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赤玄司幽
冰棺女子看着他:“你不想知道進入魔界的修鍊方法?”
“他堂堂神界殿下,怎能容忍與他人共享妻主?即便我們去了,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琉火輕諷,“而你,魔界帝尊,既然唯娶他一人的誓言萬古不變,又如何有誠心迎我們去魔界?雖然楚晗即你,你即楚晗,可晗與我們說話時,總是溫柔而寵溺,從不這樣冷冰冰、硬梆梆,帶着異界最高主宰的無形威壓。”
“琉火,”冰棺女子語氣無奈,聲音卻放軟了些,“這個位置,我已坐了九萬年,氣勢與威壓皆乃自然形成,並非我存心施加。這如同迷迭久住聖宮,長受聖殿與你的熏染,下一任聖子的氣度便在不知不覺中漸漸養成,待他手握金蛇權杖幾十年後你再看,又會和今日大大不同。你也曾是聖宮上位者,怎會不懂?難道是身在其中、自無所覺?你說我不再溫柔,又可知你現在,是如何咄咄逼人?”
“我……”琉火見她說出兩人曾共同經歷的往事,且沒有在他面前以令人產生疏離感的“本尊”自稱,態度頓時轉變些許,言辭也不再尖銳,“原來你還記得。”
“我雖歸位,但屬於楚晗的記憶卻未消失,只是換了個身體而已。我不僅記得與你的初次相遇、在聖宮的種種,”她將目光從楚語然等人身上一一掃過,“語然的深情付出,千若的青梅竹馬,千羽、紫汐、無憂,你們與我在一起的每一刻、所經的每一事,都歷歷在目。”
此言一出,六人的面色表情,便開始發生了變化。
冰棺女子道:“我身為魔界之主,自能帶你們進入魔界,但後果是,你們這人界未經修鍊的凡身,一旦直接進入魔界,要不了十天,就會被魔氣侵蝕而亡,成為黑霧漸漸消散。”
六人臉色大變,這一點,他們實沒想到,也不可能想到。
冰棺女子嘆道:“你們是我在人界舉行大婚之禮的夫郎,我怎會利用你們的不知情,予以加害?”
“那……”琉火的臉色已好看許多,“你的另兩世,真的沒有娶夫嗎?”
“你們可還記得陽夾山裏的石棺……”冰棺女子聞言,不由目視悠遠虛空,遙遙一嘆,“那棺里的男子,便是我在人間第一世的愛人,他是為我而死……”
“難怪……”琉火和千若等人喃喃低語,“難怪你當時失了魂般、難以自控地撲到棺上掉眼淚……”
見冰棺女子並未接著說下去,似是對過去的刻骨經歷不想再提,琉火便沒繼續詳問:“那第二世……”
“第二世的事暫時不可說,”冰棺女子擺擺手,“你們只需知道我因沉迷於修鍊、終身未娶即可。”
冥冥之中,她被牽引着輾轉去了西夕山,找到冰洞,從自己的第二世~~千面人間魔的身邊取走以百媚幻面做掩護、後面深藏魔經的腰牌。
但這件事絕不能透露出去,否則企圖撿漏的貪心世人必將一窩蜂湧向西夕山尋寶,到那時,怕是第二世的未倒屍身都得被拆散打斷,遭到哄搶。
“那,”一直紅着眼卻保持安靜的千羽突然發聲,“琉火的第一個問題,你可以告訴我們答案么?”
“赤玄司幽,我的名字,”冰棺女子道,“至於他,神界姓氏不可輕透,你們暫知其名離瞀即可。離瞀,傳說里大荒當中的高山~~離瞀山的那個離瞀,只因一句玩笑戲言,繁茂的茂,便成了特許專用字。”
赤玄司幽……
離瞀……
難怪她剛才親昵地喚他茂茂……
楚語然等六夫默念着,回想着,已從驚愣中回神的其她人,卻是挪不動半步,也出不了聲,只傻瞧着。
赤玄司幽笑看道姑:“任天游,你可知自己是誰?”
眾人覺得這話問得太奇怪,任天游卻看着冰棺里的楚晗輕輕搖頭道:“我只知自己為誰而來。”
赤玄司幽身子微動,人便瞬間到她面前,還伸手在她肩頭拍了拍:“既然來了,就好好過這一世。”
她看了眼立在遠處的白鷺修:“喜歡就去追,既讓自己這趟沒白來,也用人間這一生陪所愛度過。”
“我……”任天游彷彿明白了什麼,不由問道,“我到底是誰?”
