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九章
如意扶着她躺下,為她蓋好被子,轉身匆匆忙忙去廚房準備煎藥壺。
齊若安的病來得兇猛,去得也快,兩天後就可以下床活動。
她卧床期間,首要關心的還是韓沐秦的情況,不時交代叮囑如意一些注意事項,如意雖然不滿齊若安總是將韓沐秦擺在第一位,人家對她根本不屑一顧,這兩天不曾來探望過她,但有了上次的經驗,她不敢再多嘴多話了,就怕小姐又氣病了。
她一直認為齊若安突然得急病與她有關,即便齊若安解釋過,大夫說她會突然發病,是因為太過疲累操勞未好好休息的關係,但如意固執,齊若安只好隨她去了。
整理好儀容踏出房門,齊若安手拿着剪子,想去花園采些新鮮的花草回來裝飾屋子。
昔日在齊家的時候,因為月例薄,買不起任何裝飾品,故她常利用鮮花來裝飾房間,把黯淡無光的偏僻廂房裝飾得亮麗繽紛。
進入花圜,不料韓沐秦竟然也在園內散步,發現他可以不用拐杖不需人攙扶就能行走,齊若安心中一陣欣慰。
韓沐秦轉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她心口一突,慌慌低下頭去,繞往另條路走。
她怕他。
但這也是自己種下的因,誰叫他醒來之後的表現,是那麼差勁惡劣。
這兩天,他照她的意思未曾過去看她,但是有詢問過榮兒她的情況,知道她痊癒得快,心想她其實還挺健康的嘛,要不是底子好,又怎麼會一下子就痊癒。
大夫說她是操勞過度才會累倒,說來,害她生病的兇手是他,為了不讓她在病床上還要額外為他操心,他只好避着不去慰問了。
心底雖然對她的敵意已經放下,還多了一份感激之情,但也就僅只於此了,對她,還是沒有辦法產生任何與夫妻相關的情感,而她明顯對他有所畏懼,母親又討厭她,這些都還得再思考思考。
齊若安走了好一段路才敢回頭瞧他的背影,心頭苦澀。
她不是不曉得韓家人是怎麼評斷她的,夫人對她不滿,常碎嘴給管事的嬤嬤聽,一旁服侍的丫鬟也聽了不少抱怨,這些碎嘴成了奴才茶餘飯後的閑聊話題,有次被如意聽到了,氣呼呼的跑來打抱不平,齊若安也只能淡淡一笑,假裝不以為意。
據說夫人最不滿她的原因是,齊家就算要找人替嫁,也有同樣年輕貌美,今年十四歲的雙生姊妹——三妹齊芙緯或四妹齊煮涵可替,偏偏塞了一個已逾婚齡的老姑娘,擺明就是把不要的硬塞給韓家,這是奇恥大辱。
韓老爺雖有緩頰,說那對雙生姊妹尚未及笄還太小,但韓夫人完全聽不進去,甚至要求韓老爺跟齊家停止生意上的往來,於是又讓韓老爺發了好一頓脾氣,韓夫人才消止。
齊若安抱了一大束花材回房,吩咐如意把屋內的花瓶都找來。
她細心的修剪枝葉,如意在一旁幫忙,看她將朵朵鮮花插入瓶中,利用高低層次以及顏色大小,插出來每一瓶都是秀麗絕倫的景緻,不禁讚歎,「小姐真是厲害,插花的功夫比秋嵐小姐還要好。」
齊若安搖頭笑道:「我怎比得上秋嵐呢,你別笑話我了。」
「哼,秋嵐小姐花插得好,是因為她有專門的花藝師傅指導,小姐可是無師自通,在我眼裏看來,小姐比秋嵐小姐還要有天賦。」
「我在你眼裏,什麼都好是吧?」
「才沒有呢,你心太軟了,這點很不好。」根本是爛好人!
「嘯,」齊若安裝出怒容,「造反啦,直接批評主子?」
「呀,奴婢不敢,請主子恕罪。」如意裝模作樣的整個人趴在桌上。
「調皮。」齊若安輕笑了聲,剪了一朵君子蘭,插在瓶子的頂端,為她回來時,在路上偶然撿到的一截枯枝,畫龍點睛。
如意最欣賞齊若安的是,就算是大家眼中的垃圾,她也有辦法創造出清透高雅的美感,而齊秋嵐都是使用各種高價花材,繁複艷麗,卻俗不可耐。
齊若安的花藝也曾被批評是寒酸,可如意就特愛她獨樹一格的「寒酸」。
「小姐,這瓶花放哪?」如意抱起插好的花瓶問。
「嗯……」齊若安思考了下,「書房吧,君子蘭有高貴、君子之風的音心義,這截弓形樹枝往上挺立,有股傲然之氣,與文人的孤芳自賞十分相近。」
「文人不都是酸腐之氣嗎?」如意不以為然的皺着鼻子。
「你再亂說話,我就把花插滿你頭上,讓你當個阿花。」齊若安威脅道。
「小姐,奴婢一朵就行了。」如意拾了朵長春花,插上髮髻,「美吧?」
「美到不可方物。」齊若安又好氣又好笑,「快端過去吧。」
「是。」
如意抱着花瓶進書房,才剛放下,韓沐秦就進來了。
如意雖然氣韓沐秦,但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少,福了個身就要走人。
「慢着。」韓沐秦叫住她。「這瓶花哪來的?」
他凝視着別樹一格的瓶花,眼中散發出激賞的光。
他還真是第一次看到花材這樣的演繹,一朵君子蘭在昂挺的枯枝中,竟有種孤高的清冷氣息。
「是小姐插的。」如意見他一直盯着花,心下不由得忐忑,怕韓沐秦把花摔爛,毀了齊若安的心血。「少爺若是不喜歡,奴婢這就拿走。」
如意上前就要抱起花瓶。
「不用,你走吧。」他頭也不抬地擺手,目光流連。
「是。」如意離開前還頻頻回首,就怕她前腳一走,韓沐秦就把花瓶砸爛了。
幸虧她人都走遠了,還沒聽到花瓶被摔的聲音。
她回到西偏房后,齊若安見她臉上似乎寫着餘悸猶存,不免好奇的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剛拿花進書房時,剛好少爺進來了,用着十分凌厲的目光死盯着花瞧,」如意的語氣誇張,「我好怕他會把花瓶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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