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兩人剛坐下,袁安淇跳得累了,接着喝那杯蔻蔻,她微垂着頭,能感覺梁沫生一直在看自己。

聽見一陣很清脆的高跟鞋聲向他們這邊靠近,她也沒留意,只是聽着這聲音猜那一定是雙極細極細的高跟。一會兒,高跟鞋聲似乎到了身旁,竟停了下來,這時她聽到一個嬌媚柔軟的女聲說道:“這不是六少嗎?”

她跟着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的明艷女子站在對面,一身綠光閃閃的跳舞長裙,兩條雪藕似的胳膊就這麼光溜溜地從肩膀處滑下來,耳朵上戴了雙細長的耳墜,直抵纖細的鎖骨,低頭一看,果然是雙白色的細高跟鞋。

她又飛快地去看梁沫生,梁沫生已經沒有在看自己,而是笑着和女子說起來來。

“我剛才看見有人在跳舞,那風度氣質像極了六少,我還以為認錯了呢。”女子掩面呵呵笑道。

梁沫生回道:“我回北京準備休息一段時間。”

女子似乎沒看到袁安淇似的,抓着梁沫生要聊個不休:“一直聽說六少在天津,這回回來,不知能待多久呢?”

“少則半年,多則十年八年也說不定。”

梁沫生認認真真回答着,女子窮追不捨起來:“那正合大家的意了。你不知道你去天津那年,小婉剛從英國回來,她可傷透了心,說你怎麼也不等等她。”

梁沫生聽到這裏,濃眉輕揚,淡淡道:“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她也沒來找過我。”

女子道:“她說她去找唐小姐,唐小姐也說找不到你,更何況是她了。程家家道中落,她怕來找你,被人說高攀了。”

梁沫生若有所思地沉吟一聲,說道:“老友來訪,怎麼會是高攀呢?”笑了笑,他又問道:“她可結婚了?”

女子乾脆拉開旁邊的圓椅子坐下,徐徐說道:“你也知道,她當年去英國時,家中母親尚在,後來她母親去世了,程老爺續弦,如今這位是個厲害主,家裏也不景氣了,她不想嫁人,為了不在家遭人白眼,去城外一所中學校自力更生教英文去了。這些地方,等閑她也不再來了。”

梁沫生“哦”了一聲,久久不語。女子彷彿這才注意到坐在對面的袁安淇,她剛才從袁安淇背面走來,只知有這麼個女孩子,也沒仔細瞧,現在看清楚了,見她年紀雖小,但五官清秀,楚楚可愛,尤其一雙桃花眼,簡直攝人心魄,真是我見猶憐。才笑呵呵地問起梁沫生:“這位是?”

“這是我朋友。”梁沫生向女子介紹道。“丫頭,這是夏小姐。”袁安淇聽“朋友”兩個字,心裏一陣難過,但還是向女子點頭微笑。

原來我就是個“朋友”,他就不能說“女朋友”或者……

旁邊兩人再度聊了起來,袁安淇一口一口地喝着蔻蔻,心裏覺得無比酸澀。

“你今晚一個人來?”是梁沫生在問。

“怎麼可能一個人來。”夏小姐輕輕哂笑道,“是和周家的三個小姐還有玉芝玉蝶兩姐妹來的,她們就在那邊,大家許久沒見面了,六少要不一起玩兒?”

袁安淇聽了心裏“咯噔”一下,念道:“不要去,不去,說不去。”

“丫頭,在這兒等着我,我去會會朋友就來。”梁沫生丟下這句話便讓那個夏小姐挽着,去往那個鶯鶯燕燕的脂粉堆兒里走去。

袁安淇猛地將杯子往桌上一磕,又氣又惱,可是自己有什麼身份去管束梁沫生呢?

獨自坐着氣悶了一陣,她才發現自己把連衣裙上的蓬蓬紗都揉皺了一塊,趕緊想去撫平,可是無論怎樣,褶皺都存在了,就像無論怎樣,她已經失身於梁沫生了。

裙子猶可以換了,可是男人不能換,袁安淇心裏更堅定了要把梁沫生牢牢拽在手裏。

她起身四處張望,沿着舞廳一列的桌椅慢慢尋去,終於看到穿着雪白襯衫的梁沫生正和一群女子說笑,濃眉舒展,皓齒微露,從容地笑着,像一抹陽光,把她那的眼睛照得清澈透亮。

“老梁?”袁安淇花蝴蝶般朝梁沫生奔去,說笑聲驟然停了下來,衣香鬢影全都轉過頭來打量她。

她硬着頭皮迎上去,“老梁,我想回家去,這兒冷,一會兒我該着涼了。”少女的聲音年輕,嬌媚,軟糯,浸到人心坎里去,旁座的人聽了都不由自主轉過頭來看看這聲音的主人。

梁沫生倒是愣了一愣,“你叫我什麼?”

