,穆洹有些不忍看,光潔的皮膚上觸目驚心的紅褐色血跡,刀穿過肌膚導致外翻的皮肉,看起來是那麼不和諧,他輕輕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黃岐看着眼前的傷口,衡量着該從哪裏下刀,輕輕吐出一口氣后,手中的刀終於劃開了安陽身上的皮肉,血立馬滲出來,黃岐一遍小心地割着刀傷周圍的肌膚一邊吩咐穆洹:“醫箱裏止血散,過來幫她撒上。”
穆洹連忙去藥箱裏找到黃岐所說的藥瓶,拿過來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因為她胸前一片血色,整個前胸都是血跡,他甚至不知道該把葯撒在哪裏。
黃岐看他不動有些生氣:“趕快上藥。”
穆洹連忙將手中藥瓶打開,沿着刀傷周圍撒了一圈,剛撒完黃岐又開口了:“去找乾淨的布,在滾水裏燙過之後來幫她清理身上的血跡。”
穆洹又連忙放下手中的藥瓶,可是轉頭卻發現這裏哪有乾淨的布,只好從自己身上撕了裏面還算乾淨的衣服,拿到灶間在滾水裏煮過,竟直接用手將布從滾燙的水中撈了出來,鄭武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可是穆洹半刻也不敢耽擱,撈起布將滾燙的水擰乾便趕回安陽床前按照黃岐的指示將她胸前的血跡擦拭乾凈。
黃岐瞥了一眼他紅腫的雙手,倒是什麼也沒有問。
穆洹小心將她身上的血跡擦乾淨之後才鬆了口氣,黃岐的葯果然管用,方才看着胸前那一片紅色,他慌得很,總怕安陽會在這一片血跡里永遠離開自己,可是當他把血都擦乾淨才發現,原來她已經不再流血了,他輕輕鬆了口氣,看着黃岐。
黃岐對他點了點頭,換了另一把刀,叫他:“準備好止血散,我下刀的地方你立馬把葯倒上去。”
黃岐的神色很凝重,看得出來接下來的動作他也真的沒有把握,只是穆洹顯然比他更緊張,已經紅腫的手緊緊地握着瓶子,眼睛半點不敢錯開地看着黃岐手中的刀,生怕自己的動作晚了一步就會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黃岐最後看了他一眼,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手中的刀放在安陽胸腔,輕輕用力,刀片割開了她的皮膚,繼續深入,血瞬間涌了出來,黃岐卻還沒有停手的意思,因為刀插的太深了,必須要切得足夠深才能看到刀的位置,拿出來的時候才能避開心臟。
黃岐的刀從她體中拔出,穆洹立馬上前將手中的葯撒上去,大概是因為緊張,他手一抖,葯撒的太多了,黃岐連忙提醒他:“省着點用,看她這個情況,估計這一瓶都不夠。”
穆洹連忙點頭,攥緊了手中的藥瓶。
接下來黃岐一點一點得繞着刀的位置慢慢得將安陽整個胸前幾乎全部切開,血肉翻開,整個場面血腥殘忍至極,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穆洹幾次不忍得撇過頭去,又轉過來,他其實心中忐忑得很,他從未見過這樣拔刀的,看起來好像傷口更多了,血也流的更多了,他其實想問問黃岐,流這麼多血,她確定不會死嗎?可是看黃岐滿頭大汗,小心翼翼的樣子,穆洹終究還是將這些話埋在了心中。
即便他問,黃岐也無法給他肯定的答覆,他已經切了快一個時辰,渾身上下被汗水濕透,連他自己也拿不準自己這樣能不能救她,畢竟這方法也是他第一次實踐,可是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不切開傷口周圍,這麼大的刀直接拔出來,說不定就碰到什麼重要的器官,這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能勉力一試。
傷口終於切開,黃岐也一個不穩差點倒在地上,可是現在他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因為馬上就要刀最關鍵的環節了,拔刀。
穆洹用燙過的布將她身上的血稍微擦了擦,即便撒了大量的止血散,還是不斷地有血跡滲出來,剛開始穆洹很慌張,他問黃岐這可怎麼辦。
黃岐只是看了一眼,告訴他:“這點血比起她剛才流的血不算什麼,不用管了。”
穆洹心裏還是有點沒底,但是黃岐是神醫,他都這樣說了,他也只能相信。
黃岐大概是真的有些支撐不住了,拿起穆洹之前放在桌子上的白酒,直接往嘴裏倒了兩口,便又走過去,看着穆洹說到:“你扶住,扶好,千萬不能讓她動。”
穆洹點頭,上前雙手按住安陽的肩膀:“不是已經給她吃了麻藥嗎?”