赤玄司幽不答,只是再次輕拍兩下她的肩:“我在魔界等你。”
說罷,她在轉身之時手掌輕揮,一本濃黑色的薄冊便現於空中,再徐徐飛向楚語然。
楚語然接在手中一看,只見黑得無比純粹的書冊封面上,有兩個無比簡潔的燙金大字,只是……
他皺起眉頭~~這兩個看似張揚、實則內斂的金色大字,他不認得啊……
“此乃魔經,所有經文皆為上古文字,看不懂很正常,”赤玄司幽說著,掌心朝虛空輕輕一撫,“現在好了。”
楚語然眼睜睜看着燙金大字在自己面前緩緩演變、最終成為他能看懂的當世書寫,心中雖巨震,面色卻不露絲毫訝然表情。
赤玄司幽道:“這是魔經基礎篇,日日修鍊,夜夜持誦,十年後便可進入魔界界口。你們若願意,就日夜修持;若不願意,”她看向冰棺,“此棺可保屍身千年不腐,就留給你們做個念想吧。”
六人愣住,楚語然心裏更是五味雜呈:“你對我們……果然還是無情的。”
赤玄司幽無辯,只是走到他面前,探身輕按他的肚皮,嚇得楚語然心慌欲退:“你想打掉我的孩子?”
他想急退,想遠離,腿卻動不了,見赤玄司幽閉目不語,心,陡然悲傷:“你當真如此狠心絕情,連孩子都不留么?”
赤玄司幽仍然閉着雙眼,似沒聽到般,對他的問話不予回答。
“那,”楚語然的聲音凄厲起來,“風雲也是你的孩子,純兒穎兒都是你的孩子,你連她們也弄死吧!這樣,你便可以走得乾淨、毫無遺留了!”
千羽和千若一聽,立即撲了過去,連無憂都顧不得擦眼淚,張牙舞爪地跑上前又踢又咬:“放開!你給我放開!快放開語然哥哥!放開!”
千若一邊拚命拽她胳膊一邊哭:“就算你不想違背對天帝之子的誓言,不想陪在我們身邊,也不能如此狠心,語然哥哥肚子裏懷的,可是你的孩子啊!”
“少主君再有兩個月就臨盆,此時墮胎,你……”千羽紅着眼睛吼道,“你當真要一屍兩命嗎?”
他忍着突來的悲傷,在憤怒中大力嘶吼:“他是尊貴,可我們的命就這麼賤嗎?你為了他,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要?就算少主君的腹中胎是凡軀,也終究是你的種,你就如此狠心、非要親手弄死她?”
他們拉的拉,拽的拽,赤玄司幽卻絲毫不動,對無憂的踢咬也毫無反應。
琉火和紫汐見四人奈何她不得,也不管自己能力如何、有沒有用,同樣跑過去幫忙。
“你們在說什麼?”赤玄司幽終於直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再說一遍聽聽?”
五人見楚語然安然無恙地立在原地,不由住手微愣。
“我只是送給兒子一點東西而已,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赤玄司幽掃視他們道,“群毆妻主嗎?”
“我、我們……”五人啞然的啞然,失語的失語,支吾的支吾。
“你……”無憂強詞奪理般嚷嚷,“你也沒說你要幹嘛,誰知道你想幹嘛?”
“妻夫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既然你們不信我,那,暫時就這樣吧,”赤玄司幽抬頭看天,“魔界還有要事處理,我先走一步。”
“不行!”無憂尖叫起來,手也扯住她的衣袖,“你不能走!”
“無憂!”赤玄司幽看着被他緊緊抓捏的衣袖,剛沉下臉,卻又在轉眼間變得溫和,“憂兒,剛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若欲害我命、欲奪我位之人不及時處理,定會平添許多事端,我必須立刻回魔界。”
“可,可,”無憂抓着她的衣袖不放,眼淚汪汪道,“你走了,又不把楚姐姐弄活,我們怎麼辦?”
“她即我,我即她,她若再活過來,我如何回魔界處理事情?”赤玄司幽耐心道,“這樣吧,你們保管好屍身,待魔界穩定,我就回來看你們,如何?”
“真的么?”無憂睜大含淚雙眼,“是回到楚姐姐身體裏來么?”
“嗯,”赤玄司幽輕應着揉揉他的發,“所以好好養着,等我回來。”
她掃視千若、千羽、紫汐和琉火:“照顧好自己,不許把自己養瘦了。還有你,”
她擁住楚語然,聲音更加溫柔,且帶着一絲愧欠,“這次生產,我可能又不在你身邊,但請不要難過,他會出來得很順利,不會讓你有一丁點危險。”
原本與楚晗差不多高的楚語然,此時被赤玄司幽擁住,頭臉卻只齊她的胸腹之間,着實有點彆扭。
正在他糾結是否掙脫之時,耳邊陡然聽到幾句傳音,不由微愣之後,輕輕點頭。
“都記住我的話,”赤玄司幽射向天空,聲音遙遙傳來,“任天游,查長老,這裏就拜託給你們了!”
查長老連忙抱拳躬身:“帝尊放心,我等定盡全力,以護其安!”
“日咧個逗逗球兒,你拍拍屁股說走就走,這麼大冰棺我們往哪兒放?”任天游叫嚷,“倒是給個指點啊!”
然而,已得不到回應。
見人真走了,她才上前猛踢一腳冰棺,叫罵聲還沒出口,便一屁股坐地上捂着腳尖哭喪般嚎起來:“哎喲我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