“老梁啊。”袁安淇星眼略睜,“怎麼,不喜歡嗎?”

梁沫生笑笑,說了句“挺好。”便站起身來,對幾位小姐說道:“我有事先走了,改日一定請幾位小姐去府上聚聚。”

說完便出了女人堆來,袁安淇輕盈地挽上去,雖穿了高跟鞋,她也不能及梁沫生的肩膀,只覺得身旁的人像座山似的跟着她,沉穩,安全,帶着淡淡的煙草香。

兩人出門上了車,梁沫生從西崽手裏接過衣服,給袁安淇嚴嚴實實地攏上,臉埋下來,貼近她細膩白皙的小鼻頭:“還真冷,鼻子都是冰涼涼的。”

袁安淇輕輕推開他,“不然還騙你不成。”

玩鬧着坐上車,她靠在梁沫神的胸膛上,聽着他“咚咚咚”沉穩有力的心跳,心裏才覺得踏實起來。汽車一路飛馳,不一會兒就回了梁府。

剛穿過大花園的月亮門時,袁安淇遙遙望見西南角有一幢四層高的塔樓,依稀亮着燈光,忍不住好奇地問梁沫生:“老梁,那是哪兒啊?還有人住那兒嗎?”

梁沫生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以為然地說道:“那是我父親大太太生前禮佛的地方,前幾年是我大嫂和二嫂也成日在那兒禮佛。現在看來,恐怕也是她倆了。”

“你大哥和二哥呢?”袁安淇問道。

“大哥二哥?”梁沫生鼻子裏“哼”了一聲,“成日見不到人的,不知在外面養了多少外室,哪裏回家來看正經太太。”

袁安淇聽了,心裏突然跳得厲害,都說兄弟一心,老大老二跟着梁老爺學了樣,更別說其他人了。她頗為絕望地看向塔樓,漆黑的天幕下,就它在那兒孤清冷寂地亮着微光,出身富貴的太太尚且如此,那自己的生命更是不可捉摸了。

“老梁,你喜歡我嗎?”她眼巴巴地看向梁沫生。

梁沫生摟着她的小肩膀,笑道:“當然喜歡了,不喜歡能把你帶回家?”

這話一說,梁沫生也才反應過來,袁安淇恐怕是他頭一個領回梁府的人。

他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個栗子,袁安淇捂着腦門“啊”了一聲,嘴上仍笑嘻嘻的。只要他喜歡着,一切就都有希望,她快樂地似乎忘了世上還有變心這回事。

夜裏她只有穿了梁沫生的一件白色真絲睡衣。梁沫生還在洗漱,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睡衣對她太寬太大,手腳陷在裏面反倒不方便了,她只穿了上衣,衣服剛能遮住pi股,雙腿則裹在被子裏。

梁沫生回來了,他上床后抱住袁安淇問道:“丫頭,還疼嗎?”

疼也得說不疼,她只有這具身體是本錢。袁安淇搖了搖頭,就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按住,滾燙的氣息在她的渤子間上下遊走,濕潤的舍頭穩得她輕輕哆嗦了一下,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握住她匈前的豐,瑩,梁沫生輕輕的咬了下去,袁安淇嬰寧一聲,一股熱流襲遍全身。一隻滾燙的大手又往她身下的花谷探去,她一個戰慄,就見梁沫生已經整個壓在了自己身上,開始直搗黃,龍。

袁安淇不再驚懼地睜着眼,而是回應着用雙腿夾住了梁沫生,朦朧雙眼半開半閉間,氤氳迷濛起來。

一朵嬌嫩的花兒就在春風沉醉的夜晚被催開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時,袁安淇睜眼一看,枕邊的人不在,床的另一邊冰涼冰涼的,她急得一下子蹭起來,叫道:“老梁?老梁?”半日沒人回應,她又喚着:“沫生?”

有丫鬟聽見,跑進卧房來問道:“袁小姐,什麼事?”

袁安淇問道:“你們六少爺去哪兒了?”

“六少爺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說等中午再回來陪袁小姐用午飯。”

袁安淇“哦”了一聲,又問:“現在什麼時候了?”

丫鬟回道:“剛過十點。”

袁安淇舒了口氣:那他再過一兩個小時就回來了。

她想下床去洗漱,剛站起來,就覺得有些頭重腳輕,渾身乏力——這是梁沫生昨晚上給折騰的。

丫鬟把昨天她換下的西式連衣裙洗過熨好送了過來。強撐着洗漱換好衣服,她又摸到昨天下午坐的地方等着梁沫生。

梁沫生這處院落雖然幾年沒有人住,但仍有人在照料着。庭院永遠乾淨明了,右邊是一座假山堆砌的水池子,左邊是長長一溜的葡萄藤架子,下面是一個藤桌子和幾把藤椅子。到了夏季,正好可以坐在陰匝匝的葡萄葉下邊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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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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