“吃是吃了,但是待會兒拔刀我也不知道麻藥是不是那麼管用,萬一她動一點,可能就真的命喪當場了,所以你可千萬不能讓她動。”黃岐說得很嚴肅,他其實跟穆洹一樣緊張,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絕對不能出任何岔子。
穆洹用力點頭,示意他已經準備好了,黃岐這才擦過手,用力握住了刀,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穆洹,待他點頭之後,終於開始拔刀,他剛輕微一動,立馬便有更多的血流出來,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慌張和不確定,最後還是黃岐先穩下來,繼續握着刀小心翼翼地往外拿,其實刀周圍的皮肉已經被切割開了,刀很容易就可以被拿出來,可是他生怕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什麼未知的危險,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看起來應該是最快的最後一步也依然用了一刻鐘的時間,才終於把整個刀從她胸前拿出,中間安陽倒是一點也沒有動,好幾次穆洹都以為她是不是在這個過程中已經死了,可是感覺到手下的肌膚還是有溫熱的溫度的,他心中才稍微鬆一口氣。
看着拿出來的刀,黃岐和穆洹同時鬆了一口氣,幾乎就在同時,血忽然從安陽的胸前噴出來,濺在穆洹和黃岐的臉上,黃岐連忙丟下刀,將手中的止血散全部倒在她胸前,可是半瓶止血散倒上去根本無濟於事,血還是像小河一樣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幾乎在那一瞬間,穆洹從黃岐的眼中看到了絕望,她流的血已經夠多了,最後再大出血,誰也救不了她。
就在剛才,黃岐還以為自己成功地完成了這項手術,馬上就可以大功告成了,沒想到在最後一步還是出了差錯。
穆洹看着黃岐的目光漸漸暗淡下去,他手中拿着空的藥瓶好像在發獃,他鬆開扶着安陽的手,抱過藥箱站在黃岐面前:“你看看,你看看,這裏面還有什麼能救她?”
黃岐看也沒看藥箱,只是搖頭。
穆洹將藥箱送到他眼前:“你再看看,這還有這麼多,你看,這個能不能用?還有這個。”他拿起一個又一個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的藥瓶遞給黃岐,指望着他能告訴自己有一個東西是可以的,安陽還有救。
可是不管他怎麼說,黃岐都只是搖頭,床上的安陽還在不停地流血,穆洹看看她,再看看黃岐,瘋了一樣在藥箱裏找止血散,可是他找不到,只能問黃岐:“止血散,還有沒有止血散。”
黃岐抬手擦掉眼中的濕潤告訴他:“沒用了。”
“什麼叫沒用了?”穆洹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察覺到他話中的意思,他立馬趴在床邊,顫抖着紅腫的雙手輕輕摸了摸安陽的胳膊,連忙回頭告訴黃岐:“你看看她,她還活着,還有救,你想想辦法,求求你救救她。”
黃岐嘆了口氣告訴他:“她失血過多,方才最後拔刀那一下應該是碰到了不該碰到地方。”
人體結構錯綜複雜,沒有人能透過皮肉看清楚裏面的情況,是他的錯,他不應該拿一個從未經過試驗的方法用在她身上,雖然當時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穆洹根本聽不進去黃岐說的話,他發瘋一樣的在藥箱裏尋找止血散,可是偏偏一瓶也找不到,他只能崩潰地用手中的布去擦她身上的血,好像只要擦掉就不會再有血流出來了一樣。
黃岐終於不忍看下去了,他走到床邊,伸出手來放在安陽鼻子下,本來是想確認之後告訴穆洹她真的已經死了,可是當他的手放在安陽鼻下時,他忽然頓住了,雖然極其微弱,但他好像還是感受到了一絲絲呼吸,黃岐心中有些驚訝,他以為一個人流那麼多血,必定是必死無疑了,她竟然到現在還活着。
不過他雖然驚訝,卻並未見得有多驚喜,即便現在還有呼吸,也不見得能支撐多久,但他終究心中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幻想般的希望,從懷中掏出一個碧綠的藥瓶,掰開她的嘴給她餵了一顆之後叫穆洹:‘去把銀針消毒。”
穆洹似乎還未從崩潰的情緒中反應過來,他看着黃岐,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無論如何,只要繼續,就說明安陽還有救。
他忙不迭地從藥箱中找出銀針,拿到外面燒紅了用白酒噴過遞給黃岐,黃岐接過銀針先是在她身上扎了幾針,不知道是她體內的血已經流盡了還是銀針起了作用,血竟然真的止住了,這倒是有些出乎黃岐的預料,他本來以為自己方才拔刀的時候碰到了什麼地方已經是回天無力了,根本沒想過要試試用銀針扎穴止血,是穆洹的崩潰讓他忽然決定再試一次,沒想到還真的起了作用。
黃岐連忙指揮穆洹將她身上的血跡擦乾淨,然後用銀針穿了線將傷口小心縫好,一切終於告一段落,黃岐長長出了口氣,不管怎麼樣,人暫時總算是保住性命了,沒有比穆洹更高興的了。
只是他剛看着安陽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就聽到溫成焦急地聲音傳來:“王爺,王爺,您怎麼了?”
穆洹連忙轉頭跑回去,就看到父王臉色灰白地躺在地上,氣息長進短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黃岐聽到這邊的動靜也趕了過來了,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這次他是真的無能為力了,看來剛才他吃了那顆葯,那葯確實也讓他多活了一個多時辰,不然他堅持不到現在,不過現在看來,他體內確實還有自己沒有發現的毒藥,與他給的解藥相剋,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加重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