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題
連續幾天飄雪，昊京的天越發幽冷，深及膝蓋的雪將愛玩愛鬧的孩子拘在了屋裏。雖有及時清掃，街上還是比往日清冷了不少。
京郊，一群宮女侍衛擁着馬車朝着青山別苑緩緩駛來。江風遠遠打量了一眼，朝另一人打了個手勢后疾步向別苑掠去。
屋子裏的爐火燒的很旺，殷浪緊了緊狐裘，將信遞給袁瑾。
後者接過眉微蹙：“還是冷？”
殷浪搓着手嗯了聲，“所以得麻煩你，繞道幫我跑一趟。師傅到現在都沒消息，我這心總懸着。”
“嗯，老太君那裏，你多費心。”
“這你不用掛心，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了，只是思慮過重，將前幾日開的葯喝完也就沒大礙了，現在又得知你家的寶貝疙瘩安然無恙，定然已好了大半，明日我再去複查。”
袁瑾點頭。
談完正事兒，殷浪躺回懶椅，“怎麼追過來的是三公主，是不是江風看錯了。”
好友揶揄的語氣袁瑾直接無視。胡紀峰親自護送，來人多半是三公主諸葛微蘭。這位來往不多的公主一大早追到這裏怕還是為了諸葛文歆。
“出去迎迎吧！”
二人緩步至門口時，胡紀峰領着一隊侍衛護着車駕剛好到了門口，一身宮裝的諸葛文歆在侍女的攙扶下出了馬車。
“微臣參見公主。”
“袁將軍快快請起，殷先生也在。本宮去了將軍府，才知將軍來了別苑，不請自來還請將軍多多見諒。”女子愉悅清脆的聲調驅散了冬日清晨的寒意。
“外面寒涼，公主請裏面說話。”
一群人魚貫而入，待一一坐定，諸葛微蘭揮退侍女，殷浪也自覺跟着退了出去。
屋裏諸葛微蘭開門見山道：“本宮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聽聞袁家九公子已找到，君上準將軍離京，不知可趕得及參加今晚的宴會？”
“此事微臣也不可預料。若是路途順暢，一來一回也得大半日光景。若趕上天氣惡劣或是其他，便不好說了。”
“那可否派遣他人前往？想必將軍也知道，北疆大皇子已到了昊京。北疆王早就有意結親，此次大皇姐突然被君上禁足皇宮，怕是有將皇姐遠嫁的意思。北疆貧瘠荒涼，皇姐如何受得了那般辛苦？何況，何況她……”
諸葛微蘭盯着眼前的年輕將軍，心裏一片哀涼。皇姐那昭然若揭的心思，皇城內外人盡皆知，袁將軍玲瓏心思如何會看不清？不過是流水無情罷了。
“公主若是為此事而來，怕是要令公主失望了，此事微臣並不清楚。北疆大皇子攜公主前來我朝，恭賀聖安。和親之事君上自有定奪，公主不必太過憂慮。”袁瑾打斷了諸葛微蘭未出口的話，有些事一旦捅破，性質便大不一樣。
“北疆公主也來了？”
和親他們可嫁更可娶，君上剛登基不久，後宮空虛，納一兩位番邦公主極有可能。皇子公主同來，如此和親之事倒成了五五之數。若得這位御前紅人相幫，勝算便又多了幾分。
“這事一日不塵埃落定，本宮的心便不得安生。將軍可否趕在宴會前回京都？本宮所求不多，若有差池，還請將軍念在昔日情分上，能替皇姐說句話。”
說句話？說什麼？他要是敢開口，長公主怕是會不顧一切的當場要求下嫁。若非她一直在他的親事上動手腳，他也不會……
“微臣能做的是為君上分憂，還請公主見諒！”
“如此，本宮也不耽誤將軍，望將軍一路順利，日後不會有悔恨的那一天。”諸葛微蘭憤憤轉身，她就知道這趟不會有結果，偏皇姐不死心。
“恭送公主！”
……
官道上飛馳的駿馬呼嘯而過，揚起的雪泥濺了陌桑一身。
“長沒長眼啊，有馬了不起啊！”陌桑擦着雪泥，衝著揚長而去的背影叫罵。
低頭的功夫，馬蹄聲又轉了回來停在兩米開外處。
靠，順風耳啊，這都能聽見。小心眼！陌桑腹誹着抬頭打量馬上的人。
男子包裹的很嚴實，一雙裸露在外的小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后，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女娃子？”
瞄一眼胸前倆小饅頭，陌桑磨牙，什麼眼神啊，這還不夠明顯？
“可見過畫上少年？”男人抖開一張畫紙，畫上少年眉目清秀，英姿勃勃。
“沒見過。”陌桑一眼飄過。娘的，一點兒禮貌都沒有，就這還想從我江湖小百曉生處打探消息，臉咋那麼大呢。
“看仔細了，若是有此人消息，送至望月樓，查證屬實可得紋銀百兩。”
有好處不早說，難怪到現在都找不到人。陌桑嘀咕着又湊近了些，嗯？又是找這小子的，果然公子少爺的命就是精貴，這麼多人找，這是第幾個了？哎一百兩啊。
“真沒見。”
馬上男子也不啰嗦，收了畫紙轉身飛奔而去。
又是一身雪泥，這次陌桑淡定了，走好。
遠處的山白茫茫的一片，搓着凍得發疼的手，陌桑不得不承認，有馬是真了不起，瞧瞧她這龜爬的速度，少說還得大半天才能進城。
得，雪都快到小腿肚了，還是先找個地兒歇歇腳吧，這鬼天氣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離了官道往西北又走了半刻鐘，一間塌了大半的破廟漸漸映入眼帘。
又到這兒了，故地重遊的滋味實在說不得好。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沒了門的破廟孤零零的杵在荒野上，頗有幾分凄涼。陌桑不止一次的鄙視當初建廟人，人說深山有古剎，偏他整成這麼個路邊攤，選址也是沒誰了。
上次來好歹秋高氣爽，涼風習習。現在卻是陰風陣陣，暮雪嗤嗤，枯枝斷裂，烏鴉驚起扯着嗓子嚎叫着飛撲往山上而去。
陌桑縮着脖子，弓着腰進了財神殿。昏暗的光線映着趙大財神那張和氣生財的臉，讓她心安了不少。
進廟拜神少不了，結結實實三個頭磕得陌桑自個都頭暈眼花。剛站穩就見幾隻乾癟的老鼠堂而皇之地從趙大財神肩上急穿而下。陌桑怒火四起，合著姐剛才就跪了這麼幾個玩意兒？不等她出手，咯吱咯吱的門窗一陣急響，鬼哭狼嚎的北風破窗而入，掀起破爛厚重的帷布條，將幾隻亂竄的老鼠直接掃翻在地。老鼠們原地翻身，憑着矯捷的身姿沿積案飛撲直上。聽着吱吱聲和滴答聲，陌桑視線上移，就見佈滿了蛛網灰塵的童子像歪倒在一旁，鮮紅的血順着他咧開的嘴角正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我靠，進鬼寺啦？不是財神廟嘛。