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騙子張道
?我頓時翻起了身子往門口看去。透着一絲光亮，我看清楚了來人的樣貌，是翟藝蝶。
翟藝蝶對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手上拿了一串鑰匙，小心的把我手上的手銬給打開，然後拉着我就往門外走去。
房間裏面守着我的那兩個男人睡的很沉，根本沒有發現我們的動作。我被翟藝蝶拉出了房間后，跑出了旅館。出了旅館的門之後，翟藝蝶喘着氣說道：“陳南，你快跑！”
我看着翟藝蝶一愣，她又將我擁到懷裏，往我的口袋裏面塞了些東西，然後吻了上來。我嘗着她的朱唇，心裏盪起一陣波瀾。鬆開了我之後，翟藝蝶在我耳邊輕聲地說道：“你快跑，他們要是抓到你會把你關起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可是我不認識回家的路，不知道去哪。”
“別被他們抓到就行。”翟藝蝶推了推我說道，這時候她往旅館的樓上一看，發現樓上有一間房子已經亮起了燈。翟藝蝶神情緊張地再次催促道：“你快走！”
我看了翟藝蝶一眼，拔腿就趕緊往街道黑暗的地方跑去。我心裏有些害怕，擔心被那些人追到再打我一頓，雖然腿肚子已經是一陣酸痛了，但是我還是不要命般地撒腿猛跑。
我大概跑了大半個小時，跑到了一個小衚衕，整個人累的是全身冒汗，四肢酸痛，再也沒了力氣了。
小衚衕冗長又狹窄，裏面陰暗地面還有些潮濕，地上還流淌着髒水，滿地都是垃圾。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氣味。
我在一處黑漆漆的角落癱坐了下來，喘着大氣，實在是沒有半點力氣了。我抹着腦袋上的汗水，蜷縮着，一時間恐懼跟委屈涌遍了全身，我不爭氣地流出了眼淚。
我很彷徨，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跑，我根本沒出過村子，一路上坐了好遠的車，走了好遠的路，我根本記不起來，想到自己回不了家了，我鼻子又是一酸。
也不知道矇著頭哭了多久，我開始有些昏昏欲睡起來，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隻手拍了我一下，一道低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小子，終於找到你了。”
聽到聲音，我連忙抬起頭，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下，我看到一個高瘦的男人正站在我的身前，他弓着腰，臉色額骨很高，留着八字鬍。
我緊張的縮了一下身子，警惕的盯着他問道：“你是誰？”
“不認識我啦？也對，上次見你小子的時候，你小子還吃奶呢。”八字鬍看着我若有所思的說道。
說著，他又向我伸出手來，要拉我起來：“行啦，起來吧，叔送你回家。”
認識我？不對！
如果整如他所說，上次見我是在我小時候的話，他現在怎麼能夠認的出我？！
想到這裏，我又縮了一下身子，手偷偷地探向後摸索石塊。
我冷靜的盯着八字鬍，狐疑道：“你知道我家在哪？”
“當然知道，這不是你爸讓我來接你的嗎？你爸給我看過你照片，你小子倒是挺謹慎的嘛。”八字鬍眼神有些奇怪，看着我嘿嘿的笑着。
說著他又猛地一把抓住了我摸着石頭的手，道：“想摸石頭砸我啊？”
聽到八字鬍說是我派來接我的，我連忙鬆開了手裏的石頭，着急的問道：“你知道我爸現在在哪？”
“起來吧，這不正要帶你去見他么？”八字鬍一把將我拉起。
我看着他遲疑了一會，心裏還是有些疑慮，但是現在逃出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我從來沒有走出過大山過，現在讓我自己找回去根本不可能。
想了一會，我點了點頭，看着八字鬍說道：“你真認識我爸？”
“熊哥嘛。”八字鬍回道。
熊哥？我愣了一下，我爸叫陳海啊。不過想到我爸在外面做騙子，有個外號也不奇怪。看八字鬍的樣子也挺真誠的，於是我便答應了下來。
跟着八字鬍走出了小巷，他帶着我往城郊走去，縣城本就不大，走了大約半個小時，我們來到了一處荒地，不遠處有一些破敗的廠房，一根低矮的煙囪坐落在其中。
這個地方是‘全民大鍊鋼’時期遺留下來的產物，那個吃大鍋飯的時代，全民響應號召砸鍋練鋼，也顧不上什麼質量，像這樣的練鋼小作坊比比皆是，後來政策變了，這種小作坊自然也就被遺棄了。
我朝八字鬍詢問道：“我爸在這？”
