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美人如畫,君子如山
?(一)
自我記事起,我常常坐在離江畫很遠的石凳上看着她與丫鬟們戲耍。她那張美人胚子的小臉很是討爹爹和二娘的喜歡。
江家有兩個孩子,一個是顏如玉,發如雪,腰如柳枝的楚楚美人——江畫(妹妹),另一個則是我這個天生面容殘缺,體質奇異的哥哥——江山。爹爹說江畫是二娘生的,畫兒喚的大娘應是我的生母,只是娘親死的早,她與我都未曾喚過。據說娘親是因為生我這個怪物難產而死,我以為爹爹定當對我恨之入骨,咬牙切齒,謾罵我是個晦氣東西。相反,爹爹對我是出奇的好,打不下手,罵不出口,以至於後來生性頑劣的我頻頻誤入歧途。
說來也奇怪,我與畫兒這丫頭年紀相仿,甚至連生辰都一致,倒也分不出長幼,只是家裏的長輩硬說我比江畫早出生那麼幾個時辰,是大哥哥。我本不想當什麼哥哥,想當個老么,集萬千寵愛與一身,有爹娘抱,有姐姐撒嬌,偷吃不被打,偷懶不被罰,只因投胎時走的過於匆匆,遂不得願。畫兒倒是樂滋滋的哥哥長哥哥短。時間久了,就習以為常了。
三歲那年冬天,我與江畫都在二娘的榻上午睡,她忽然哇哇的哭了起來。江畫哭,我也哭,哭的肝腸寸斷,撕心裂肺。二娘就問:“畫兒怎麼哭了?”
我一邊抽嗒着,一邊擤着鼻涕一邊說:畫兒尿床了。
二娘又問:那山兒又哭什麼?
我說:我想尿尿都憋了好久了,畫兒說尿就尿了。
二娘說我是哥哥,是男子漢,畫兒是妹妹,我理應比她懂事。我當時的理解是:歲數大的孩子不能隨地大小便。
(二)
七歲那年,爹爹給我們請了個教書先生,先生姓魯名誕,可當時的長安,姓魯的寥寥,魯是國姓,只有皇親貴族或做了什麼有利於江山社稷的壯舉才能被賜予國姓,而魯先生只因當時寫了一篇震驚天下的《美人賦》,其中對美人的深層次描寫那是一個酣暢淋漓,淋漓精緻,故而“魯”誕。我也是沒有規矩,沒大沒小,左一口“滷蛋,”右一口“滷蛋”。起初江畫沒法體會其中的奧秘,識了些字后,方才透徹領悟到“滷蛋”與“魯誕”的區別,深感其中的樂趣無法自拔。
魯先生喜歡自己著的《理學十三論》,卻又不曾教我們十三論中的一論。平日裏盡教些長安當紅才子顧郎的文章。我極其不喜歡顧郎的那些長篇大論,辭藻華麗過於纏綿,倒是些無病*,吃飽了撐得慌的陳詞濫調。魯先生以為,我是為討他歡心,拍他馬屁,才會對素未謀面的長安才子懷有惡意,惡語相評。
魯先生問我對什麼感興趣。
我說:功名。
魯先生說:這不是課堂內容,我不和你爹說。
魯先生又問了一遍。
我說:美人。
魯先生驚訝:啊!
我說:江山美人江山美人,一切皆是註定的。
我又問:魯先生對什麼感興趣呢?
魯先生說:自然是功名。
我說:這不是課堂內容,我不與外人說。
魯先生說:美人!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由此說來,我與魯先生在某種層意上也算是個英雄。我始終好奇魯先生的《理學十三論》究竟為何方神聖。魯先生說:好奇心害死貓。
我說:好奇心只能害死貓,因為它是低等動物,沒腦子。
魯先生說:你要有腦子,就別瞎好奇。
我不懂,我是求知問學。然而我對知識的渴望在魯先生眼裏竟然成了瞎好奇。對未知事物的渴望探索迫使我擁有一顆挖掘真相的心。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一市井商販手中淘得魯先生所著的《理學十三論》盜版,除了印刷字體顏色深淺不一,紙張粗糙像如廁之紙,其餘和正版一樣。十三論實則是本不能見光見人見父母的書,其中論美人、論男歡女愛、論卿卿我我、論床前明月光。拜讀之後,無論男女老少皆會血脈膨脹,臉紅心跳,呼吸緊張,七竅流血,兩眼發光。我有一個天賦,就是善於學習,舉一反三。
魯先生在課上說:美玉質細而堅硬,光澤透明,實為上上品。你就簡單的描寫一下。
我說:我捧着它,輕撫着它,光滑細膩冰冷卻有溫度。我貼在它雪白的冰肌上,感受着它的脈搏,它的心跳——”
魯先生說:下課!
魯先生說我已經誤入歧途,已經無藥可救了。如果我是歧途,那他定是歧途的領導者。魯先生自覺地告老還鄉,杜絕因為個人理想而禍害了國家的下一代。後來聽說,魯先生在鄉下老家繼續杜撰香艷小說售賣,發展了鄉村文化,鼓勵了更多鄉野村夫對情感的追尋和釋放,促進了鄉村的閨房和諧,快樂的繁衍下一代。
只是我再也無緣超越魯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