八字鬍點了點頭，回道：“就是這裏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我也沒多想，跟着八字鬍就往小作坊走去，四處已經是雜草叢生，只有一條小道能走。
到門口的時候，一個穿着破爛衣服頭髮糟亂不堪的瘦小男人正蹲在那，見我們過來，瘦子連忙站了起來，看着八字鬍訕笑道：“八哥，回來了啊。”
說完，這瘦子又看向我，疑惑的問道：“八哥，這小子是誰啊？”
“守你的門！”八字鬍瞪了瘦子一眼，冷聲說道。瘦子被八字鬍一句訓斥，立馬縮了脖子。
說完八字鬍便帶着我走了進去，小作坊裏面同樣是雜草叢生，很多房屋已經倒了，只有最中間的一處大廠房還算完好。
跟着八字鬍走進大廠房，我就開始感覺不對勁了，因為廠房的角落裏面窩着十來個小孩，有七八歲的，也有幾個跟我差不多大的，這些小孩都穿的破破爛爛的，更重要的是他們都不健全，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
這些小孩三三兩兩抱着一床破爛的杯子窩在一起，他們看向八字鬍的眼神都充滿了懼怕，看到這種情況，我就是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
“叔，我爸真的在這？”我連忙站住了腳步，沒敢再跟着往裏面走。
八字鬍看着我冷笑了一聲，緊緊的抓住了我的肩膀，道：“你覺得呢？小子倒是挺機靈的嘛！”
“日你先人，你騙我！”我怒吼一聲，使勁甩開八字鬍的手，撒腿就往外面跑去！
發現自己被騙了，我一時間又氣又害怕。
但我知道，我要是不能逃走，恐怕廠房裏面這些缺胳膊少腿的小孩就是我的下場！
“小子，到了這裏，還想跑，你能往哪跑啊！”
八字鬍追過來猛地給了我一腳，踹在了我的屁股上，將我踹的撲倒在地，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一時間捂着膝蓋直打滾。
八字鬍上前將我按倒在地，又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冷笑道：“你小子還想跑？”
“放開我！不然我爸找過來了，不會放過你的！”
我掙扎着想要從八字鬍的手裏掙脫出去，但是從旅館逃出來我就已經是筋疲力盡了，這會哪裏還有什麼力氣。
八字鬍按着我，冷哼了一聲，嗤笑道：“你爸？嚇唬老子，你他娘的一個小乞丐上哪找你爸去？老子現在就是把你弄死在這，誰他娘的知道？”
很快的，聽到動靜，從隔牆後面就跑出來了四五個中年男人，這幾個男的長的都很健壯。
“八哥，出啥事了？”一個光頭跑上前詢問道。
八字鬍笑道：“沒事，抓了個小崽子回來，帶進去吧。”
說著八字鬍站了起來，四個大漢按着我，將我往廠房後面抬去。我掙扎着，嘶吼着讓他們放開我，可一點用都沒有。
後面的廠房的空間比外面小一點，裏面都是大人，大約有二十來個，分兩批，一批是穿着破破爛爛的，也男的也有女的，都蓬頭垢面骨瘦如柴，一看就是乞丐，這群人窩在右面的角落，燒着一堆篝火。
另一批則是九個精壯的男人，這些人都穿的比較整潔。這些人聚在一起，中間圍着一個四十來歲臉色有刀疤的瘦子，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蹲在刀疤臉旁邊，在說著點什麼。讓人大跌眼界的是那刀疤臉懷裏竟然還摟着一個女人！
看到我們進來，刀疤臉他們就停了下來，都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八字鬍走上前，朝那刀疤臉說道：“老大，帶了個小崽子回來，耽擱了些時間。”
抬着我的那幾個男的將我丟在地上，其中那個光頭在我身上摸索了一番，從我的口袋裏面掏出了一沓鈔票，大部分一元兩元的，還有兩張十元的（老版人民幣），這些都是從旅館跑出來的時候，翟藝蝶塞給我的。
見從我口袋裏面掏出了錢，八字鬍不由的吃驚道：“喲，沒想到這小子身上還有這麼多錢啊！是只肥羊呢！”
說著，那光頭又在我身上翻了一圈，看到我脖子掛着的玉佩時，他一把扯了過去，不過摸看了一下之後，便又罵道：“草！假的！”
八字鬍瞥了我一眼，又看向那刀疤臉，詢問道：“老大，怎麼處理？跟外面那些一樣弄殘了送出去乞討，還是慢慢調教？找機會賣掉。不過這小子還挺狡猾的。”
刀疤臉摟着那女人，手在女人身上揉捏着，朝我這邊瞥了一眼，說道：“挺狡猾的啊，我看這小子也不像個老實的種，那就弄殘了吧，不然容易惹出事端。”
要弄殘我？聽到刀疤臉的話，我頓時絕望了！
這剛逃出狼窩，又入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